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冷方凱收到了孫國發來的微信,是一張照片,他冷家祖屋的最后樣子。
周圍布滿了挖土機,那挖土機的大手堪堪要落在那可憐的土坯房頂上了,卻又停住。
照片展示的就是一個老土坯的房子,四周挖土機環伺,還有一只大手正下去要摧毀它。
原本冷方凱要這張照片只是為了加孫國的微信,給他發一張蝦皇的會員卡。
倒不是真的要留這麼一張照片。
可如今看著這張照片,他心底里竟有些泛酸。
他看著這張照片,很久都沒有。
大概兩分鐘之后,他低頭打了四個字:“謝謝叔叔。”
然后點中圖片,按了保存。
等把這圖片保存在了手機相冊,他沖一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孫妙妙說:“我出去一趟。”
孫妙妙不理他。
冷方凱看一眼,起拿了車鑰匙,開車出去了。
冷方凱定位了一張照相館,將剛剛的那圖片給打印了起來,又讓相館給鑲個邊框。
等弄好,他拿著這鑲了邊框的照片回了蝦皇老店,將這相框擺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然后悵然地對著它看了一會兒,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里。
很快,江郁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他:“什麼況?”
冷方凱說:“就是你看到的那況。”
江郁廷笑:“認栽了?”
冷方凱煩燥地耙頭發:“一個祖屋,一個兒子,你要誰?”
江郁廷說:“似乎真的很難選。”
冷方凱說:“不是很難選,是沒得選。”
江郁廷笑:“這孫小姐真不是一般人,對自己這麼狠,不惜盜你子嗣也要搞了你祖屋,你這媳婦進了門,你冷家祖輩的牌位都要震一震了。”
冷方凱說:“命中注定我就得娶個惡婆娘。”
江郁廷說:“也不錯,不惡鎮不住你冷家那麼大的場子,是真懷孕了?”
冷方凱說:“嗯。”
江郁廷問:“去見了父母嗎?”
冷方凱說:“昨晚去的,我一個人去的。”
江郁廷說:“一個人去可不行。”
冷方凱說:“這事兒我也愁著呢,要是讓岳父岳母知道我把他們兒的肚子搞大了,他們會不會拿砍刀砍了我?”
江郁廷笑:“現在怕了,當初干什麼去了?”
冷方凱說:“誰知道會懷孕,而且當初我也沒想娶呀。”
江郁廷問:“孫小姐什麼態度?”
冷方凱說:“能是什麼態度,不配合的態度,不過,再不配合也是我人,哄我還是有一手的,我就擔心那二老呀。”
江郁廷說:“這事兒早說比較好,晚了就更不好磨開了。”
冷方凱惆悵地‘嗯’了一聲,見又有電話進來了,他就不跟江郁廷說了。
江郁廷也要忙,就先掛了。
掛了電話之后想到陶歡那里有孫妙妙的微信,江郁廷就點開陶歡的微信,給發了一條信息:“看到凱子朋友圈里發的照片了嗎?”
陶歡在忙,隔了一會兒才回:“沒有,剛沒時間。”
江郁廷:“有空了看一眼。”
陶歡:“哦。”
陶歡發完這一個‘哦’字,當即就打開朋友圈,看了冷方凱最新的態。
看到一張被挖土機圍住的土坯房子,眉梢一挑,在下面回了句:“祖屋?”
冷方凱發了那條朋友圈之后就接到了很多來電,除了最開始江郁廷打的電話外,還有韓征和林木城的。
韓征問他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若是被迫的,他可以幫他立案。
冷方凱說:“不用了,我自愿的。”
韓征笑,周六喬言雪逛街回去,也跟他說了孫妙妙的那件事兒,韓征問冷方凱:“孫姑娘當真懷孕了?”
冷方凱說:“嗯。”
韓征說:“為了孩子,你妥協了?”
冷方凱說:“不然呢?我讓把孩子打掉?”
韓征頭腦很清晰地說:“以孫姑娘的個,既讓自己懷了,拿這個來威脅你,就一定會讓你妥協。你不打掉孩子,就得依了。你讓打掉孩子,也會二話不說。但是記者,墜胎這事兒能讓寫出很多個版本,而每個版本都會對你極不利。雖然之前報道你冷家祖屋又說你釘子戶的消息撤掉了,看似沒有了,但那些信息都烙在人們的心里了,只等春風一吹,這事兒又會被人們議論開。有了上一回事兒,再加上這一回的事兒,你那蝦皇指不定要到很大的影響。不管這事兒誰對誰錯,大眾又不管,他們一般聽風是風,聽雨是雨,哪會管這里面有什麼,誰才是害方呢,他們只會瞎起哄。孫姑娘這個記者,不得了哇。”
冷方凱冷笑:“確實不得了,我管打什麼鬼主意,既然那麼慷慨大義,舍除我,那我就非把捆到邊來,治服。”
韓征說:“你的人你搞定,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找我。”
冷方凱說:“知道。”
韓征便不跟他說了,掛了電話忙自己的。
林木城也給冷方凱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是什麼況。
林木城還不知道孫妙妙懷孕了,聽了冷方凱的話后,林木城笑:“孫姑娘是個狠人呀。”
冷方凱說:“只要還是人,就沒有我搞不定的。”
林木城說:“拆了祖屋,是打算娶了?”
冷方凱說:“嗯。”
林木城嗯哼一聲,笑道:“也不錯,敢對自己狠,就敢對別人狠,上回整了王榭公子,人蟹老板心里可記著這仇呢,指不定什麼時候發作了再搞你一回,你有這樣的老婆,后方不會失火。”
冷方凱說:“你調侃我呢吧,上回不就是在后方點火?”
林木城笑:“上回還不能稱為后院起火,那個時候孫姑娘還是你的人,現在是了呀。”
冷方凱說:“借你吉言吧,這姑娘不給我捅蔞子我就燒高香了,我還指能幫我麼,太打西邊出來我也不信。”
林木城說:“不要小瞧人的變臉速度。”
冷方凱笑:“你見多識廣,我聽你的。”
林木城說:“去齊歐那里訂一套婚戒,再蹦跶的人,只要一結了婚,那就老實了。”
冷方凱眼眸轉了轉,說道:“我找齊歐。”
林木城笑,掛了電話。
冷方凱轉手就給齊歐撥了一個過去。
齊歐是極忙極忙的人,比起江郁廷,比起林木城,比起冷方凱,齊歐就是一臺賺錢機。
銘煌珠寶里流傳著齊總監‘非人類’的言語。
但其實,他還是人。
齊歐只是不大說話,不大笑,不大近人罷了。
那是因為他統管整個亞洲地區的銘煌珠寶店,他得鎮得住場子呀。
嬉皮笑臉的,怎麼鎮場子?
尤其他這樣份的人,邊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他要是太近人,留,那他哪里還有力工作了?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臺沒有的賺錢機,最近也被一個小后勤助理搞的頭暈腦脹。
齊歐還沒看冷方凱的朋友圈,他剛開完會,拿在助理手上的手機就響了。
助理看了一眼,對他說:“冷方凱。”
齊歐手接過來,點開接聽鍵:“凱子。”
冷方凱說:“找你就一件事兒。”
齊歐說:“訂婚戒?”
冷方凱說:“是呀,孫妙妙懷孕了,我打算結婚了。”
齊歐還不知道孫妙妙是誰,這幾個玩的好的兄弟里,就屬齊歐最像外星人,仿佛住在外太空,時常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應一:“你可真速度,江大鍋跟淘淘還沒生個仔兒出來呢,你這還沒結婚媳婦和孩子都有了。”
冷方凱笑:“這種本事,因人而易呀。”
齊歐忍不住也勾了一下,說道:“我近期要去一趟黎參加珠寶商大會,你要是來的話,早點兒來,不然我就不能親自陪同了。”
冷方凱問:“什麼時候去?”
齊歐說:“本周六。”
冷方凱想了想,今天周三,也就是說,只有三天時間了。
冷方凱說:“知道了,去的話我給你打電話。”
齊歐‘嗯’了一聲,又問他還有沒有別的事,冷方凱說沒有了后,齊歐就掛了。
婚戒確實要訂,但婚紗照也得拍。
孫妙妙現在才懷孕一個月不到,肚子還沒顯。
要是肚子顯了,拍婚紗照就不好看了。
冷方凱一個人坐在椅子里想了想,又站起,去了孫妙妙的小公寓。
孫妙妙坐在沙發里看電視,聽到開門聲響了,只瞅了一眼,就又繼續看自己的電視。
冷方凱換了拖鞋,走過來往旁邊一坐,對說:“明天個空,去把婚戒訂了。”
孫妙妙說:“我沒打算嫁給你。”
冷方凱說:“訂了婚戒,再去拍婚紗照。”
孫妙妙說:“你一個人結。”
冷方凱說:“我父母不在了,結婚的事得我全部來辦,這幾天我會很忙,你如果真想上班,就在辦公室呆著,不要出去跑了,你上司那邊我會搞定的。”
‘夫妻’倆各說各的,同鴨講,鴨同講。
孫妙妙翻了翻白眼,出口說:“想吃水果。”
冷方凱出手機,點開外賣,問:“想吃什麼水果?”
孫妙妙說:“都想吃。”
冷方凱看一眼,笑著低頭,隨便點進了一家熱銷比較好的水果鋪子,從上到下,但凡是水果,全部點了加加加,結帳的時候,付了三千多塊錢。
冷方凱將付款的界面到面前,讓看:“什麼水果都有,好好吃,不要著我兒子。”
孫妙妙睇著他:“你要是敢娶我,我就這樣每天吃窮你。”
冷方凱笑著手了一下的頭:“你搭上兒子,每天這樣吃,也吃不窮我,乖乖嫁過來,不要讓我兒子為私生子,更不能讓他消失在冰冷的機下。”
孫妙妙冷哼一聲,拍開他的手。
冷方凱說:“晚上我單獨請你爸爸出來吃飯,向他負荊請罪。”
孫妙妙幸災樂禍:“你請吧,我爸要能原諒你,我跟你姓。”
冷方凱說:“你爸不原諒我,你也得跟我姓。”
孫妙妙一噎,氣的一挪,坐到別去了。
冷方凱沒搭理,窩在沙發里,調出孫國的微信。
自上面他回了孫國一句‘謝謝叔叔’后,孫國又回了一句‘不用謝,叔叔得謝謝你配合城建才對’。
之后他在忙著接電話,就沒回復。
冷方凱看著這條信息,琢磨了一會兒,低頭打字:“叔叔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打完,認真看了一遍,覺得十分不妥。
這請客吃飯請的太突兀。
他刪掉,重新編輯。
但不管怎麼編輯,都是覺得不妥當。
最后他不打字了,也不主提及吃飯了,直接將蝦皇的電子會員卡給孫國發了一張過去。
孫國可能在忙,沒有及時回。
過了三分鐘有余,孫國才回了一條信息,問他:“小凱,這是什麼?”
冷方凱笑著打字:“蝦皇會員卡,叔叔以后來蝦皇吃飯,不管是您來還是您家人或是親戚朋友們來,只要報了這張會員卡號,都是免單的。”
孫國愣了愣,將那張很漂亮的會卡員點開看了一眼,默默地點了保存。
蝦皇的價格有多高,孫國當然知道。
免單的會員卡,不是打折的會員卡,這真是可遇不可求。
雖然點了保存,心里是了這卡,可面上卻得客氣一番,至得推三阻四,你來我往之后再收下。
直接收下,顯得他貪財似的。
孫國想了想,打一句:“怎麼突然給我弄這麼一張會員卡了?”
冷方凱垂著頭,認真打字:“我今天看到叔叔發給我的照片,心里十分慚愧,昨晚的登門拜訪不能表達我的懺悔之心,我琢磨了一天,還是覺得給叔叔發一張會員卡才能平復這樣的慚愧之心,叔叔收的不是卡,而是我的致歉之心,你不收就說明你心里一定還在惱我呢,你若沒惱我了,那就收下。”
孫國笑,想著這小伙子年紀輕輕的,什麼人話鬼話都能說,怎麼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