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拈酸吃醋” 四個字咬字不算重, 但無論是陳夕苑，還是莫名被牽扯進去的王三璟、白通等衆肱骨，注意力都給這幾個字絆住。

王座之上, 陳夕苑勉強維持矜高。朝堂下, 衆人沒瞧見的地方，白通角開始不住了。

黃興榮就在他後, 自是沒有錯過這一幕。他不聲地往前挪了挪，隨後以只有他和白通能聽到的低微音量, “就咱鎮北王這醋勁兒, 陛下以後都別想納君侍了。”

白通：“......”

怔了數息後, 側眸瞥了眼，“你看陛下的模樣, 像是想納君侍的？”

他甚至懷疑，若沒有顧紹卿這個人, 他們陛下能孤獨到老。這天底下至尊貴的郎, 看著親和, 其實和誰都有層壁。自己壘砌起來的, 不願放人進來，誰也別想進去。

黃興榮想想也是，他忍不住暗嘆：這對青梅竹馬，還真是一點都不把對方當外人。

一個占有驚天，朝堂之上, 亦敢明晃晃顯于衆；一個自個兒不想理的事兒就默不作聲，理所當然地給對方理。不必提前知會對方，也不擔心對方會因此生出嫌隙。誰能想到, 帝國最高的兩個人，竟能如此的和諧互信。

帝鎮著, 衆人倒也不擔心鎮北王會手，議事殿氣氛還算平和。只除了那位被兇神盯上的張得清，他頭皮發麻，已不複之前的鎮定。

“顧將軍。” 他低聲喚，聲線裏約著求饒的意味。

在這個頃刻，他當真是恨極慫恿他說這些的世家。他們盯上了陛下旁的位置，手段頻出謀求功。若不是他們番不斷重寶，他也不會扛不住，繼而經眼下這要命的境。被戰場磨礪過的男人，哪怕他才剛滿二十不久，迫力都是驚天。

太嚇人了。

顧紹卿倒也沒想過在陳夕苑的朝堂給的臣子難堪，他當衆退了一步，“事關後宮，以後直接來找本王。”

“如今天下安平，本王閑得很。再難的事兒，也能一樣樣掰扯清楚。”

張得清到了他的緒變化，不松了口氣，他頻頻點頭，這岔才算揭過了。

衆臣見狀，無不贊嘆鎮北王的威，同時又覺得鎮北王的襟敞闊似海，負無上功名揚四海，也能坦然說後宮。不管別人怎麽想，他看起來對後宮之主這個名頭很滿意。

下了朝，陳夕苑和顧紹卿回到帝宮用早膳。多年來，聚離多，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麽黏糊兩個人都不曾覺得煩膩。只是某人這臉吶，因為先前議事殿的一頓鬧，都下朝好一會兒仍未回溫。

陳夕苑將一切看在眼裏，暗笑在心。等繪欣繪靈領著侍婢上全了早膳退離，才有了新的靜。

提筷，夾了只大包放到顧紹卿的碗碟裏，笑意盈面，“哥哥早上起來可是喝醋了？還是特供那種？恁酸了。”

雖說戲謔沒點收斂，但兒對自家小哥哥的寵溺是一點沒。就拿這大包來說，平日裏的膳食裏是不可能有這東西的。的胃口小又不喜膩，這麽大個包子下去，一整日都不用吃別的東西了。

今兒這些是專門為顧紹卿準備的。

倘若是平時，顧紹卿定是能發現這細節并為之歡喜，然而眼下他整個人沉浸在一莫名的緒中，很難正常思考了。但能他因這事兒對發火，他也是做不到的。如此，只能默不做聲。

這別扭勁兒，陳夕苑可太悉了。如何治，也比誰都清楚。當下，沒再哄顧紹卿，包子放他那兒了，筷子回撤。

挨個夾了些小菜到自己的碗碟裏，才聲說道，“自古君王都坐擁後宮三千，怎麽到我就不行了呢？”

顧紹卿聞言，凝眸看，聲音冷得仿佛在冰水中淬過，“陳夕苑，你是不是想被收拾？”

陳夕苑：“自然不是。鎮北王殿下武功蓋世，誰會想不開和您呢？”

“孤就是說個事實。”

聽聽這夾槍帶棒的言語，瞧瞧這矜高的小模樣，顧紹卿氣極而笑。這一笑啊，醋勁兒竟神跡般的散去不。

須臾之後，他開口道，“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那意態較之先前不知道正常了多。

陳夕苑哼了聲，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顧紹卿笑，拿筷子夾小菜喂，是最吃的野菜。從偏寂西地到帝國至高，的喜好似乎沒變過。一如還他，只他。

思緒細微跌宕，顧紹卿心裏最後的那點酸氣也散了，“別生氣了。你想想，若是易地而你酸不酸？”

“你說不定比我還酸。”

陳夕苑抑不住地腦補了一番，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倘若今兒是哥哥要納妾，能抄了他的家，再將他捆縛親自個幾十鞭。

沉浸于自己的思緒，陳夕苑略顯沉靜。顧紹卿睇著，“想什麽呢？”

陳夕苑陡然回神，“想你一頓。”

顧紹卿：“......” 有些地方，也不是不行？

氣氛冷了須臾，兩人齊齊失笑。之後安穩用膳，誰都沒再提納君侍充盈後宮這事兒。

吃完，短暫的休憩。顧紹卿問陳夕苑今日如何安排，說看折子。

顧紹卿接著又問，看完折子呢？

陳夕苑回他：依據折子容，召相關人等過來討論定奪。

說來說去，都是在為國為民勞。

就是耍，來來回回那幾樣，無趣得。

顧紹卿心疼極了，面上，卻豎起手指的額心，“陳夕苑，你是不是傻？你就不會懶嗎？”

陳夕苑任他，上卻未放棄反抗，“你才傻，我這為國為民。”

“你這軸。”

“你才軸！你不僅軸，你一冊史書要看半年。”

兩個人沒油鹽地吵著，鬧完了，顧紹卿對人兒建議，“今兒不看折子了，我們出去玩。”

陳夕苑聞言意，“我也是打算出去玩，但是......”

是打算看完折子再出去。晚間，和爹爹皇祖母一道用晚膳。豈料，顧紹卿打斷了的話，“沒有但是，你要陪陪我。”

接著，他道明緣由，“大婚在即，我想去趟玄昌。若真的尋到母親，我接來帝都住幾日。”

陳夕苑聞言，忽而湊近抱住顧紹卿，“哥哥，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要傷懷。”

“你還有我，未來我們還會有孩兒，你不是沒有家人的。”

顧紹卿親親的額頭，珍畢現，“知道了。”

這一日，陳夕苑當真放下了所有和顧紹卿出了宮。這一次他們邀了溫浩瀚一道，在宮外又去尋了徐璟亦和王三璟。五人皆是樣貌優越氣度不凡，在鬧市中行走，輕易收獲了一路的目。

“唉，聽說了嗎？藏雅軒那邊，宋家擺了擂臺比武招親呢。豆哥，你要去瞧瞧嗎？”

“不去，要贅的。我要是贅，我爹能打斷我的雙。到時候宋家家底再厚宋家嫡再又如何？沒福分。”

“這倒是！”

“哎呦，這是你們心的事兒嗎？宋家家底擱那擺著，只有一個兒又生得國天香，怎會愁嫁？比武招親無非是想挑個好的！那邀請早就往瀧若各地發了，江湖都有涉及。”

途經一茶館，有幾個紈绔樣兒的小青年坐在臨街的那張桌上，咋咋乎乎地聊著。話音拂向陳夕苑一行五人時，其中四人是沒什麽覺的，甚至都沒側眸看。唯有那王三璟，黑眸忽而亮了亮。略微猶疑，他問陳夕苑，“陛下可知這宋家？”

陳夕苑一聽這話便猜到他在想什麽，想笑，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于是強行按耐，端著一貫的清冷和，“這宋家乃帝都巨富，富足了四代的那種。” 富足四代，乃世家，這還是瀧若帝都的世家，份量可見一般。

“宋家嫡，我雖未親眼見過，卻也聽說生得極，對商業經營頗有一套。”

陳夕苑道明況後，話鋒忽然一轉，“但王將軍剛才可聽見了，要贅的，你可知贅意思？”

王三璟點點頭。

陳夕苑：“你堂堂東軍第一人，贅，你真的不在意嗎？”

陳夕苑倒是不在意臣子是否贅，只是好奇王三璟會如何抉擇。千百年來嫁男娶是默認的慣態。位高權重的男人們，他們有破慣態的能力，但鮮有人會這麽做。王三璟會為一個例外嗎？

不過須臾，便得到了答案，“這有什麽好介意的？顧三為北境之王，他不也能贅？”

“他能幹的事兒，我王三璟就能幹。”

顧紹卿：“......” 這山匪怎地還不回天虞山？他當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他了。

衆人見狀，紛紛笑出聲來。

徐璟亦熱地攬住王三璟的肩，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不去瞧瞧合適嗎？”

溫浩瀚附和，“說不定就抱得人歸了，走走走。”

話落，三人闊步往著藏雅軒而去，將顧紹卿和陳夕苑甩在了後。人兒主扣住顧紹卿的手，一臉認真地問他，“哥哥很在意王三璟說的？”

顧紹卿聞言垂眸，絕麗容全然駐他的眼底。一如那年他所想，長大後的陳夕苑雲霧一般的純無暇。多年來，他走過那麽多的地方，就沒見有人比生得更。

而眼中，只有他。

他忽而，低頭，薄落在了的額間，“不在意。”

事實亦如此。那年在北地，徐璟亦問過類似的問題，他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由衷，而篤定。

“只要顧紹卿和陳夕苑能在一起，什麽形式外人如何看都不重要。”

陳夕苑凝著所求總是那樣卻要拼命去掙的顧紹卿，抑不住的鼻酸眼熱。

“哥哥，你才不是贅。”

“你我無關嫁娶，是攜手共建一個家。”

家嗎？

顧紹卿心間因這一字湧出暖流，細地沖至四肢百骸。

他片刻無聲，隨後反扣住的手，繼而十指扣。萬般親，他最是十指扣，“陳夕苑，你還能對我更好嗎？”

陳夕苑踮高腳尖吻他，“未來，你會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