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如意被太傅關在禮會堂抄書。
小家伙正是貪玩的年紀,正好近來外邦朝貢,勐卯國送來稀奇古怪的養在太池周邊,如意玩的忘了時辰,直到蘇茂才急匆匆找過來才心不甘不愿地回到禮會堂念書。
太傅姓韓,已過花甲之年滿腹學問,人也是極為嚴苛的。韓太傅著白花花的胡須,當即讓如意出手心,戒尺毫不猶豫地打在上面。
如意皮,不過一下手心就全紅了。他疼地嘶了一聲,但沒哭,很男子漢地說:“錯了就是錯了,太傅要罰便罰,本太子絕不狡辯。”
打手心不過為了讓如意長長記,太傅又罰他抄書,要抄一百遍才罷休。如意手疼但不說,乖乖握筆坐在案牘前抄寫。
抄著抄著,他遇到不知何意的句子便請教道:“太傅,孔融讓梨讓的是什麼梨?他不喜歡吃梨才讓給別人嗎?”
韓太傅放下書籍,講一遍如意便理解了。小小的人兒趴在書本上,大眼睛像極了霜落,他自言自語道:“如意也好想把梨讓給弟弟妹妹呢。”
壞事傳千里,當晚如意被罰的事就傳進了霜落魏傾耳朵。魏傾免不了訓斥一頓,如意蔫蔫地回屋了。
他剛躺下就聽門吱呀一聲,霜落悄悄進門走至床邊,將如意的手從被子里頭抓出來,對著手心輕輕吹了吹。
“還疼不疼?”霜落半蹲在床邊哄兒子。
如意不說話,小家伙裝睡呢。
霜落只以為兒子罰還在生氣,輕輕如意的手背,哄道:“別生氣啦,太傅和皇上都為你好嘛。”霜落打開藥瓶,將白的末涂在如意掌心,慨道:“阿娘小時候想念書都沒機會呢,你該跟著太傅好好學。一不生氣了……”
如意也沒有生氣,四歲的小孩可能連生氣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想孔融讓梨的故事……雖然太傅已經解釋過這個詞語的意思,但如意還是浮想聯翩一番。
他要是有個弟弟妹妹就好了,他不喜歡吃梨也可以讓給他們吃。還有胡蘿卜和魚,如意也不喜歡,但阿爹阿娘總著他吃。如果弟
弟妹妹也不喜歡吃那更好,他們兩個可以一起想法子怎麼蒙混過關。
如意倏然睜眼,著明黃的帷幔怔怔發呆。
霜落看見兒子醒了,掐掐小臉逗他:“不生氣啦?”
如意忽然問:“阿娘,我是怎麼來的。”
霜落微怔,不知道怎麼和這麼小的孩子解釋,便開玩笑說:“阿爹喜歡阿娘,阿娘也喜歡阿爹。我們在觀音娘娘廟里拜了拜,就有你啦。”
如意琢磨片刻,問:“那阿爹現在還喜歡阿娘,阿娘現在也喜歡阿爹嗎?”
霜落點頭:“那是自然,我們這輩子,下下輩子都彼此喜歡呢。”
如意的小腦瓜轉的賊快,他懂了。既然如此,只要再去觀音娘娘廟里拜拜, 他不就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嗎?
“觀音娘娘的廟在哪里?如意想去看看。”
霜落略帶憾地說:“那可遠著呢,你想去那里做甚?”
如意自然不會說實話,他隨便編了個理由蒙混過關,熄燈躺下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去觀音娘娘廟拜拜。
他真的好想有個弟弟妹妹。
關于要不要再生一個這件事,霜落與魏傾也討論過。魏傾不大想要,霜落生如意時他候在殿外的那種心焦,無能為力魏傾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覺就好像一場賭局,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押上當賭注,輸贏生死都由不得他掌控,完全聽天由命。
魏傾懼怕失去。
霜落卻完全順其自然。在看來,孩子有沒有,什麼時候有完全是由不得自己的事。就像當初如意意外到來時,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可漸漸的,習慣了并且為這件事欣喜。
這晚,霜落又被魏傾折騰了一夜。結束時霜落趴在魏傾前,手指勾著魏傾一綹烏發纏繞著玩。的嗓音的,溫熱氣息吐在魏傾前,兩人以最親的姿勢相擁。
霜落掖了掖被子,香肩進暖烘烘的被窩,著魏傾口問:“皇宮只有如意一個孩子,會不會太寂寞了,要不要……再添一個?”
“哦?”魏傾挑眉,語氣中揶揄的意味很濃:“你寂寞?朕都這麼努力了你還寂寞,看來還得再用點勁。現在還寂不寂
寞?”說罷翻又要覆上來。
這人三句話就開始不正經了。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霜落捶了魏傾一下,到床榻一角被子裹的嚴嚴實實。
手腳還是酸的,生怕這人再來只得先說好話:“你不用再努力了,已經很強了。我的意思是說,如意會不會孤單,畢竟宮里沒有與他同齡的玩伴。你瞧今早,他和太池一條金魚都能對話一個時辰呢。”
魏傾還真沒注意過這些。于他而言,年不僅孤單,還充滿了危險,整日在一不小心丟命的恐懼中,孤單與否自然不在意。
但如意終究與他不一樣。魏傾想給兒子最好的,更不愿讓他驗自己上哪怕千分之一的痛楚。
如意如意,他與生俱來就該事事順心如意。
魏傾將人抓回懷中,抱著霜落心像往常一般安寧。他闔上眼睛,下輕輕蹭著霜落頭頂。“順其自然吧,孩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有的。如意出生以后咱們做過多回,你的肚子不也沒靜麼?”
想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霜落自己的小腹,這種事真是玄之又玄。聞著魏傾上淡淡的甘松香,霜落也放寬了心:順其自然吧。
翌日,外邦朝貢到了最后一天,自下午開始外邦使臣浩浩的隊伍開始由重華門出宮。這回外邦朝貢又帶來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霜落在庫房中看中一雙長命鎖。
那
兩只長命鎖由紅瑪瑙雕琢而,上頭刻有繁復的波紋,正反兩面分別是一只麒麟和“如意平安”四字。霜落喜歡,覺得這長命鎖與如意相配,用明黃的綢包好,打算一會送到如意手中。
芍藥解釋說:“娘娘,這是皇上命西域最好的工匠打造。原本只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瑪瑙,如今雕刻長命鎖,瞧著與太子殿下很是相稱。”
霜落點點頭,邊掛著淡淡的笑意。許是在一塊久了,兩人的喜好,眼越來越相似。魏傾特意為如意打造的長命鎖事先并沒有與霜落說過,霜落卻一眼就瞧上了。
這日傍晚魏傾忙完,與霜落坐在儀宮后院一秋千上說話。這秋千是霜落讓下人搭來解悶的,碧綠藤曼沿繩索
攀沿直上,仔細看發現上頭還點綴著淡黃的小花。
秋千很長,坐三個人綽綽有余。霜落依偎在魏傾前,說著說著便提起那雙長命鎖。
自如意出生那時起,魏傾便想給兒子打造一只長命鎖。只是打造的材料挑挑選選都不滿意,這才導致如意都四歲了還沒有送到小家伙手上。
霜落不解:“怎麼打造了兩只?”
這也是魏傾沒料到的,估計是工匠看料子剩余太多,扔了浪費便做了兩只一模一樣的。“無妨。”他答,“給如意換著戴便是了。”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如意下學從禮會堂回來了。小家伙在前院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阿娘,還是被芍藥好心帶過來的。
遠遠的,霜落便瞧見如意了。直起子沖如意招手,“快過來,有好東西給你。”
魏傾也笑,拍拍自己左側的空位置,示意兒子坐到他的側。可惜如意不給面子,是著嘟嘟的子介二人之間,將魏傾霜落分開。
魏傾一哂,心說這個心機的兒子,這麼小大點人,就會搶東西了。
霜落將長命鎖戴在如意脖頸上,剩余的一只也給了他。如意不解,不經意間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另一只如意先收著,等以后給弟弟妹妹戴。”
這話有些不著調,霜落兒子的小臉:“哪來的弟弟妹妹。”
如意才不管。他都打算好了,只要找機會到觀音娘娘廟里拜拜,像他一樣的弟弟妹妹不就有了嗎?這有什麼難的,他總會找到機會的。
本無須他找機會,魏傾就安排好了。前幾日落過幾場雨后,京郊馬場正是野草的時節,正好近來朝中無重要事務,魏傾打算帶妻兒上京郊馬場玩兩天。
霜落高興,如意也高興地蹦起來。
霜落提議:“到京郊馬場會路過西靈寺,我們在那里停半日好不好?”
“怎麼?這回又要許什麼愿?”
霜落撇:“上回的愿不知佛祖還記不記得,我怕他老人家忘記,想再去提醒提醒。”
這丫頭許的愿不就是發財,想要金山 銀山嗎?如今都實現了還要再去佛祖面前叮囑一遍
,可見還是財。
魏傾笑,自然依。
一聽能去西靈寺,如意興的接連兩晚都沒睡著。他早聽阿娘講過,當時就是在西靈寺的觀音娘娘前拜過才有的他。如意已經準備好了,這回他要自己拜,讓觀音賜他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也行。總之如意不挑,只要有人能陪他玩就行。
一想到要做哥哥,能把自己好吃的好玩的與另一個人分,如意樂的翹了好幾日角。
出宮的日子轉眼到來。出宮前眾人都喬裝打扮過一番,路人只以為是京城的富貴人家。從馬車上下來,西靈寺周遭一如往昔。香火鼎盛行人絡繹不絕,人不由自主地記起當年。
自踏進西靈寺的門霜落角就沒有放下來過。像許多年前一樣,魏傾右手牽著霜落行走在熙熙攘攘的香客中,只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今日魏傾左手還抱了一個。
寺廟口照舊有賣許愿用的紅竹片。魏傾知道霜落相信這個,掏錢買霜落便攔住了他。
天氣炎熱,一路從山下上來,霜落額角沁出薄薄的汗,鼻尖也紅紅的。將魏傾的錢袋子塞回懷中,說:“這回不用,我只需再把以前的愿重復一遍,新的暫時就不用啦。”
魏傾作罷,一家三口進了寺廟。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布局,院子中央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上,許愿竹片的數量似乎比以往又翻了幾倍,足可見此的佛祖公務有多繁忙。
魏傾將如意放下,如意腳才落地就鬧著要自己到逛逛。小家伙鬧騰的厲害,魏傾便讓白晝帶人跟著他,又叮囑如意不許走遠這才放行。香滿路言聲明:本站所收錄作品收集于互聯網,如發現侵犯你權益小說、違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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