回家
下午的天氣與早上一樣不好,有點蒙蒙的,這會已然飄起了雨,很小,如同秋日尾裏那一段抹不開的霧氣。
褚桉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有避雨的、有上班的、也有回家的,只有他,孤一人,不知道去哪。
他應該是有家的,但他覺得他不應該回去。
心充滿彷徨、無措。
“小桉,想救你媽媽嗎?那就乖乖聽話!”
“你和你媽媽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大家快來看啊,他媽媽是小三,他是野種!”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和你媽,破壞了我的家庭!”
“你怎麽不去死!”
“災星!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褚桉從小就知道,他的世不彩,所以他不敢和邊人産生多大的羈絆。
原以為,來了儀城,就能擺以前的影,現在齊峰宇找上他們了,平靜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如果沒有他,媽媽也不會被齊峰宇囚十年,也不會招人白眼。
如果沒有他,媽媽也許會過的很幸福吧。
褚桉掏了掏口袋,他的上只有一把工刀和三十塊錢。
死之前做點好事吧,他想著。
年把僅有的三十塊錢賽給了路邊一個拾荒的老乞丐,自己麻木地往護城河邊上走。
那老乞丐握著手裏的錢,又看了看年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褚桉失魂落魄地站在護城河邊的臺階上,他很準的找到了護城河一塊沒有護欄的地方。
這會河邊上一個人也沒有,黑的水流因為起霧,顯得森可怖。
只要這一腳出去,就解了!
還是割腕呢?
這樣會嚇到人吧?!
褚桉思緒游離,眼神空死寂,握著工刀的右手往左手手腕上比劃了一下,留下一道淺淺的痕。
不是很疼,再往下一點,就該死了吧!
這把名為保護的刀終究是刺向了自己。
“孩子……”
蒼老的聲音在褚桉後響起,是那個老乞丐。
老人離他只有幾步之遠,也不敢靠近,怕這孩子不了刺激直接跳下去。
因為視角問題,他沒看見褚桉手裏握著刀。
“你是不是和家裏人吵架了?”
“聽大爺的話,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別拿自個命開玩笑。”
“你想想,你要是跳下去了?那些在意你、喜歡你的人怎麽辦?”
“在意我的人……”褚桉墨的眼瞳裏升起一亮,喃喃自語。
老乞丐見有希,再接再厲:“對對對,在意你的人,你長得這麽俊,學校裏有不喜歡你的孩子吧?”
“或者,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你想想你要是沒了,人家多傷心啊?”
年死寂的墨瞳微微了下,喃喃道:“阿遇……”
……
另一邊,時遇心急如焚,到找人。他回到家,果不其然,褚桉本沒回來過。
甚至連手機都在家裏,難怪電話打不通。
“艸,死褚桉,你跑哪去了?等我找到你,非揍你一頓不可。”
時遇焦躁地翻翻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他只能往褚桉知道的地方找,希褚桉在這些地方。
“叮咚——”
蘇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我剛剛看你急急忙忙地回家,出什麽事了嗎?你不是要告白嗎?花還要不要了?】
“啊啊啊啊啊啊!小爺我的告白計劃,全泡湯了!”
“今天真是倒黴了,什麽都和我作對!”
“就連老天爺你也是,誰允許你下雨的?!”
看見消息,小時同學擡頭,指著天罵道,整個人暴躁非常。
“當啷——”
時遇生氣地踹了一腳花圃邊上的樓梯架子。
“等會,樓梯……”
“艸,鼓樓那還沒去看過。”
他急忙給蘇窈回了條信息,告訴花過會再來拿。下一秒,騎著小電驢直沖護城河。
時遇找了鼓樓邊上三座橋都沒見到人,沿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他想找個人問問的機會都沒有。
“大爺,您見過一個長得好看,個子高高的男生嗎?”
好不容易看見一個拾荒的大爺,他停下車著急地問。
老乞丐瞧了瞧時遇上的校服,知道他是來找剛剛那孩子的。
他說:“見過。”
聞言,時遇臉上泛起喜,問:“真的?您在哪看見他的。”
老乞丐掏了掏口袋,將那三十塊錢遞過去,之前他想還給褚桉,但那孩子不肯收。
“這三十塊錢你拿著,是那孩子給我的,我想還他他不肯收。”
“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見他了。”
時遇推回老乞丐的手,說:“既然是他給您的,您就收著吧。”
“謝謝您!”
說完,他一按車把手就走了,溜得飛快。
“哎……”老乞丐看著他的背影,沒攔住,只好作罷。
“罷了,消災消難啊……”
……
“褚桉!”
時遇沿著河岸四,才在前方街口的河邊上發現坐在臺階上的褚桉。
年懷裏抱著一只大橘貓,邊還有其他幾只花不一的貓咪,有的蹲著,有的趴著,散落的圍在四周。
秋風蕭瑟,將初冬,細雨到飄著,此時的街道上沒有行人,年孤零零的坐在河道邊,背影單薄、落寞。
時遇那一聲喝,喚醒了正在出神的年。
褚桉永遠都記得這一天,路燈下的明明暗暗,霧氣落時遇的頭發間,暈染著一層朦朧的輝,像是有人攜著星,沖破枷鎖,拽住了沉淪在深淵裏的他。
“艸,你知道勞資找了你多長時間嗎?”
“你站河邊上想幹嘛?!”
“為什麽不回家?!”
時遇上前,猛地抓住褚桉的領,看到人,那顆惶惶不安的心髒總算落到了實。
“喵——”
大橘驚跳下褚桉的懷抱,周圍的流浪貓四散逃開。
“對不起,阿遇。”年眉眼低垂,他在道歉。
“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時遇特別暴躁,語氣很沖:“我真想揍你一頓!”
但看見那張臉,他又不忍心了。
褚桉默默的不說話,攤開手心,裏面是一塊糖。
“阿遇,不生氣了,吃糖。”
他在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哄時遇。
褚桉哄他的次數很多,大多都是這種方式,但時遇還是窺見了藏在面下,一真實的褚桉。
是膽怯的、懦弱的、自卑的褚桉。
平日的褚桉,是清冷的、溫和的,緒波不大。
時遇能覺到,待在他邊的褚桉,是開心的,快樂的。
那張完的臉如同一塊面,遮住真實的他,偶爾有負面緒,也不會過多的展現。
現在,這塊面有了息的裂痕。
時遇放下攥在手裏的領子,并給褚桉平領上的褶皺,他沒好氣地問道:“你哪來的糖?沒見你買過這個種類的。”
褚桉垂頭:“一個拾荒的大爺給的。”
“你手腕上怎麽回事?”
褚桉遞糖的瞬間,時遇發現了他手腕上的痕。
年的皮很白,那道痕明晃晃的紮眼。
褚桉子一僵,急忙出手,背在後,全上下都著張和心虛。
真是難得啊,你也會有這麽心虛的時候。
時遇暗地在心裏盤算著。
等等,痕,這痕跡明明是刀劃的,是……那把工刀?
他想起來了,運會那天,褚桉口袋裏掉出來的刀。
“好好好,褚桉,你真是好樣的!”
趁褚桉心虛沒有防備,時遇突然手往他口袋裏掏,兩只手齊上,真給他拿到了。
“說說吧,想自殺?”
這家夥難不有抑郁癥?!
時遇瞧了瞧手裏的工刀,上面還有淡淡的跡,他在心裏默默地思考。
“是想割腕還是跳河?”
“不然你跑到護城河邊上來幹嘛?賞夜景?”
“還專門挑了一個沒有護欄的,你可真厲害,護城河邊上一共才幾個沒有護欄的臺階,就讓你給找著了?!”
“你平時裝的人模狗樣的,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有自傾向呢?!”
時遇看見褚桉手上那道痕,氣瘋了,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但褚桉依舊是沉默,任由時遇罵。
“你說話,別裝啞。”時遇直勾勾地盯著褚桉,不放過任何一個表。
褚桉猶豫了一會,眼眸微擡,瞥了一眼時遇又迅速收回。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讓時遇擔心,還讓時遇著急,卻不知道解釋什麽。
末了,只能吶吶地說了句:“阿遇,不生氣,對心髒不好。”
時遇:哦喲喲喲,你也知道我心髒不好啊!
他等了這麽久,就等了這麽一句沒營養的話,都給他氣笑了。
“說!程嶺山找你說了什麽?”
“你又為什麽跑到河邊上想自殺?”
“你幹這些事的時候,有想過褚姨嗎?有想過爺爺,有想過那些在意你的人,有想過我嗎?!”
時遇雙手兜,兩只腳站上臺階,比褚桉高出半個頭,這樣顯得他很有氣勢,他幾乎是咆哮著出聲。
“對不起,阿遇,是我錯了。”
道完歉,褚桉又搖搖頭,剩下的不肯再說,他不能讓時遇知道那些腌臜事,也決不能讓時遇知道自己的世,他會討厭自己的。
很好,孩子大了,翅膀了,虧他還心準備告白,就沖褚桉這油鹽不進的樣子,他都覺得自己像個大傻。
不過還好沒釀什麽慘劇,不然程嶺山難辭其咎,想想時遇就一陣後怕。
算了,不說就不說,我自己還不能去查嗎?
撬不開褚桉的,還撬不開別人的嗎?
時遇著下,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他已經想好問話的幸運兒了。
“走,回家!”
時遇兇地拉住褚桉藏在背後的手腕,拖著他往街道上走。
褚桉跟在他後,有些怯怯地問:“阿遇……你不生氣了嗎?”
時遇怒氣沖沖地回應:“誰說的!”
“嘶……唔……”
許是氣狠了,心髒突然痛起來,時遇一個踉蹌往前栽去。
時遇急閉上眼,想著要摔個馬大哈了,他這張英俊的臉怕不是要毀容。
然而想象中的墜地沒有出現,他落一個微涼的懷抱裏。
是褚桉拉住他了。
“啪嗒——”
一滴水落在時遇的臉頰上,他知道,那不是雨,是褚桉的眼淚。
所幸,還知道哭。
所幸,小雨還在細細飄落,褚桉仍然溫熱、鮮活。
不然,他不敢想,萬一沒有老乞丐,萬一他沒來,褚桉就沒了。
一個絕世的天才,就會孤獨的死在這冰冷冷的河邊。
時遇肚子裏的那點火,全給褚桉這麽一通眼淚澆滅了。
服了,這家夥什麽時候這麽哭了!
專挑心窩子上面。
褚桉眼眶泛紅,一副林妹妹的破碎樣,人落淚,時遇哪還能生氣!
“你你你,不許哭!”
小時同學努力兇道,卻沒什麽氣勢。
“阿遇,對不起。”
哽咽心疼的聲音落時遇的耳畔,褚桉把他的抱在懷裏,腦袋湊在頸窩,沒一會,領子那明顯覺到涼意。
時遇:我麻了!
這是覺醒了什麽奇怪的技能!
“好了,我原諒你了,現在,我們回家,好不好?”
時遇輕輕拍了拍褚桉的後背,其實他已經不疼了,剛才估計就是突然的供不足。
“你不要吃晚飯,我還要吃呢!”
他想,褚桉的緒發洩出來也好,一直憋著也不是什麽好事。
兩人淋了雨,怕冒,火速回家。
他們到家的時候,夏以寧還沒回來。
時遇終于想起來他的花和留在青苑的花生。
他剛回來的時候把這事忘記了,現在想去青苑,但褚桉眼地抓住他的角,不讓他走。
“我只是去接花生,不是不回來了,你要不要這麽黏人啊?”
時遇認為緒低落的褚桉是很惹人憐和心疼,但這也太磨人了!
褚桉不說話,用眼神告訴他。
不行,不能離開。
沒事,問題不大,只是黏人了一點,沒安全了一點,這是自個兒喜歡上的人,他可以接。
“好好好,我不走,就在這,你先去洗澡好不?”時遇舉手保證。
褚桉寸步不讓,說:“你也要洗,不然會冒。”
“我發完這條消息我就去洗,好嗎?”
時遇沒,褚桉也不。
他只好火速給夏以寧發信息,告訴他去青苑接一下花生,并且把他訂的花拿回來。
也給沈宥,程熙他們發了信息,告訴他們褚桉沒事了。
“現在可以去洗澡了嗎?”時遇搖了搖手機。
褚桉點頭,轉上樓,走到一半,又回頭看看時遇。
小時同學無奈,也跟著上樓洗澡。
這一天天的,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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