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幾年前，聿尊還小，尚不懂事。

但他這會卻能深刻地覺到，那種瀕臨絕境時的痛苦，遠比任何折磨都來的殘忍腥。

袁山雄的兩條在地上使勁拖，但凡有一點生的希，誰都不肯坐著等死。

他手肘破了皮，卻還是拼了命地撐起子，唯有這樣，才能跑得快些。

聿尊不不慢地點了煙，這次，卻沒吸一口，而是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他著那條蒼龍，再次想起了慘死的雙親，聿尊眼里簇燃起悲憤和嗜的火苗，他輕踩油門，車子加速朝著袁山雄撞去。

這點速度，遠遠比他的兩條要快。

袁山雄劇烈地息，一瘸一拐，邊跑，頭還不住向后張。

“別殺我，繞過我吧。”

他跑到人行道上，聿尊踩了油門，車子躍過路牙石，朝著跟前的男人撞去。

幾乎是那麼一瞬間，聿尊想到了陌笙簫和奔奔，如果笙簫在的話，會不會要他別趕盡殺絕？如果奔奔看到這一幕，會不會被嚇得啼哭不止？

聿尊有了晃神，他的腳下意識去踩剎車。

袁山雄眼見車頭要撞上他的雙膝，他顧不得那麼多，只得攀上一米多高的護欄，可沒想到那護欄偏巧有個地方被什麼人給拆了去，就幾鐵裝個樣子圍在那，他重心靠向后，卻猛地向后栽去。

“啊——”撕裂的慘聲瞬時回在幽靜的山谷。

他的后，便是萬丈深淵。

聿尊雙眼盯著那排缺失的護欄，他眸子落向遠，心里一陣輕松，又莫名地一陣揪。

他在這時再度想起了笙簫。

聿尊掏出手機，開了機。

屏幕上第一時間顯示，有陌笙簫打給他的十幾個未接電話。

聿尊手指輕按，回撥過去。

電話一通，他聽到陌笙簫急迫而張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尊，你怎麼關機了？我擔心死了，沒事吧？”

他的心，這才徹底松懈。

“放心，我沒事。”

陌笙簫跟著，心里一松，舒口氣，手掌忍不住輕按向口，“聯系不上你，我的心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事會發生。”

聿尊倒車，把車子駛上回去的路，“等著我，我讓你見個人。”

“誰啊？”問得迫不及待。

“呵，回去你就知道了。”

聿尊掛斷電話，很快趕上車隊。

聿老爺子被變相囚20幾年，直嘆外頭變化大，這迎安市日新月異，他早就不認識回去的路在哪了，曾經叱詫一時的聿家，誰也沒料到竟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聿老爺子嘆口氣，他當時年事已高，再加上被袁山雄暗算，他也沒料到自己子骨竟能支撐到這會。

聿尊把他帶回下榻的酒店，老人神奕奕，倒顯得滿面春。

他今兒高興，聿老爺子握住孫兒的手，時不時問東問西，聿尊把他帶至十層，站在走廊按響門鈴。

陌笙簫幾乎小跑著過去開門，“尊，我等你好久……”

視線隨之落到聿老爺子的臉上，笙簫松開擰住門把的手，“尊，這位是？”

“笙簫，是爺爺。”

陌笙簫眼睛圓睜，隨之藏匿不住的吃驚及震撼出角，眼睛有片刻的朦朧，心里砰然激起來，“爺爺。”

這一聲，喊得清脆無比。

和聿尊都沒有雙親，這會爺爺還在，沒什麼比這消息更能震撼人心的了。

聿老爺子了眼跟前的笙簫，在他眼里，十足十還是個孩子，“你是哪家的千金？”

陌笙簫似有不解，向站在旁邊的聿尊。

來酒店之前，聿尊已將這些年發生的事大致告訴給了聿老爺子，父母慘死的事他只是一筆帶過，聿尊這名字是逃出基地后改的，老爺子這會也接了，“尊，我們聿家那時可是名門族，我的孫媳婦自然要與你門當戶對。”

聿老爺子率先進屋，陌笙簫不得不側開。

聿尊抬起手，在笙簫后腦勺輕，他彎腰，薄湊到耳邊，“爺爺思想難免頑固，以后便會好的。”

“你說誰是老頑固？”聿老爺子轉問道。

誰也沒料到他耳力這麼好，二人面面相覷，聿尊走上前道，“爺爺，我讓人定了包廂，我先帶你們下去吃飯。”

陌笙簫不會把聿老爺子的話放在心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況且他已是81的高齡，做晚輩的自然得讓著。

席間，聿尊夾了幾樣陌笙簫吃的菜到碗里。

聿老爺子見狀，鼻翼間冷哼，“自個沒手嗎？作為妻子的可不能這麼沒規矩，還懶，”聿老爺子用筷子輕敲陌笙簫的碗沿，“給尊剝幾個蝦。”

在他的意識里，人就該照顧男人。

“爺爺。”聿尊頭疼，卻沒想旁邊的陌笙簫畢恭畢敬說了聲，“是。”

模樣謙卑的，好像了個使丫鬟，笙簫戴上一次手套，把剝好的蝦放到聿尊手邊的碗碟，“相公，請用。”

聿尊在桌子底下，抬起腳輕勾向陌笙簫的，忍俊不，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食不言寢不語，吃飯不準頭接耳。”

笙簫斂起笑，“爺爺，我也給你剝幾個吧？”

以為聿老爺子會滿臉不在乎地說，我有手有腳用不著伺候，沒想到老人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鼻子輕哼，“嗯。”

陌笙簫幾乎把一盤蝦都給剝了。

聿尊出巾，幫拭，“你也吃吧。”

“在我們那會，人吃飯都不能上桌，得躲在廚房吃。”聿老爺子語不驚人死不休，驀地躥出那麼一句。

“爺爺，現在倡導男平等。”

“哼。”老人睨了眼笙簫，對的話顯然不贊同，一邊卻咀嚼著陌笙簫給他剝的蝦，吃得正香。

“爺爺，”聿尊眼見老爺子牙口不錯，“我們今晚先住在酒店，明天一早，我帶你回白沙市，這兒的別墅我會想法子買回來，以后想看看，我們再回來。”

“你打算定居在白沙市嗎？”

“是的。”聿尊不想待在迎安市，盡管他的家在這，可爸媽都不在了，這兒只剩下最不愿提起的回憶。

“好，你去哪爺爺就去哪，”聿老爺子抬起頭，了眼坐在對面的陌笙簫，“他是我孫兒，我老了，他自然要養我，你心里可別打什麼鬼主意趕我走。”

陌笙簫哭笑不得，“爺爺，我不得您跟我們一起住呢。”

“哼，誰知道你心里怎麼想的。”

這頑固的老爺子確實難對付。

“爺爺，你還想吃蝦不？”陌笙簫再次問道。

“你想噎死我不？老年人要多吃素，葷菜容易引起三高，這都不懂。”

“……”

陌笙簫不得不無語。

吃完晚飯，笙簫跟著聿尊把老爺子送回房間，他的臥室就在他們隔壁，也好方便照應。

臥室應有盡有，陌笙簫去浴室幫他放好洗澡水，“爺爺，洗完澡早點休息吧。”

換洗的，聿尊吃飯前便令人全部準備妥當。

聿老爺子站在偌大的按浴缸前，瞪了笙簫一眼，“你先回房吧，別在這礙手礙腳。”

“爺爺，”聿尊聞言，耐著子說道，“您別總這樣和笙簫說話。”

陌笙簫忙拉了下聿尊的手，“你在這陪會爺爺，我先回房。”

“好。”

聿老爺子對酒店的高檔設施很多地方都不習慣，像這會，浴缸的溫控他擺弄幾下都不見效果，老爺子繃著臉，要這樣子被陌笙簫看見，他以后還如何樹立威？

在聿尊面前就不用，聿尊是他的孫子，不像笙簫，是外人。

聿尊給他相應的東西都準備好，直到老爺子洗完澡，躺到床上，他這才回到自己的臥室。

陌笙簫坐在聿尊的電腦跟前，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爺爺睡了？”

他走到陌笙簫旁，手掌落在肩膀上，“他說要看會電視再睡。”

笙簫玩了兩局小游戲，百無聊賴地關掉電腦，“袁家那邊的事，理得怎麼樣了？”

“都理好了，”聿尊沒有同細說，他手臂摟住陌笙簫的腦袋，讓枕到自己懷里，“爺爺的老思想可能一時半會改不了，他不是不喜歡你，只是……”

“尊，我知道的。”笙簫仰起小臉，“你放心吧，他欺負不了我，我也有法子對付他。”

眼里出明亮的狡黠，聿老爺子除了固執些外，別的都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