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暢飲 他是我的搭檔。
然後陳睦對炕鍋羊的評價是,比手抓羊還好吃。
幹香的羊,黃的玉米,微焦的土豆,紅的腌蘿蔔。各食材在滾燙的炕鍋裏和香辛料一起翻滾,完事兒撒上一把綠的蔥花,端上桌時還滋滋作響。
陳睦嘗了一口之後最真實的是,想把這一鍋端走吃獨食。
真的,人怎麽能想出這麽味的烹飪方式呢?如果說手抓是鮮多,炕鍋就是幹香辛辣,相似的是羊都一樣沒有膻味。
“你們這邊是有什麽特殊理方式還是怎麽著?這羊怎麽這麽香?”陳睦裏塞滿了,只能烏拉烏拉地說話。
楊糕快要被氣死:“你要這麽吃就再點一份,你老跟我搶幹什麽?”
陳睦也是才發現他不會用筷子,正確的用法是讓兩筷子像夾子一樣把菜夾起來,楊糕的筷子是X型握著的。
可憐他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夾菜沒有陳睦利索,只能幹著急。
“再點一份幹嘛,不是你說兩個人一起吃可以多吃幾樣的嗎?再等等別的菜唄。”陳睦又夾了塊土豆,“問你呢,你們這裏的羊為什麽沒有膻味?”
“因為羊好。”
“哇,這個土豆也跟我們那兒的不一樣!這個土豆好香——是因為品種不同嗎?”
“我哪知道,我又沒去過你們那。”說到這兒楊糕想起來問了,“哎,你們杭州是不是也特別啊。”
“是啊,不然古代皇帝老來幹嘛呢?”陳睦隨意地擡擡筷子,“有機會來玩,我帶你去西湖邊轉轉,水的時候那湖面就像綢緞一樣——逛西湖可不挑天氣,晴天好看雨天更好看。”
楊糕張口就來:“哦,就是把西湖比……”
“打住打住。”陳睦趕討饒,“不要不就念詩,我遭不住。”
楊糕只得扁扁偃旗息鼓:“你這人真沒勁,你一點都不像江南水鄉的孩子。”
因為陳睦暫且被土豆吸引注意力,他也終于吃上了:“哎,那你們那邊是不是沒有這麽多的大山啊?”
“山?山其實也有,但都是長大樹的山,不是長草的山。尤其開高速的時候,大山一座接著一座。”
“這樣啊……”這有點顛覆楊糕對江南的印象,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哦我知道了——‘環滁皆山也’嘛!”
*
這詩就非念不可嗎?
陳睦也不知道哪裏到的笑點,一下子樂得不行:“其實你真的有意思的,有種幽默而不自知的氣質。”
楊糕皺起眉頭撇撇:“覺不像好話。”
“怎麽會呢,你這人就是太敏了。”陳睦說完,趕在楊糕發飆之前擡手道,“你好,麻煩拿兩瓶啤酒!”
“好嘞!”隨著熱氣騰騰的一聲應和,兩瓶啤酒就上了桌,順帶留下一枚起瓶。
楊糕趕忙捂住其中一瓶:“你幹嘛,你一個人喝兩瓶嗎?”
“那瓶給你點的。你不喝嗎?這麽好的下酒菜。”
“我才不喝呢,這玩意難喝得要死。”‘
“你不懂。”陳睦說著先把自己那瓶起了,“喝點吧,酒算我請的。”
“一瓶啤酒我要你請?你要能把整頓飯都請了還差不多。”楊糕說著就要去把這瓶退了。
但陳睦已經住他:“行行行,這頓我請,你陪我喝兩杯。”
*
德令哈是戈壁灘上的一座小城,一條音河穿城而過,被視作德令哈的母親河。
詩人海子的一首《日記》,讓這原本默默無聞的城市聲名鵲起,詩中描繪的蒼涼孤寂,吸引著衆多游客造訪。如今這座城市早已今非昔比,熱鬧的夜市閃著各的霓虹燈。
陳睦和楊糕的賓館是分開訂的,但巧的是都在音河畔的一條街上,相距并不遠。于是這家炕鍋羊店也選在了附近的地方。
也就是說,今晚吃完飯後是不用開車的。
那不喝兩杯就有點說不過去。
楊糕第一杯幾乎是閉著氣灌下去的,喝完頭倒是不暈,就是特別想喝口白水漱漱口。
陳睦則是神清氣爽地“哈”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喝了杯雪碧:“爽!人活著就圖這一口!”
“那你活得也太廉價了。”楊糕一邊吐槽一邊擔心地留意著其他桌看他們的眼神,他可不希自己也被當一個游手好閑的酒鬼。
陳睦才不在乎小屁孩的評價,繼續愉快地給自己倒酒,仔細聽好像還哼上小曲了。
楊糕才注意到:“姐,你這就喝多了?怎麽臉都有點紅了?”
“這有什麽,喝酒就是為了多,不多我還喝什麽酒啊。”陳睦好笑道,“放心吧,我自己有數,我的酒量就這一瓶啤酒,喝完我就打住。”
“行吧……”楊糕將信將疑地應著,又給自己續了一杯。
兩人面對面吃飯本來就很適合聊天,更別說這還喝上了。
楊糕其實也沒多考慮,就是口而出了一個不太需要保的問題:“所以你到底為什麽一個人來旅游啊?”
“這年頭一個人旅游的不是很多嗎?”
“但是你也不像那種很喜歡自己待著的人啊,我覺得你朋友應該還多的。”楊糕繼續吃菜,“而且大環線本來就不太適合一個人自駕,無人區啊,高反啊都難頂,實在不行你跟團也行啊,孤自駕大西北還是見的。”
這個陳睦倒不刻意瞞:“因為朋友都有朋友的事,這幾天他們忙著呢。”
“那怎麽不等他們幾天?”
“因為就想這幾天出來。”陳睦說著又用啤酒配了一塊酸蘿蔔,“而且以前的朋友,現在也不太想來往了。”
楊糕真沒看出還有這樣的一面:“你一次跟所有朋友鬧翻了嗎?”
“差不多吧。就是回不到過去了。”
“包括那個徐來?”
陳睦差點被啤酒嗆著:“你還沒把這名字忘了呢?”
“因為很好記啊,‘清風徐來’嘛。”見其實不是很抗拒聊這個話題,楊糕又進了一步,“是不是你前男友啊?”
這個,陳睦其實也無數次問過自己,和徐來到底算不算男朋友。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確實沒有明面上地確定過關系——曾開玩笑地表白過一回,被徐來糊弄過去了;徐來倒是認認真真地提過一次,但那次陳睦又拒絕了。
這事兒陳睦想想就覺得頭疼,他們比賽的時候明明還有默契的,怎麽在上就錯位得這麽徹底。
到現在,楊糕每次提起徐來時,陳睦腦中回想起的,其實還是第一次看見的徐來。
哦對,那時徐來剛好和楊糕一般年紀,但作為一個從小被寄予厚的富家子,他在氣質上比楊糕很多。
“陳主管你好。”他這麽稱呼道,“我看了你昨天的比賽,真的非常彩。你是個非常有天賦的選手,有興趣在這條路上長期走下去嗎?”
陳睦又是一杯下肚,看著楊糕說:“他是我的搭檔。”
*
似乎是很尋常的一句話,但楊糕當時就覺到話裏有種奇怪的意味。
就是,一般人都會覺得人比搭檔要重要吧,但陳睦說這話時,就好像在說——男朋友算什麽,他可是我的搭檔。
這和路上給楊糕的大相徑庭。
他原以為陳睦對這人這麽冷淡,一定是恨了他,而這人又幾次三番地打過來,就很像是他做了什麽讓陳睦完全不能原諒的事,然後現在後悔了,在求複合。
他都做好了陪著罵罵渣男的準備了,沒想到陳睦看起來對這個徐來還是很珍視,甚至給他一種他要是真敢罵陳睦會翻臉的覺。
這讓楊糕心裏很不是滋味,他還以為他和陳睦是一頭的呢,怎麽現在好像他了外人似的。
“哦……”他很好地把這莫名的酸勁兒下去了,“那你們是怎麽……你是在工作中遇到不公平待遇了嗎?”
“就是工作做不下去了,我離職了。”
“然後就被迫和以前的同事、搭檔都分開了嗎?”楊糕這才漸漸搞明白,“那難怪只有你有時間呢,不過如果工作時關系真的很好的話,離職了也可以做朋友的吧?”
“不不不。”陳睦連連搖頭,“做不了一點。”
“他們背刺你了嗎?還是說在什麽糾紛中沒站在你這一邊?”楊糕試圖理解,“如果單純是你自己覺得離開了這個集,心理上融不了了,那就太沒必要了。只要格相投的話,怎麽都能繼續做朋友吧?”
“哪那麽容易呢?你還小你不懂,這世上很多事是不由己的。”陳睦說著喝下今天的最後一杯,撐著桌子起道,“吃好了沒?吃好早點回去,不是說明天得早起趕路嗎……”
話音未落,只見陳睦的子猛地一個仄歪,楊糕趕忙一手扶住。
但這很明顯也不是腳下一,因為陳睦上有某個地方明顯使不上力氣,為了站起來不得不用力將楊糕一攬,借著他的肩膀維持平衡。
算不得什麽太親的接,但楊糕好像被攬懵了。
直到陳睦起了來,把他放開,他才終于溫熱著臉說出話來:“你就是喝多了吧,就說讓你別喝酒了……”
“沒喝多,不是喝酒的事兒。”陳睦皺著張臉,用拳頭一下下捶著自己的腰,“我就是……腰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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