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琦一直是個善于見賢思齊的好警察。

他自學業優異, 頭腦也機靈得很，早在初中時期便展現出了在互聯網領域的超凡天賦。之後跳級念書，考警校, 順理章便進了國安局任職。

丁琦認為，在他為國效力的國安警察生涯中, 有兩個人是對他影響深遠的偶像。

一個是他鐵哥們兒，蛟龍突擊隊的沈寂。

另一個，就是此刻這個站在他面前、用那張仿佛隨便一手指就可以滅掉敵軍半個連的冷漠冰塊臉、發表出“準備求婚了太張”這句炸裂反差發言的，他親的搭檔餘烈餘隊長。

丁琦看著餘烈，眉心微蹙, 陷了一番沉思。

有時候他是真好奇的。

好奇他程菲嫂子究竟是怎樣一個曠世奇子, 能拿下這位永遠不走尋常路的大佬。

這頭丁琦還絞盡腦地思索著，不遠的餘烈卻已經轉，漫不經心地走了。

丁琦目送著那道拔高大的背影，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他拔高音量道：“所以你上次讓我給你推薦個環境不錯的餐廳，是準備給嫂子求婚的時候用？”

餘烈也不知聽沒聽見，徑自往前走, 沒有頓步也沒有回頭。

“可以可以！那個餐廳合適得很！特別羅曼克！”丁琦又笑起來，高聲說了句, “提前祝你功啊烈哥！兄弟們等著喝你喜酒！”

話音落地。

這一次餘烈不再沒回應。他角浮起一抹淡笑, 稍頓, 回頭看丁琦一眼, 懶洋洋道：“你小子天就知道催別人, 自己的終大事不上點兒心。”

聽見這話, 丁琦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俊臉頓時一垮, 有氣無力道：“烈哥, 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前有沈寂後有你, 一個個天跟寶貝媳婦如膠似漆的，你以為我不想找對象啊！”

餘烈挑眉：“那你倒是談一個。”

“那也不能談吧！”丁琦沒好氣地反駁，“你別看我這人天科打諢沒個正經樣，我對的態度是非常嚴肅并且認真的。這麽久了也沒遇上個心嘉賓，我他媽跟誰談去。”

餘烈：“你之前不是說有老學長給你介紹了一個姑娘。怎麽，不合適？”

“加了微信，聊了不到半個鐘頭就沒話說了。”丁琦悵然一嘆，“互相都無。”

餘烈聞言靜了靜，點頭，沒什麽語氣地說：“確實。這種事講究個緣分，也急不來。”

“我都還好，主要是我媽，都放話要跟我斷絕母子關系了。真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丁琦嘀咕著吐槽兩句，而後停頓半秒，半瞇眼，嗖一下轉過腦袋看餘烈，也不說話，就那麽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目裏既困又驚奇。

餘烈被丁琦看得有點兒不爽，擰眉道：“看什麽呢。”

丁琦擡手下，終于忍不住由衷慨，說：“哥，我發現你是真不一樣了啊。”

餘烈：“什麽不一樣？”

“我也說不上來是哪裏有變化。”丁琦琢磨著，道，“但是，你整個人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跟之前不一樣。”

餘烈眉眼冷靜，迎視著丁琦的眼神，須臾，回道：“行了老丁。別研究我了，多把心思花在你自個兒的事上頭。”

丁琦笑笑：“知道。”

和丁琦閑聊完，餘烈便踏著步子從綜合樓離開，到辦公樓口掃完探測儀，將私用手機鎖進保櫃，回了自個兒的辦公室。

國安系統跟軍隊系統一樣，所有電腦統一采用網辦公，連不了互聯網，微信□□之類的聊天件全都無法使用。因此，系統部人員聯絡都是用座機、軍用機電話流，或者用軍網專用的聊天平臺。

剛才在綜合樓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餘烈的個人賬號已經自下線。

他移鼠標重新登上去。

剛上線，便接到了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餘烈點開那條好友申請看了眼，見驗證信息一欄寫著兩個字：沈寂。

“……”餘烈挑了挑眉，眼底流出一詫異，倒也沒深思，很快便同意了這條好友請求。

同意申請後不久，對方便發過來一份加文件。

餘烈沒有任何作。他料定沈寂會有下文，只是安靜地等待。

果然。

沒幾秒鐘，沈寂的新消息就發送過來。

蛟龍-沈寂：【這是MIS組織境人員的信息。你先看一下，心裏有個數。】

國特-餘烈：【好】

回複完沈寂消息，餘烈十指在鍵盤飛快敲擊兩下，練地解讀取，打開了這份文件。

電腦屏幽白的冷映那雙沉靜的眸，平添幾分寒意。

沈寂發來的這份個人信息，僅僅一頁紙，已經是國際上能查到的關于這個人的所有容。

紙張的左上方，第一欄就是姓名，寫著：【Hunter】

這個名字顯然不是真名，更像是一個代號，翻譯中文是“獵人”的意思。

姓名：Hunter

別：

年齡：不詳

籍貫：不詳

職務：MIS特工

履歷：FBI黑名單在列，意大利黑手黨通緝名單在列，其餘不詳。

……

“……”餘烈臉冷漠，一目十行地瀏覽著，而後視線微轉，落在了紙張最右側的照片上。

照片很模糊，僅僅只是一個街道的監控截圖。

雨籠罩下的城市，灰蒙蒙一片，周圍行人匆匆，遠依稀可以看見威斯敏斯特宮宏偉冷肅的建築群廓。

整背景，沉悶，抑。

一道高挑影疾行而過。

上穿一件純黑的士長風，黑發筆直，白皙，墨鏡擋去半張臉龐，只出一張染著口紅的。

一個側影，清冷勝過倫敦的雨天。

須臾，餘烈面無表地點擊鼠標，關閉了這份文件。

*

平谷區第一中學後校門。

幾個營業的小餐館都門可羅雀，只有極數的幾個客人在用餐，老板和小工們忙完手裏的活沒事幹，索圍坐到一起，曬著秋日裏難得的大太，邊嗑瓜子，邊吹牛聊天。

“唉，你們說這生意怎麽做嘛。”一個胖胖的中年阿姨嘆了口氣，愁眉不展，“從上個星期一開始，我這店從早上開門到晚上開門，來吃飯的客人兩只手就數得過來。”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男老板接話：“姚嬸，你這鋪子是自己的，每個月就開銷點兒水電費和人工費。你看我們呢，每天睜開眼就得瞅租金，再這麽下去，我馬上就要喝西北風了！”

這時，一個在旁邊熱鬧的路人大叔忍不住話，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上周這個學校被家長舉報了，說是孩子在學校門口吃的東西不衛生，回家拉了三天肚子。校長被上頭批了一頓，之後就直接規定所有學生不能外出就餐。”

“嗐！一桿子打翻一船人！”

“可不是麽。”

幾個小店老板聚在一起嘀咕著。

就在這時，一個高個兒人從不遠走來，長發烏黑，一大都市特有的時髦氣質，與周圍稍顯落後的街道環境格格不。瞬間便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衆人一時間都怔住了，瓜子忘了磕，牛也忘了繼續吹，一個個雙眸圓睜目不轉睛，只定定盯著這人瞧。

只見對方一眼沒看他們，神淡漠，徑自進了最邊上的一家小面館。

“又是顧姨的買主。”年輕的男老板酸溜溜的，“整條街上，現在就數顧姨的生意最好。”

“酸個什麽勁。枂梺籬哥欠”胖阿姨瞥他一眼，嗤笑，“就你那牛面，三片賣十八塊錢一碗，誰願意照顧你生意。”

男老板悻悻，撓了下腦袋不吭聲了。

*

高個兒人進了店鋪，環視一圈，隨便找了個靠窗位子坐下。

廚房裏，顧靜媛剛熬好一鍋大骨湯，聽見靜後，下意識擡眼往外瞧。

人戴著一副墨鏡，五裏只看得清一張飽滿的，和半副直的鼻梁。但，的氣質實在好，再加上那白皙細膩的皮與高級十足的廓，便足以看出這是個相當漂亮的人。

顧靜媛對漂亮的年輕小姑娘一貫有好，笑了下，很隨意地說：“牆上有菜單，想吃什麽啊姑娘？”

人目掃過牆上的一排菜單，淡淡地說：“要一份豬肚。”

“好的，你稍等啊。”顧靜媛在廚房裏忙活開。

人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輕抿一口，姿態從容而優雅。

不多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收到一條新的短信消息。

是一條純英文簡訊。

BOSS：【Yu還好嗎？】

人眉眼冷淡而漠然，回複：【還沒見到他人。】

人又回複：【不過，我應該很快就能見到那個孩。】

BOSS：【Fei Cheng？他病膏肓的那段日子，每晚都會這個名。】

人：【是的^_^】

BOSS：【看來會是場很有意思的旅行。祝你愉快，我親的獵人小姐。】

*

加班這種事好像也會傳染。

考慮到餘烈第二天就要出任務，為了多陪他一些時間，程菲下午時特意跟院長知會了一聲，打算提前一個小時開溜。

誰知道兩點半剛過，徐霞曼便一通電話打進來，直接把喊回了臺裏加班。

巧的是，餘烈定好的晚餐餐廳正好就在濱安新區，離程菲單位并不遠。

兩人一合計，索直接約好在餐廳頭。

銀塔餐廳在整個濱港都頗負盛名，賣法國菜，聽說從老板到大廚到服務生，都是法國人，主打一個“法式到底”。

這樣的高檔餐廳，菜品口味其實已經了次要，是那氣派的裝潢、高大上的名頭，便足以吸引大把有錢人為之買單。

晚上七點多，程菲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活，趕到銀塔餐廳門口。

報上雅間名後，風度翩翩的外籍侍者面含笑意比了個手勢，引導著程菲。

銀塔餐廳的整裝潢是法國宮廷風格，兼古典與現代，觀式直達電梯平緩上行，整座城市的繁華夜景盡收眼底。

到了雅間門前，侍者擡手，輕敲兩下門，而後推開。

程菲擡眸，而後，突地怔住。

銀塔是獨棟式餐廳，這個雅間所在的也樓層并不高，那扇整面落地窗，正好映幾縷細碎影，是人工湖畔的路燈。

一個影端坐在不遠，西裝革履，眉眼如畫。流轉的微照亮他骨瓷般的理底，和優越漂亮的形，教人看見了，便難以再將目移開。

這一幕，無端便令程菲腦子裏浮現出一個詞：君子如玉。

剎那怔忡過後，程菲雙頰不泛起一熱意。

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對這個男人的貌免疫，卻沒想到，如此偶然的一個目接，依舊心不已。

將人帶到，侍者含笑低眸，恭敬地離去。

順帶反過手，將雅間門關上。

程菲鼓了鼓腮幫，暗自做了個深呼吸來平複心緒。半秒後才輕輕笑了下，促狹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餘隊長不僅請我吃大餐，還穿得這麽致？”

餘烈畔浮起一抹清淺的笑，散漫地回：“偶爾致一下，應該會讓你有點新鮮。”

程菲忍俊不。

餘烈起，替拉開座椅，紳士而溫雅：“坐。”

程菲彎腰落座，想了想，又小聲嘟囔道，“不過，你要穿西裝打領帶，應該提前告訴我呀。你這麽致，襯得我像個流浪漢。”

“誰說的。”餘烈擡指，輕輕在臉蛋上了下，“我家小姑娘，分明得不可方。”

程菲耳子熱熱的，想到他第二天要去雲城的事，不又有點郁悶，道，“你是因為第二天要出任務，所以才打扮得這麽好看請我吃大餐嗎，安我傷的心靈？”

餘烈靜了靜，搖頭：“不是。”

見他否認，程菲忍俊不，也沒再多問。有點了，隨手拿起餐前面包塞裏，一邊咀嚼，一邊又含糊著，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確定這次的任務沒有危險吧？”

“沒有。”餘烈回答。

說完，他停頓半秒，忽而又意味不明地扯了下，淡淡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擔心。因為今時今日的我，比任何時候都惜命。”

程菲聞言，眸輕微一，沒有接話。

“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獨來獨往，無牽無掛，總覺得自己爛命一條。天底下沒有不敢做的事，也沒有不敢闖的關。”餘烈視線落在臉上，“可是現在多出一個你，一切就不同了。”

程菲遲疑半秒，道：“什麽不同？”

“有了你，我就有了肋。”餘烈自嘲似的笑，“以前執行任務，我都是把命豁出去。可現在慫了。現在會想，要是我死在外面，我的姑娘怎麽辦。”

“……”

話音落地，程菲鼻子驀然一酸，皺起眉，撒似的表達不滿，“你幹嘛啊。好端端的，幹嘛又要把我惹得掉眼淚？”

餘烈直勾勾盯著，片刻，忽然輕嘆出一口氣，半是寵溺辦是無奈地說：“本來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今天會看你哭，但是沒想到，提前了這麽久。”

程菲愣住：“什麽意思？”

隨後，便看見男人站起，拿起手邊的一個黑小盒子，徑直走到了面前。

程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這人要幹什麽。

下一秒，餘烈竟屈起右膝，半跪在了前。

一枚璀璨晶瑩的戒指，呈現在程菲眼前。

“……”淚眼眶，驚愕地捂住了。

“程菲同志，我是一名國安警察，從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便已許國，不再屬于自己。”餘烈眼底泛開一赤，注視著程菲，道，“但我的心、我的靈魂，都完完整整地屬于你。”

“我願意為最崇高堅定的信仰而死，也願意為最聖潔好的你而活，我對你的意從來磊落，永遠鮮豔滾燙，至死不渝。”餘烈沉聲，張到十指都在輕微抖，終于無比鄭重地問出最後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