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 屋子裏又是驟然一靜。

蔣蘭和程國禮怔住了，像是都到有些意外。

再看看餘烈邊的程某人。

在餘烈說完後半句話後，程菲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瞬間瞪得像銅鈴, 目瞪口呆，手一抖, 剛夾起來的一顆涼拌秋葵便“啪”一聲，重新掉進菜盤子裏。

……不是。

這什麽況啊。

說好的單純見家長，大佬您怎麽說提親就提親了？也不提前跟我通個氣？

程菲一時半會兒難以接這個太過勁的消息，整個人都僵住了，原地石化, cos起了雕像。

滴答, 滴答，掛鐘裏的秒針悄悄溜過去兩秒。

最後是蔣蘭士最先回過神。

對上年輕男人沉靜冷峻而又自帶氣場極迫的眼神，蔣蘭清了清嗓子，拿眼風飄了一旁的閨一眼。

蔣蘭用眼神說：？？？乖兒啊，怎麽回事？你也沒說有這個環節啊。

程菲哭喪著臉，用眼神回：我不知道啊, 他忽然就臨場發揮加戲了。

“……”蔣蘭默，思考半秒後, 笑著回餘烈話, “阿烈, 我們都把你當親兒子了, 你跟菲菲在一起, 我和你程叔當然是百分之百的贊。不過, 結婚歸結底還是你們兩個年輕人的事, 我和你程叔沒意見, 主要還是看菲菲是什麽意思。”

“我明白了。”餘烈牽了牽, “無論如何，還是很謝您二位對我的接納和認可。”

“謝什麽。”蔣蘭笑著擺了下手，慨道，“我們做父母的，這輩子最大的心願無非就是兒過得好。只要你和菲菲幸福，我們就高興。”

*

之後，程國禮便拿出了事先給餘烈準備好的見面禮紅包。

餘烈婉拒，自然不肯收。

餘父餘母見這新姑爺犟得很，只好告訴他，他們一家都不是濱港本地人，按照老家風俗，新姑爺第一次上門，當長輩的給小輩紅包，是為了討一個好彩頭。

給這個紅包的目的，是祝願他和程菲今後的之路一無坎坷二無波折，相守到白頭。

丈母娘的最後這句話，了餘烈。

給完紅包，程國禮同志今晚的最大任務就算完，因此晚飯的後半場，他便徹底放飛了自我，拉著餘烈一杯接一杯地幹。

也是直到這時，餘烈好笑又無奈地明白，他家小姑娘之前那句語重心長的“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有怎樣的含金量。

晚上十點多，兩個開了蓋的白酒瓶子擺在地上，一個已經見底，另一個勉強還剩個三分之一。

程國禮渾酒氣兩腮酡紅，已經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拉著餘烈的手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淚，大著舌頭說起了胡話。

“餘烈，我告訴你啊！我程國禮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兩種，一是警察，二是軍人。你猜猜為什麽？你們真太他媽不容易了，也太他媽偉大了！”程國禮滿眼滿臉的淚，哭著哭著忽然又雙臂一展，狠狠抱了餘烈一把，沉聲，“烈哥，你這個大哥我是真認定了！從今天開始，你管我爸，我管你哥，咱倆好兄弟好父子，各論各的！就這麽說定了啊！”

餘烈：“……”

邊兒上。

程菲磕著瓜子，面無表地看著眼前一幕，異常冷冷靜地搖搖頭，用好奇的目看向旁，問蔣蘭：“媽，你當年到底看上我爸什麽呀？”

“唉。”蔣蘭也面無表，嘆，“往事不堪回首。”

蔣蘭：“你爸差不多了，幹活吧。”

“嗯。”程菲深沉地點點頭，隨後便拍拍餘烈的肩，俯趴到他耳邊，幹笑著說：“餘隊，我爸已經大了，正好你在，幫個忙？”

一個鐘頭後，經過一番哭天喊地混之際的折騰，餘烈終于將老丈人制服，扛著程國禮回到臥室，幫著蔣蘭一起給程國禮外套和鞋子，放床上躺好。

醉酒的人力氣驚人，加上程國禮一米八幾的個子，牛高馬大，剛才一番折騰，直把餘烈都整出了一汗。

他嫌熱，單手把襯領扣解開幾顆，隨口叮囑道：“蔣姨，看程叔這架勢晚上估計得吐。你在床旁邊給他放個垃圾桶，再把他腦袋掰斜，千萬別讓他平躺。”

“好嘞好嘞。”蔣蘭拿巾給程國禮了把臉，朝餘烈笑笑，“不好意思阿烈，讓你看笑話了。”

“都自家人，蔣姨別跟我見外。”餘烈說。

這時，程菲端著兩杯熱蜂水從廚房裏出來了。

走進臥室，把其中一杯蜂水放床頭櫃，另一杯給餘烈遞過去，目在他上打量一番，面擔憂：“我爸都醉這樣了，你呢？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大約是喝了不酒的緣故，餘烈整個人的氣場仍舊從容冷冽，但眉眼神卻比往常要和些。狹長微挑的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盯著，瞳極深，黑而亮，倒看不出太多醉意。

他朝細微牽了牽角，答道：“我還好，稍微一點兒暈。”

“那你是想現在回家，還是再休息一會兒？”程菲著他，眉心輕蹙，“如果想現在就走，我就給你下單代駕。”

兩人正說著，蔣蘭卻了句話，道：“都這麽晚了還走什麽呀？阿烈，你今晚就住這兒。”

聞言，程菲頓時被哽了下，臉微熱，不假思索地說：“啊？可是這樣會不會有點兒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蔣蘭說，“一會兒把你爸搬客廳去睡沙發，我跟你睡主臥，餘烈一個人睡你的房間。”

“哦，這樣啊……”程菲繃的神經這才松懈幾分，鼓起腮幫悄然呼出一口氣，拍拍心口，自言自語，“好吧。”

蔣蘭接著又直起來，側眸看餘烈：“阿烈，你覺得呢？”

“還是別程叔了，就讓他好好休息。”餘烈語氣很隨意，“我睡沙發就行。”

*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國安局單幹部宿舍樓。

今天是禮拜六，第二天不用早起上班，宿舍樓不窗戶裏都還燈火通明。忙碌了一個星期的單幹部們好不容易撈著一個清閑晚上，好些都熬起夜，有的坐在電腦面前打游戲，有的在和朋友視頻，還有的三五群，集資點了個外賣烤串，正喝著可樂吹牛皮，氛圍好不熱鬧。

然而，熱鬧與快樂都是別人的，剛填完一份相親資料的丁琦幽幽嘆了口氣，敲下保存鍵，隨即便用鼠標拖文檔，發進了屏幕上的電腦微信對話框。

這個聊天對話框上端的備注，是“肖哥”。

下一秒，一條回複便彈了出來。

肖哥回複丁琦：【收到。我這就發給我妹妹看看，一會兒把微信推給你啊】

丁琦：【麻煩肖哥了。】

肖哥名肖正峰，是丁琦警校的學長，現在在雲城的緝毒大隊。

肖正峰這人平時看起來不茍言笑，嚴肅得很，但對丁琦這個學弟卻相當不錯。昨天肖正峰因公事來濱港出差，丁琦做東請客，飯桌上，在得知這位學弟居然依舊是個單、連個朋友都沒有時，肖正峰同志大為震驚，立刻便熱表示，自己有個表妹剛博士畢業，也在濱港工作，要丁琦認識一下。

丁琦本來都拒絕了的。

結果今天下午，丁琦跟丁母打電話時，母子倆一言不合，因為丁琦一把年紀沒人要的事吵了起來。

丁母怒火中燒慪得不行，直接放下狠話，說今年國慶丁琦要再不帶個朋友回家，就跟他斷絕母子關系。

丁琦那一個無語啊，無奈之下只好又回頭找上了肖正峰。

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結束跟學長的聊天後，丁琦起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喝一口，桌上的手機又響起來。

這兩年軍警系統件升級，全涉人員都給配了軍用手機，平時國安局部已經跟軍方那邊聯絡，大家都是直接打軍用機的號碼。

丁琦拿起自己的軍用機看了眼，見來電顯示是“沈寂”，隨手就給接起來。

丁琦：“喲，沈隊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這是嫂子不在家，長夜漫漫寂寞難耐啊？”

電話那頭，沈寂本都懶得理他，淡漠道：“我聽唯唯說，餘烈今天見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去了？”

“是啊。”丁琦聽沈寂一開口就提這個，再想到自己這麽一個花男卻三十出頭了還無人問津，再次悲從中來，小媳婦似的吸吸鼻子，“都有對象了，都要結婚了，全部都要離我而去了。”

沈寂：“行了老丁，嚴肅點，我要跟你說正事。”

聞言，丁琦一滯，變臉比翻書快，面部神瞬間便沉下來：“你說。”

“我這兒剛攔截了一份境外文件。”沈寂說，“本來我打算直接找餘烈，可是他今晚況特殊，我思來想去，還是算了，先跟你說一聲。”

“跟餘隊有關系？”丁琦眉心擰起一個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沈寂：“你知道‘MIS’吧。”

丁琦思索兩秒，眸突的一跳：“當年救下餘烈又他的那個組織？”

“對。”沈寂說，“他們近期會派人境。”

丁琦到詫異，瞇起眼：“據我所知，MIS是個游離在世界各國政府之外的組織，不聽命于任何國家。我們和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也沒有過矛盾，他們境是想幹什麽？”

“不知道。”沈寂搖搖頭，“來意不明。”

丁琦看著沈寂，驀地想到什麽，“你第一時間想找餘隊，是覺得MIS是沖烈哥來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沈寂扯，笑了下，語氣涼涼，“畢竟這個組織頭目這麽欣賞餘烈，卻又‘求而不得’，確實可以作為一個思考方向。”

*

平谷區程家。

程菲幫著蔣蘭翻出一套幹淨的被褥和墊，往沙發上一鋪，便是餘烈今晚睡覺的“床”。

將近半夜十二點。

窗外的夜風輕吹拂，客廳裏依稀能聽見樓下夜市的喧囂聲。

兩位長輩都睡下了。

洗手間裏亮著燈，水聲嘩啦。

不多時，水聲消失，門被人從裏面拉開，程菲穿著一條小碎花睡從裏面走出來，長發漉漉的，懷裏抱著剛才換下來的。

側目往客廳沙發的方向看了眼，鋪好的被褥依舊整齊。

餘烈不見人影。

嗯？

程菲狐疑，抻長脖子左右張一番，這才注意到，臺上有一道高大而又修長的影。

餘烈坐在椅子上，一雙大長慵懶地疊著，指尖夾著一煙，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著。

背對的緣故，程菲看不見他的面部表。

只能看見他修長如玉的長指之間，煙頭火星明滅，像某種夜行的眼睛。

上的氣質著種危險。

暗沉而又頹的危險。

程菲眨了眨眼睛，腦門兒上緩緩升起一個問號，遲疑地走上前，推開臺的玻璃門，低聲：“你不是說頭有點兒暈麽？不好好休息，在這兒待著幹什麽。”

聽見後響起的嗓音，餘烈煙的作頓了下，掐滅煙頭，轉眸看去。

姑娘剛洗過澡，臉蛋微紅眼眸潤，穿件單薄的吊帶，披散下來的長發發梢還在淌水。兩條胳膊和小都白生生的，瘦而不柴，純潔與織，莫名的勾人。

餘烈站起，手摟住那截小腰，往回一勾，便將姑娘整個人都給裹進懷裏。

“穿這麽就出來。”他語氣淡淡，大掌在的手臂輕兩下，“吹了風著涼怎麽辦，就知道讓我心疼。”

他齒間殘留著一濃郁又醉人的酒香，熏得程菲腦子有點兒暈，雙頰也泛起紅。

畢竟是在自己家，程菲怕被爸媽看見，下意識手輕輕推他，支吾著回道，“這不是看你在外面嗎。”

餘烈笑，不讓躲，手臂下勁兒把人摟更，頭埋低，慢條斯理去尋的。

程菲又一次試著往後退。

餘烈攬著往回圈。

黑暗中，兩人拉扯纏鬥好一會兒，他難得顯出稚又任的一面，輕合眼眸耍賴似的抱，不肯松手。

“……”

程菲這下是真的覺得這人有點兒喝多了。

臉更紅，半天推不開餘烈，只好的不行來的，手臂抱住他脖子，聞言語地說好話，哄道：“我用完洗手間了，你乖乖去洗漱，洗完早點睡覺。好不好？”

這聲口極又緩，直進餘烈的心尖兒上。

餘烈酒量好，今天這個量大是大，不夠探到他的底。可本來沒多醉，這會兒夜溫，嗅著上混著沐浴味道的甜香，他像是真醉了。

一陣風輕輕拂過去。

餘烈掀起眼皮，目裏不複往日的沉靜清明，帶著點兒朦朧調，隔著濃夜與市井煙火的喧囂，瞇著眼瞧。

“我洗完，擱哪兒睡啊。”男人懶洋洋地說，聽著是個疑問句。

“沙發嘛。”程菲口回道，“被褥都給你鋪好了呀。”

“天氣預報說今晚降溫。”

修長寬大又有點兒糙的大手輕皮，一路從後頸挲到細腰，隔著薄薄一層睡，在那圈可的腰窩上勾惹輕磨。

“……”程菲毫無防備，輕皺著眉頭輕喊出聲，聲線短促，清而細。

的腰窩很敏，他也知道，平時有事沒事就逗弄兩下，純粹就是壞心眼兒，想看眼如意迷。

眨眼工夫，程菲全皮都燥起來，臉頰耳朵都紅得猶如火燒，心髒狂跳不止。

餘烈咬耳垂，輕聲，竟似撒似的說：“寶寶，客廳冷，我要跟你睡。”

【??作者有話說】

大佬：好啊，幾天沒吃了，好心人可憐可憐我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