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雯在紅袖樓長大,那種為了自保而出賣他人的人見得多了,可像孟筠枝這樣的,真真是頭一回。
紅塵之地,子的命向來不是命。
春雯本是破罐子破摔的生活,因為遇到孟筠枝,又重新有了亮。
這張臉、這輩子已經注定,可孟筠枝不該如此。
正是大好年華,還有好的未來,不該被困于骯臟泥地。
所以借著外出采買東西時為孟筠枝帶回木魚,又幫在各個房間收集吻香散。
再后來,二人商議如何給顧凜忱下藥時,孟筠枝亦想要帶著春雯一起離開紅袖樓。
但紅袖樓這樣的銷金窟,其實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幾杯黃酒下肚,試探消息便簡單得多。
春雯知道想要為父平冤,決定留下來,在紅袖樓幫伺機打探線索。
但可惜的是,這段時間未能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而今日之約,亦是在孟筠枝離開紅袖樓之前,兩人就已經約定好了的。
這醫館的老板與春雯有些淵源,后院二樓的這間房是醫館老板特意騰出來,給孟筠枝和春雯會面用的。
適才孟筠枝如此焦急,是因為春雯來得晚了些,還以為在紅袖樓出了事。
此刻聽到春雯的話,孟筠枝輕輕搖了搖頭,“沒關系的。”
消息打探本就很難,更何況紅袖樓里人多眼雜。
“春雯,我有另外的打算。”
春雯堅定地著,“姑娘,您說。”
“我想開家酒樓...”
春日和風,吹醫館后院中晾曬著的藥材。
香巧和香草去的那家糕點鋪子需要排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那輛從顧府駕出來的普通馬車就停在君康堂外側,馬夫靠在一旁,盡責盡職地守著。
二樓房間,孟筠枝剛將自己的想法說完。
春雯自是歡喜且贊同的。
可開一間酒樓的本何其之高,豈是們如今負擔得了的。
就算孟筠枝已經想好了如何向顧凜忱借這筆錢,可萬一...
“姑娘,若是顧大人不愿借呢?”
那樣居高位的人,即使經過這段時日的相,孟筠枝在他心中有幾分特殊,可畢竟不是小錢啊。
怎可能說借就借。
孟筠枝心中其實已經想過這種可能。
抿了抿,說道,“你放心,我亦還有旁的對策。”
聽到這樣說,春雯面微松。
孟筠枝并非是那種關在深閨只會哭哭啼啼的子,有想法亦有膽量,既說了備有后招,那便也放心幾分。
“那就好。”
孟筠枝說道,“待酒樓的一切事準備好,我會將你從紅袖樓贖出來。”
“春雯,以后那個地方就都與我們無關。”
若是酒樓的事定下來,那春雯亦沒有必要再冒險待在紅袖樓了。
那地方,多待一日便會多一分危險和不確定。
離開才是最好的。
聞言,春雯心頭微熱。
這十幾年間,沒有一刻不想離開紅袖樓。
可從最初的滿懷希逃跑,到后邊不斷被抓回,不斷被打,早已不抱任何希。
甚至想過,此生或許得等到塵歸塵土歸土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擺那個地方。
但現在,有了嶄新的期待和希。
春雯彎笑開,眼眶通紅,可隨即又想到,孟筠枝上的艱難困苦不比半分。
吸了吸鼻子,“姑娘,您定要小心行事。”
“你放心,我會的。”
兩人在房間中又說了會兒話。
在春雯臨走前,孟筠枝往懷中塞了個錢袋子。
春雯推還給,卻被握住手。
眼神清澈又堅定,“這些銀兩并不多,但你留著傍以防萬一,有總比沒有強。”
春雯頓了頓,終是收下。
將面紗戴好,挎采買的竹籃,又叮囑了句讓孟筠枝萬事小心,這才轉推門離開。
房間里只剩孟筠枝一人,站在窗牖旁,著春雯出了醫館遠去的背影,怔怔發著呆。
直到敲門聲再度響起。
這才回過神來,“進。”
香巧和香草進門,手中拎著個的小食盒,笑著向孟筠枝行禮。
“小姐,您要的糕點我們都買回來了。”
玉團、花糍,還有酪櫻桃。
孟筠枝將里頭的花糍拿出來,遞給們二人,“吶,這是給你們的。”
“小姐...這不好吧?”
孟筠枝彎著笑,“是誰一聽到我要出門買糕點,就在我耳邊一直推薦這家店的花糍?”
香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也是聽府里其他人說的。”
說這家店的花糍遠近聞名,甜香卻不膩口。
孟筠枝眼底地笑意越發明顯,“好了坐下吧,把這糕點吃了,我們便回去。”
“哦對了,酪櫻桃也拿出來,放久了味道可就差了些。”
香草這才反應過來,連酪櫻桃也有們的份。
香巧亦是有些寵若驚,然而孟筠枝態度堅決,們二人亦不再推辭。
既府為婢,何德何能與主子同桌而食。
香巧和香草一開始還戰戰兢兢,然而孟筠枝親手將兩份酪櫻桃推至們面前,香與甜香織襲來。
“吃吧,吃完我們就回去。”
兩人著那香的花糍和綴著櫻桃的飲品,終是點點頭。
**
日落時分,主仆三人才一同進了顧府側門。
方叔早已候在此,忙迎上來,道,“小姐,大人回來了,在正屋等著您。”
孟筠枝沒想到他今日回來得這麼早,有些意外,加快腳步了廊道。
一路走來,便見落日薄的最后一縷余暉于高墻之外。
書齋明窗旁的紗帳被風吹起,輕輕擺。
廊道里的燈籠鱗次亮起,燈火明晰,照亮了的前行。
遠遠的便看到子昕站在膳廳門口,正左顧右盼。
兩人視線對上,子昕臉上一喜,正要轉告訴顧凜忱,就看到孟筠枝纖指抵在邊,做了個噤聲的作。
他視線下移,落在孟筠枝拎著的那個食盒上,倏地明白過來,閉上了,又下意識看向膳廳里的男人,臉上的笑怎麼也藏不住。
孟姑娘出門逛街也能惦記著大人給大人買糕點,那是不是意味著,大人快要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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