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日,清晨五點,冬日的暮靄沉沉。
一隊遠道跋涉的騎兵進了旦雅,領隊的軍向巡城出示了軍務的令牌:“我是帝都軍務的傳令,前來旦雅有要公務。請求立即覲見黑旗軍統領大人。”
紫川秀是在清晨的甜夢中被人搖醒的。他匆匆套上了制服,睡眼惺忪地在會見室接見信使。
雖經長途跋涉,信使依舊神抖擻,在門口站得筆直:“報告!中央軍第三騎兵師小旗武士參見統領大人!”
“小旗,進來吧。一路辛苦了,請坐。”
“謝大人。”
“小旗,您從帝都過來,可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啊?”
“不敢當,大人。下奉軍務之令前來送達公文,另外斯特林大人托付我帶一封私人信件給大人您。”
紫川秀點頭:“你辛苦了,信呢?”
卻見小旗武士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牛皮紙大信封,將信在紫川秀面前展示:“大人您請看,信封完好無損。麻煩大人您給我簽個回執,證明信封和火漆印章在到您手時都是完好的,我好向上面復命。”
眼睜睜地瞧著紫川秀在回執上簽了字,信使這才松口氣,把信給了紫川秀:“大人您忙,我的任務已經完,先告退了。”
紫川秀順手從口袋里了幾張鈔票出來:“辛苦了,拿去和弟兄們喝口酒吧。”
小旗武士鞠躬道:“大人賞賜,本不該辭。只是斯特林大人帶兵嚴格,在他手下不敢犯規矩。下先告退了。”
看小旗軍大步離開,紫川秀啞然失笑。
果然什麼將領帶出什麼兵來。自己馬馬虎虎,自己的部下都是一群流氓,而斯特林的部下跟他仿佛一個模子里造出來似的,做起事來一不茍。
待軍離開,他才拆開了那個蓋有軍務大印的牛皮紙信封,斯特林剛勁的筆跡頓時躍眼目。
紫川秀邊看,還跟旁邊的普欣旗本打趣道:“別看斯特林人長得人模狗樣的,他的那筆字真是丑得沒法看。”
“比大人您的更丑?”
“比我的丑多啦!”
“喔,那就真是丑了。”
“喂,普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嫌這個月獎金太多了是嗎!”
但當看完信,紫川秀出現了疑的神,眺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不出聲。
善于觀察的普欣不敢直接詢問,怕牽涉到他級別不能知道的軍事機。他不出聲地為紫川秀把杯子里的茶水滿上,默默地站在一邊等候著。
好半天紫川秀才轉過來:“普欣,你幫我擬個通知,發給各師團的旗本長們。”
“大人,請問通知要擬什麼容呢?”
“語句你自己掌握,主要意思是說接到軍務通知,原定于今年年末的大演習取消了。各部隊的野戰訓練暫時告一段落,部隊編制序列恢復正常駐軍任務。”
“明白了,我馬上就擬稿。”
普欣心下奇怪,不就是一次大規模演習取消了嗎?這在軍隊生活中那是常有的事,統領大人為何顯得如此古怪呢?但紫川秀不說,他也不敢詢問。
“因出現了新況,經總長會議討論,龍騎兵計劃暫停實施。”斯特林的來信是這樣說的。
“很奇怪,出現了什麼新況?”紫川秀把信翻來覆去地看,但斯特林的話只有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再沒有解釋。
暫停了演習,等于是說大規模侵流風家的計劃全面擱淺。
紫川秀想來想去,卻無法解釋原因。
據他所知,在帝都的周邊行省已集結了數量龐大的預備部隊,兵馬糧草都已就緒,侵戰爭已如箭在弦上,為何突然停了下來?莫非,遠東那邊又搞了一次佯攻?
“搞不懂帝都的老爺們啊!”紫川秀嘀咕著,把信在手上拋來拋去。
看見紫川秀神疑,普欣只能呆站在一邊發傻。他勸解道:“大人,最近您的心不好,是不是因為工作太累了?現在大演習也取消了,您也可以放松幾天了呢。或者您可以出去游玩放松一下,會對心有點好轉吧?”
紫川秀苦笑搖頭:“旦雅才多大的地方?大家都認識我,玩起來都不能盡興的,沒意思。”
“大人,不一定要在旦雅市游玩啊!您可以直接到河丘那邊去游玩幾天啊!那邊應該沒什麼人認識您的。”
“河丘?”紫川秀心念一:“那邊很好玩嗎?”
“當然了!河丘是大陸上最有名的城市之一,比帝都還要繁華,而且景秀麗,風土人都大有值得一看的地方,帝都不人不遠千里而來呢,大人您近在咫尺而不過去看看,那太可惜了。”
“真的是呢!”想起那天林睿長老的介紹,河丘一向以大陸最出名的旅游城市著稱,什麼金水河的雨歌舞、江華樓的眺月臺、都樂山莊的觀星樓、明廣場的火炬游行晚會,自己過而不,確實有點可惜。
想到那如云,一時間,紫川秀真的有點心的。但他還有一個顧慮:“我是現役軍,過去有些不方便。”
“呵呵,大人您別逗笑了。邊防部隊都在您掌管之下,您過去,誰能管您啊?”
“但林家那邊的邊防?”
“河丘的保衛廳對邊境管理是很松弛的,除非是到重大的刑事案件,否則他們對出境人口本不加盤查。”說到這里,普欣低了嗓音:“不瞞大人您了,其實黑旗軍的高級軍中,哪個沒有去過河丘?快馬三個小時就到了,上節假日,很多人都是周末一下班就騎馬往那邊趕,痛痛快快地瘋上兩天,周一早上才急急忙忙趕回來!據說,有好些個軍還在那邊養了人呢!趁現在空閑,您安安心心放松幾天度假,那有什麼了不起?難道統領就不準休息了嗎?”
“嗯嗯,”普欣口舌如簧,紫川秀給說得心下大:“你說的有道理呢。”
他當天就傳來了副司令瓦德和總參謀長文河代工作,先向他們傳達了家族軍務的指令,然后表示由于工作太過張,本心疲倦,連日來連續失眠,急需修養幾天調理心。
統領大人得病了,居然還睡不著,那還得了!
瓦德副統領用最焦慮的神表示,這絕不是一件可以輕而視之的小事,是黑旗軍歷史上所遭遇的最嚴重事件,關系軍隊的前途命運和生死存亡。
“這不僅是秀川大人您一個人的事,大人您是我們家族的無價瑰寶,您心的安康是我們最大的財富,頂得上十個鐵甲騎兵師團!這是我軍團全上下共同面對的困難!”瓦德副統領神凝重,淚眼汪汪,像是面臨著生死的嚴峻考驗。
他把紫川秀個人的問題無限上綱上線,提高到家族生死存亡的高度,讓紫川秀不好笑。
不等紫川秀表態,兩位副統領就開始商量哪里有起死回生的神醫,哪里可以弄到三千年的老山人參、兩千年的古井何首烏和五百年的冰山雪蓮,瓦德聽說某某村的瘋婆子神靈附,自稱能拯救眾生,某某寨的三歲靈子尿能包治百病,文河卻說天山絕頂有個傳說中的姥無所不能,東海之濱有座蓬萊仙山上面居住著仙人神通廣大,他這就快馬加鞭馬上出發,但唯一擔心的是統領大人病不容拖延,撐不到他回來了。
“回來回來!”眼見兩個部下假戲真做了,真的要出發搜集瘋婆子靈符和子尿了,紫川秀連忙把他們回來。
他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然后表示,雖然自己慘遭病魔摧殘,但幸好還沒至于病膏肓,依靠著堅強的意志和毅力,他還是有信心戰勝病魔的,唯一需要的是要修養幾天。
他給兩位副手代工作,日常事件按照正常分工來辦,重大問題兩人商量著辦,如果不能達一致意見的,通知普欣旗本轉告紫川秀來裁決。
天邊下著蒙蒙的小雪,凄迷又朦朧。初冬的涼風吹面不寒,正是出游的好天氣。
由于下著小雪,往常車水馬龍的道上沒有多行人。
紫川秀出了旦雅市,沿著大陸公路一路前進,走不到十里就到了黑旗軍的邊防檢查站。
著橄欖制服的邊防軍面無表地檢查紫川秀的證件,抬頭問:“張先生您是帝都人?”
“對的。”
“到河丘那邊是為了做生意?”
“嗯,我做點茶葉和布匹生意。”
孤一人一馬上路,材矯健,目銳利,態度沉著,大概怎麼看紫川秀也不像是做“茶葉和布匹生意的”商人,軍低著頭將證件翻來覆去地檢查。
紫川秀則泰然自若——他當然不必張,證件雖然是假名,卻比真的還真,是邊境出境管理主管親自制作好送到紫川秀手上的。
大概沒法在證件上發現什麼,邊防軍又問:“您沒攜帶什麼違品吧?武?黃金?違的政治讀?”
紫川秀默不作聲地把隨的包袱攤開,又把服的口袋全部掏空,一目了然,只有幾套換洗的服和一疊大額的鈔票。紫川秀解釋說:“這是我到那邊進貨的貨款。”
這下再沒有留難的理由了,軍不不愿地在紫川秀的證件上蓋了個章,表明茶葉商張阿三先生此次出境是得到家族政府許可的,完全合法。
他指著前面道邊的一塊石碑:“張先生,您是第一次過去吧?注意了,過了那塊石碑就是林家的國土,祝你一路順風。”
紫川秀說聲:“謝謝!”轉一躍上馬。
馬蹄疾馳,寒雪撲面,紫川秀一陣風般越過了界碑,回首去,那小小邊防哨卡仍然依稀可見,腳下是一樣的土壤,頭頂的天空依舊灰蒙蒙的,但就在此刻,所在已經不再是紫川家的領土。
歷年來他征戰四方,但還是第一次離開紫川家國土,對傳說中迷人的異國風,他充滿了躍躍試的年激,即使那微風細雪也沒有減弱他的熱。
雙腳踏在了異國的土地,紫川秀有種難以言述的覺,像是上有種莫名的束縛被除掉了。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皇臣。”這句從孩時起的信念此刻已被無聲地顛覆了,一個嶄新、廣闊而自由的世界即將展現在自己眼前,他有一種沖的激。
不知為何,他預到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自己的命運將發生一個重大的轉折。
紫川秀本來最擔心的是被河丘保衛廳檢查證件會暴份:“紫川家統領潛河丘,目的不明!”如果被有心人故意搗鬼的話,這足以釀不大不小的外糾紛了。
但結果卻很讓他驚訝,林氏家族的邊防設施簡直是形同虛設。
沿著飄雪的公路一路過來,雖然也有不著白冬季制服的河丘邊防警察哨卡,但那些佇立在風雪中的河丘邊防警察卻對眼前的紫川秀視而不見,眼睜睜地看著他經過不作聲。道上也沒有看到任何要求接檢查的告示。
悶頭悶腦地走了老長的一段路,急于要向林家當局證明自己是個人畜無害的茶葉商,紫川秀徑直下馬走到一名邊防警察面前:“長,我是來自紫川家的茶商。”
挎著警和馬刀的邊防警察把積滿了雪的帽檐往上推推,出了帽檐下年輕的臉,低沉地問:“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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