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間,便聽得沈惟弈邊的下屬開口稟告:“王爺,平西侯馬上就要到了。”
沈惟弈的眸子凝了凝,邊的曹仁會意:“都愣在這做什麼,此是待客的地方,還不快回自己院子。”
話語匆匆,很有趕人的意味。
一眾人連忙都退了出去,看這架勢,只怕談得是要的事,哪里容得了無關要的人徘徊在此。
林秀跑過來抓住秦良玉的手,輕聲道:“我們走吧。”
秦良玉點點頭,抬步隨走出去。
不知為何,總覺得背后有道視線一直落在上,用如芒在背來形容也不為過。
等出了院子,剛拐了個彎,秦良玉便看到另一頭走來一道人影,墨發束冠,鋒芒畢,行走間利落干脆,能窺見他俊朗刀刻般的側。
離得不遠,恰在此時,林秀的腳步又挪了一下,江贄立刻便察覺到靜,看到了兩人。
秦良玉的視線短暫和他對上,只瞬息之間,便扯了下旁林秀的袖子:“回吧。”
林秀眼里閃著,卻也知道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旁人看有些不合時宜,點點頭:“好。”
等到兩人的背影走得瞧不見了,江贄才皺皺眉頭,耳畔輕掃過一陣微風,他想起方才的那一眼對視,向空中吩咐了一句:“去查查那個穿藍裳的子。”
風輕輕了一下。
江贄這才抬步走進去,手推開門扉。
里頭已等了不人,沈惟弈在上首坐著,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進來的人:“平西侯到了。”
“王爺好雅興,突然便改了議事的地方,害得微臣好找。”
顧恪之的心微微了一下。
他們本定在攝政王府議事,可人剛來了大半,王爺收了個口信,面立刻便變得極其冷肅,更是隨即改了地方,讓人去跟平西侯代了一句之后,便直奔這宅子而來,像是為什麼人解圍一般。
結合他們方才到的時候從馮縣主里聽到的話,說良玉和王爺……他約約地,有個猜想。
可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此次是本王的過失。”
江贄看向坐上的男子,眼里燃著十足的怒意,咬牙切齒:“江某不才,卻不想,今日也能聽到堂堂的攝政王認錯。”
旁邊的曹仁輕輕勸了一句:“侯爺,注意分寸。”
江贄沒回話,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只滿的低氣讓屋子里頭氣氛變得十分古怪。
而被仇視的沈惟弈不過淡然地看著不遠的屏風,似乎分毫沒到他這話的影響。
曹仁默默嘆一口氣。
那日慶功宴,王爺只說了兩句話便走了,而這位剛剛大勝歸朝,又年封侯的平西侯,卻沒有一高興的模樣,渾還著悲涼。
他當時不解。
可如今看到這般景,卻也猜到了兩分。
為的,大約是那位先攝政王妃吧。
可他卻不能放任場面如此發展,畢竟這最大的爺還坐上頭等著呢。
曹仁當機立斷開了口:“王爺,那日為籌集糧草,有許多世家出力,當時便有言在先,等平西侯回京,就要論功行賞。”
沈惟弈嗯了一聲:“不錯,的本王已經擬訂好了,到時候給張達去辦便是。”
一旁穿著儒衫的吏部侍郎應喏。
又連著理了些事,直到日落西山,里頭的人才漸漸從里頭出來。
在這幾個時辰里頭,但凡涉及如今的城防部署和軍權一事,都免不了要讓這位平西侯開口。
可他面堅毅,坐那那里,態度卻冷,說話語氣也不大好,若不是有許多人在場,曹仁只怕,他要立刻挑了槍同攝政王干上一場。
如今終于熬到結束,才好不容易呼了口氣,心里暗道,若下回再上要同這兩人一道議事,他能不能稱病不來?
這一個兩個的,氣勢都太強恐怖了些。
到了外頭,所有人都散了,江贄卻沒走,孤立在樹下。
過了片刻,沈惟弈才從里頭出來。
他仿佛早有預料,此刻見江贄等在此也毫不意外,徑直便走了過去,而后屏退左右。
“你在等我。”用了簡單的陳述語氣。
江贄卻不知何時,已經挑了桿銀槍,槍頭向著來人的方向,一臉桀驁地看向沈惟弈:“我早就想這麼干了。若不是此時朝綱不穩,你早該死在我的銀槍下。”
沈惟弈瞥了他一眼,不退不避,聲音冷沉,卻難得了些蕭索:“本王也覺得,自己早該死了。”
他沒想到,這幾個月來,頭一次這般吐心聲,竟是對眼前這人。
可既起了頭,便索將后頭半句話說完:“一個月前,正武街頭,是你吧。”
“你當日單槍匹馬回京,置百萬大軍于不顧,才會導致后來回去之后面臨被困的局面。”
那日他剛從皇宮出來沒過多久,便突然被人刺殺,惹得街上很是喧嘩了一陣,可他邊守衛甚多,那刺客一擊不中,又被了一箭后,就跑到了城外。
江贄握著銀槍的手了一下:“是,此事是我失職。
又頓了一下,問:“所以你當時知道是我,才沒派人來追。”
江贄本就是領軍作戰的好手,當時看不出來,可如今這麼一說,哪里想不到,那日是眼前這人放了水,才讓他能一路跑到正清寺,得以有休養的間隙。
沈惟弈的眉目了一下,沒開口,卻無形中默認了這話。
“我們如今本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你對我留,我卻不會。”
沈惟弈笑了一下,眼神卻有些迷茫:“本王知道,你一向坦坦。”
江贄的頭滾了一下,饒是他早被沙場刀劍歷練的一副冷心腸,此刻卻仍是有些不敢開口,好半晌,才聲音極低極地說了一句:“一個人,該有多孤獨。”
“你該死,真的該死。”
沈惟弈冷肅不言,銀槍卻猛得了一下,片刻后咚得一聲落地,發出錚鳴聲。
“你走吧,這回便當還你那日放水之舉,到了日后,我們便是永遠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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