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輕宴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正方形的亞克力玻璃罩。
里面是一顆大灰兔牌糖。
這個牌子的糖小時候吃過,印象里是師父下山歷練完帶回來的。
道觀里茶淡飯,小孩子們對這種又香又甜的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
南星也不例外。
記得自己當年爬進師父的房間糖,還被師父發現打了幾個手板。
后來很多年過去,都沒再見過這個牌子的糖。
思緒回籠,南星手轉了轉玻璃罩,眼底閃過一疑。
傅輕宴怎麼會收藏這種東西?
他的辦公室是冷調,所有東西歸攏得井井有條。
辦公桌上除了一臺電腦和一些重要文件,再沒有其他東西。
這塊糖的出現,就像黑白水墨畫中的一抹亮。
既突兀,又顯眼。
正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傅輕宴談完工作回來,一眼就看到南星正低頭擺弄他的“寶貝”。
男人眉頭一,幾乎是下意識呵斥:“別。”
接著,快步上前。
將玻璃罩推遠。
南星眼皮一跳。
一塊糖而已,至于麼?
與此同時,目落在傅輕宴上。
不過三天而已。
男人上的病氣全退,已經與常人無異。
傅輕宴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夸張,薄微抿,斂去臉上的不悅,道:“聽江岑說,你是來給我送東西的?”
南星頓了兩秒。
接下來說出的話,連自己都到意外。
“那個糖,是小丸子送你的?”
話音剛落。
傅輕宴剛剛松開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誰告訴你的?”男人面沉冷,空氣中的氣隨之降低。
“堂哥。”南星微微挑眉,臉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他說你有個喜歡的孩兒小丸子,心里一直惦記著,所以給不了我幸福。”
傅輕宴表微滯,努力控制住緒,問:“你哪個堂哥?”
南星:“司名揚。”
傅輕宴:“……”
那家伙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八卦了?
“別誤會,我只是隨口問問。”南星微微聳肩,表平靜,沒有半點吃醋的意思,“你之前說我們的婚姻是一筆易,這一點,我不會忘。”
如果不是因為氣運相連,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傅輕宴這種人扯上什麼關系。
男人對來說,就像是天秤的一邊。
在天秤穩定的況下,更愿意和他保持距離,相安無事地過完這輩子。
“這個給你。”南星從布包里拿出一沓符篆,平安符和驅邪符各五張,“幕后黑手還沒找到,邪祟很有可能再找上你,你隨帶著這些符篆,最近不要去氣重的地方,白天多曬太。”
南星說完,將符篆一腦塞到傅輕宴手里。
這些符都是剛畫的。
在風水絕佳的地方繪制,符篆的效力也大大增強。
雖然阻止不了惡靈再次附對傅輕宴下手,但至能起到威懾的作用。
傅輕宴著那一沓符篆,劍眉微揚,表有些微妙。
他從小接唯主義教育,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向來不屑。
但自從南星將他上的死咒解開,想法便發生了改變。
想當初他重病纏,一天二十四小時里有二十個小時昏睡不醒。
上像是著塊千斤重的秤砣,連口氣都費勁。
那種覺,簡直比死都難。
傅彧升和湛雪看他那個樣子也很急,什麼偏門的方法都用上了,仍然無濟于事。
所以南星一開始說能救他命的時候,他本不信。
小丫頭不過看著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生生的。
說是“神”都抬舉了。
卻沒想到,就是這麼個看著完全不靠譜的小丫頭,真的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回到京城之后,傅輕宴明顯覺輕快了,神狀態也變好了。
只簡單休養了三天,便像沒事人一樣正常生活,正常工作。
甚至比生病之前還要有活力。
想到這,傅輕宴的目再次落在南星那張清冷昳麗的臉上。
不回想起訂婚宴上,孩兒穿著一純白禮服站在面前,用那雙澄澈得令人心驚的雙眸看向他的樣子。
“傅三?”南星的聲音將傅輕宴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剛才我說的都記住了嗎?”
傅輕宴沒有回答,而是鬼使神差地從屜里拿出一張黑卡遞過去,道:“去買幾套像樣的服。”
南星微怔。
隨后反應過來,今天隨便抓了件服就出門,也沒特意打扮。
傅輕宴估計是嫌穿得太樸素,給他丟臉了。
“我有錢。”南星表一如既往的平靜。
回司家的第一天,司常林就給了一張卡,說是會每月往里面打一筆零花錢。
南星本來不想要。
但司常林態度很堅決,拗不過,便收下了。
到現在,也沒查過里面有多錢。
“知道你有錢。”傅輕宴料到南星會是這樣的反應,邊溢出一聲輕笑,“你好歹也是司家千金,司叔叔不會虧待你。”
南星不置可否。
誰知,下一秒。
男人忽然邁步上前,與拉近距離。
南星微微后仰,男士香水味隨著傅輕宴的靠近鉆鼻腔。
那是一北非雪松味,尾段帶著淡淡的焚香,聞起來并不令人厭煩。
傅輕宴眉眼低垂,寬大肩膀幾乎將南星完全罩住。
須臾,骨節分明的手指著那張黑卡,輕輕放進南星的上口袋。
“這筆錢,就當是買你這些符的。”
南星保持著后仰的姿勢,抬頭看向傅輕宴。
這是第一次仔細觀察痊愈后的傅輕宴。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劍眉微微上揚,長得頗攻擊。
但細看之下又會發現,那雙凌厲的眼睛里沒有商人慣有的邪,只有高深莫測的冷漠。
“還有其他事麼?”見南星站著不,傅輕宴問了一句,“沒事的話,我讓江岑送你回去。”
雖然他的理智上并不認可南星未婚妻的份。
但該給的面子還是不能。
“我是打車過來的,打車回去就行。”南星沒再糾結黑卡的事,挎著小布包準備離開。
然而沒走兩步,又折返回來。
辦公桌上放著傅輕宴拿回來的文件。
標題明晃晃寫著“星商業街合作企劃書”幾個大字。
南星皺眉。
星商業街是京城未來幾年重點開發的項目,因為有著非方面的規劃,政府對這個項目大力扶持,也因此為各大集團爭相競逐的目標。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那片區域百年以前曾經是一片巨大的戰場,集結了很深的怨氣。
京城不缺風水師,照理說不會不清楚這點。
但這個項目提出以來卻推進得十分順利,完全沒到任何阻礙。
南星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但清楚,商業街一旦在那個地方建,必定會賠得本無歸。
見南星盯著文件目不轉睛,傅輕宴眸微沉。
該不會,這丫頭是想把手到商業街的項目上?
難怪對鉆戒,黑卡,甚至是度假村都表現得不屑一顧。
原來,的胃口比想象中大得多。
傅輕宴越想,臉越沉。
正準備問到底想干什麼,南星驀地開口:“這個項目最好別接。”
傅輕宴一怔,心里隨之“咯噔”一下。
“什麼意思?”
“那塊地風水不好,幾百年前是個古戰場,怨氣沖天,做什麼都不會賺錢。”南星語氣淡淡,“我聽說京城各大集團對這個項目趨之若鶩,既然如此,不如找個合適的對象,賣他個人,把這塊燙手山芋轉移出去。”
南星平時沉默寡言,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實在是因為這件事關乎到傅家利益。
那只針對傅輕宴的惡靈還沒抓住,要是傅家再因為商業街的事賠上名利,那就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傅輕宴怎麼也沒想到,前陣子京城權貴們爭得頭破流的搖錢樹,到了南星里竟了“燙手山芋”。
男人呼吸微滯,“你還會看風水?”
南星點了點頭,“傅三應該聽說過風水養人,傅氏集團這麼多年一直順風順水,一方面是你經營得當,另一方面也是這里的風水足夠好。”
“風水不好的地方則恰恰相反,賠錢什麼的倒是小事,就怕怨靈作祟搭上人命,傅氏的聲譽也會大打折扣。”
南星說得一板一眼,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傅輕宴的神愈發凝重。
星商業街的項目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其中一部分商鋪也已經投到建設當中。
若是在這個時候喊停,集團上下定然掀起風浪。
但如果就這麼放任不管……
“該說的我都說了,希你能認真考慮一下。”南星說完,準備打道回府。
傅輕宴言又止。
躊躇了幾秒,還是沒有開口。
直到南星推開門,清瘦消失不見,才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
……
南星走出傅氏集團的大樓,來到路邊。
正要掏手機打車,一輛灰的蘭博基尼停在面前。
車窗打開,出一張悉的臉。
“司小姐,又見面了。”祁玉堂勾了勾,一雙桃花眸里含著淺淺的笑意。
男人今天戴了一副金邊眼鏡,上是一套剪裁考究的灰西裝,莫名有種斯文敗類的既視。
“祁好。”南星問了聲好,并不打算過多寒暄。
然而,蘭博基尼卻停在原地不。
“你去哪兒?”
“回傅家。”
“這麼巧?我也要去那邊見朋友,上車,我捎你過去。”
南星猶豫片刻。
拉開門,坐了上去。
不是想蹭大爺的車。
而是想起訂婚宴上看到祁寶兒肩膀上坐著個小鬼的事。
當時讓祁寶兒訂婚宴結束之后來找,結果在做法之后暈過去,就把這事給忘了。
南星上車之后飛快系好安全帶,轉過頭去,看向旁邊的祁玉堂。
今天的祁玉堂戴了一副金邊眼鏡,上是剪裁考究的灰西裝。
而西裝上面,赫然粘著五朵爛桃花!
南星記得訂婚宴那天他的上還只有三朵。
短短三天過去,竟然又多了兩朵。
爛桃花這種東西雖然不致命。
但數量多了,也會影響氣運。
看在祁玉堂主邀坐順風車的份上,南星好心提醒:“祁爺,你邊的那些人都不是正緣,沒必要在們上浪費時間。”
祁玉堂正因為南星上他的車而到欣喜。
聽到這麼說,心跳驟然了一拍。
小丫頭說這話的意思……難不是在暗示?
南星不知道祁玉堂腦補了什麼,以為他忽然出笑容只是因為自己說得準,干脆打開布包,取出一張桃花斬符遞過去。
“睡覺之前把它在枕頭下面,能幫你抵擋一些爛桃花。”
祁玉堂表一凝。
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意思,便看到南星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
“一張八百,直接轉我就好。”
“……”
短短幾秒鐘,祁玉堂好似從天堂墜地獄。
合著小丫頭忽然提正緣的話題,是為了賣符給他?
“我這是市場價,祁要是嫌貴,可以不買。”
見南星把手機放下去,祁玉堂連忙道:“買,我買!”
最近他確實被幾個人纏得心煩。
若這符真有用,別說是八百,八千八萬他也給得起。
只是……
祁玉堂瞥一眼南星那張得能掐出水的臉,心里多有些不甘。
他還以為,小丫頭對他也有好。
結果是他自作多了。
祁玉堂掏出手機,不死心地提議:“咱倆加個微信吧,說不定以后還得找你買東西呢。”
南星想了想,沒有拒絕。
之所以收祁玉堂的錢,是因為這個男人實在跟沒什麼關系。
的宗旨是水不流外人田。
傅輕宴是的利益共同,自然不用付錢。
加完微信,祁玉堂總算是好了些。
蘭博基尼駛上公路,南星也終于提起正事。
“祁爺,你妹妹最近怎麼樣?”
祁玉堂沒想到南星會忽然問起祁寶兒。
頓了頓,如實道:“最近經常做噩夢,可能是下個月要舉辦畫展,力太大了吧。”
“做噩夢不是因為力大。”南星語氣平靜,殊不知短短幾個字,直接讓祁玉堂脊背發涼。
“那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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