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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2章 天機難測

  范無抱臂而坐，呈現一個驕傲的姿態。

  這兩天他已經給段奇峰做了特訓，甚至制定了賽場專用套招，確保能在賽場環境下，超水平地發揮戰力。

  這都是敗者賽了，沒有再敗的理由啊。

  他的心思都不在賽場上，正以意念回復太虛私信，當然也是閒扯淡。跟鍾離炎能有什麼正事聊？

  「今天沒瞧著姓斗的……他們這些人，翹班很合理吧？老實做事的就那麼幾個……你說得對，這些蟲豸本缺乏責任，就該咱們這樣的有德之人去坐那個位子，你先幹掉斗昭，我隨後頂替姜……嗐！我哪能看，是真沒來，他天跟個夜明珠似的發發亮，我能看不到嗎……倒是黃舍利又來了……」

  欸？

  范無說著就是一愣。;

  怎麼黃舍利又巡場巡到這邊。  本章節來源於ⓈⓉⓄ５５.ⒸⓄⓂ

  再猛地一看，左殊、屈舜華、趙汝、許象乾……呼啦啦一大群人走了過來，各找位置坐下。

  范無額頭青筋猛跳，心生不妙之。

  「小公爺！」他招呼道：「您這是……」

  南域莫不仰大楚鼻息，他的態度很是尊敬。

  左殊在外人面前還是較為冷淡的，回應禮貌但疏離：「看比賽。」

  范無當下就明了。往後一躺，將摺扇展開，蓋在了臉上。

  左殊自己也是參賽選手，楚國人全都提前鎖定了正賽名額，他還能來看誰的比賽？

  真是瞎了天眼了……我理國和姜這麼有緣？;

  坦白說他對這屆黃河之會的指本也不大，凰唯真德南域，澤理國，那也不是這一屆的事。

  福澤國後所孕育出來的天才，到下一屆黃河之會才剛好長呢。

  他對段奇峰的期，也就是殺進正賽——這孩子非常努力，極富上進心，榮譽很強，但天賦確實不夠拔尖，只能在理國這口小池塘里耀眼。

  范無是見識過真正的天驕的，在觀河臺，在山海境，他已是一次次地見識差距，不斷地被打破認知又重構。

  更深刻的是在理國。他親眼看到「革蜚」，一頭打破幻想世界的山海怪，真正的強者，在斗轉星移之前，崩潰了自我。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是沒道理的。

  他竭盡全力也只是做到現在的自己，所以也並不會給徒弟太多力。抓住一個正賽名額，就夠了……;

  沒想到啊。先打姜的徒弟，再打姜的妹妹，統共兩場比賽，兩場都是最高難度。

  這孩子什麼運氣？

  理國白玉瑕嗎？

  「段奇峰你最厲害！」

  已經躺下去的范無，忽地把扇子一收，竄起來，一臉熱，振臂高呼：「奇峰奇峰，必定功！」

  又隨口謅詩一句：「本是義寧坐山客，橫絕南域第一峰！」

  旁邊本已經決定低調的許象乾，手忙腳地又去掏橫幅。比嗓門比才華，他許象乾一生不輸於人。

  這時范無又把扇子在後腰，雙手攏喇叭在前，脖頸青筋都跳出，使勁大喊：「不管是輸還是贏，你要記得——你的父母永遠你！師父也是！！！」

  臺上的段奇峰熱淚盈眶，覺全上下都充滿了力量，他的意志在燃燒，靈魂在沸騰，咬著牙道：「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失的，師父！」;

  ……

  ……

  「嗚哇——啊啊啊……」

  比賽過於殘暴的結束了。

  吃了教訓的姜安安，這一次全力以赴，簡直是搬山折細柳，引雷轟飛蚊。

  形態各異的雲還在空中嘶吼，法的瀑流還在彼此撞，紫的電流還在臺上竄……

  甚至漫天飆飛的劍中，一臉嚴肅的姜安安，形半弓如雌虎，按劍在鞘，已經做出了《閻浮劍典》的起手式。

  段奇峰已經在范無懷裡埋頭痛哭——

  關鍵時刻，臺下高喊「努力」「別慌」「撐住」「跟拼了」「勝算在我」的范無，第一時間舉起白旗，替徒弟投降，衝上去抱著段奇峰就跑。

  姜安安一套絕殺手段才推到最後一步，眼前就空空。;

  還驚了一下，以為又是辰燕尋故事，本能地開啟《閻浮劍典》的殺勢，好在下一刻便意識到勝負已分，將幾乎咆哮而出的劍氣，生生按回鞘中。

  僅就這一手控制，便臺下的范無瞳孔微。

  該說不愧是那位的妹妹。

  在實戰應對上確有欠缺，但一應道、劍，基礎非常紮實，顯然是下過苦功的。

  尤其是這份圓滿的劍意，搖晃眾生，矯若驚鴻。覺像是那位長期放了一座閻浮劍獄在上，以之為爐，養出來的兇意。

  所以兇則兇矣，沒有真的殺機。

  憑此奪魁自是沒有可能……但卻已是段奇峰越不過去的山。

  「沒事，沒事。」范無抱著年，無奈地安：「這次確實不能怪你，過於地高估了你的實力……」;

  段奇峰愣了一下。

  聽著不太像安？

  不確定，再哭哭看。

  ……

  ……

  「這都解說的什麼狗屁。」

  太虛幻境裡，『斗小兒』不屑地吐了吐瓜子殼，當然也沒有往前面人的腦門上吐，轉了個彎兒，落到了垃圾筐里。

  他本來想罵打的什麼狗屁的。

  先前看姜安安比賽的時候，那個辰燕尋還相當不錯，有他當年的幾分水平。姜安安雖然全程被挨打，好歹有幾分韌，且臨場做出了還算不錯的反應。

  今天這場就完全就是菜互啄。

  姜安安更強了，也更弱了。強的地方在於終於發揮了的傳承優勢，也有了對決的態度，戰鬥的覺悟。;

  弱的地方在於……也只有戰鬥的覺悟。

  半點生死搏殺的心態都沒有。展現的傳承越多，越是見怯。

  在這天下之臺，不抱著弄死對手的決心，怎麼配得上姓姜的親自監察所有比賽，還有那麼多真君巡場？

  他懷疑這兩個小孩都沒有殺過人。

  道對決看起來彩紛呈，實則全是套路對轟。偶然有幾道彩的變化，愣是不捨得往要害送……

  怕犯法啊？

  『斗小兒』越看越來氣。但姜安安乃是姜的親妹妹，他跟姜小兒也算是認識，不好罵。

  段奇峰乃范無的徒弟，他還親自指點過——真想抹掉這段黑歷史——總之也是不太好罵。

  只好罵解說了。

  中山渭孫這孫子，為了吸引更多觀眾場，強行製造懸念，一會兒說姜安安這招多麼厲害，一會兒說段奇峰那招是怎麼有傳承。愣是把一場平平無奇的敗者組名額賽，解說得像是奪魁那天。;

  比賽瞬息萬變，他不斷拉長畫面。

  憑藉太虛幻境的支持，在有限的時間裡，廢話連篇。慢慢解說這道法、那道法的巧之，以先於戰鬥變化的速度，將解說傳遞給現場觀眾……當然還塞了許多GG。

  這些人怎麼都那麼會掙錢呢？！

  想到他參的炎斗場已經輸掉了本次黃河會正賽解說權的競爭，心中這縷對解說的怨念便愈發茁壯……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解說！

  中山渭孫解說得額頭微汗，在臺上戰喝水，正要再講講手裡這個鷹揚府特產山泉水——滿滿一壺可以補充所需微量超凡元氣的山泉水，加上水壺，只收一塊道元石。實在是價廉。

  便是於喝水的間隙里，在一堆七八糟的聲音中，準捕捉了這些罵聲。;

  其中罵得最狠的那一個，是一個長得奇醜無比的傢伙。

  他中山渭孫是什麼人？

  溫文爾雅的讀書人。當然不會計較了。

  解說怎麼可能下場打觀眾？

  只是默默地給賈富貴發了一封信。他趕過來，教訓一個丑鬼。

  觀眾和觀眾之間的糾紛……就沒有問題了。

  堂堂鴻蒙三劍客，從來只有罵人的份，雖然久未在世間活，而且還減員……那也不能被人罵啊！

  陳算乃東天師弟子，蓬萊真人，著眼的都是天下大事。到手的總憲位置付之意氣，他也不急不緩。剛出獄來，總要慢慢適應社會。小試牛刀，跟三分香氣樓過了幾招，把夜闌兒趕出了中域，他也就停手。

  平時有事沒事就去翰林院找那些「棋待詔」下棋，殺得那些國手丟盔棄甲，自稱「待詔棋待詔」。;

  但話又說回來，閒著也是閒著，便來了一趟——他本是競爭本次黃河領隊的，想著自己沒有參過賽，好歹也去現場一下。

  但跟他競爭的人只說了一句「陳真人就是被鎮河真君關進去的……」

  他立刻就失去了資格。

  順帶一提，當時競爭此職的人……姬景祿。

  也不知堂堂玳山王為何非得湊這個熱鬧。說什麼他跟姜鎮河是老了，順便要在觀河臺上敘敘舊。

  列國都是真人帶隊，景國派個真君著實沒有必要，倒顯得景國怕了誰似的——陳算便抓住這一點猛攻猛打，把這位王爺也拽下高臺·。

  最後淳于歸笑呵呵地站出來了。說些什麼「陳算非常好，玳山王更是門面，但如果都不太適合的話……我也可以去。」

  論修為論份論跟姜鎮河的關係，他都無可挑剔。;

  行吧。淳于歸。（你他媽的。）

  「賈富貴」就是陳算如履薄冰、天機窮意之後，偶然宣洩的自我。因為從小就是個行事謹慎，一步三算的人，從小就被代要做蓬萊表率，從小就嚴格要求自己……他常常會幻想一些無所顧忌的時刻。

  在沒有接太虛幻境的時候，他會斬出這樣一份野意來玩耍。在誰都不能看到的心深，燃一場放肆的野火，燒掉那些蔓延的荒草。

  剛接太虛幻境，本只是想著設計一種全然不同於平日的戰鬥方式。在深刻了解太虛幻境，了解虛淵之後……「賈富貴」應運而生。

  他也不是要做什麼大惡人，就只是想放飛自我，要出口髒，要沒有素質、不過腦子。

  後來他想，他之所以跟上、趙鐵柱關係好，就是因為「賈富貴」常常不過腦子，而「陳算」總要斟酌——;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經不起細琢磨。

  他長這麼大沒什麼真心朋友，從蓬萊島到天京城，從史臺到東天師府，有的只是明里暗裡的各種對手。

  不是所有人都不值得深，是他也太權衡利弊。

  賈富貴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比賽場，囂張地左眺右看，私信問趙鐵柱：「哪個孫子？」

  中山渭孫面上不聲，還在解說剛剛那場比賽的彩，暗地裡狠狠寫信：「正東方位，第三排第七個，長得最丑的那個！」

  賈富貴氣勢洶洶地走上前，看了一眼。

  「你瞅啥？」

  『斗小兒』一手還抓著瓜子，蠻橫地瞪過來。

  賈富貴也不說話，轉就走了。

  「算了。」他給趙鐵柱發私信。;

  趙鐵柱回道：「認識？」

  「不認識，但很好猜——起這個名字的，一定是鍾離炎。」賈富貴逕自往外走：「這傢伙皮糙厚，不真本事，拿他沒辦法。了真本事，也未必拿他有辦法。」

  中山渭孫愣了下：「獻谷鍾離家現在這麼窮嗎，連張現場票都買不起？」

  「你管他呢！」賈富貴逕往外走。

  偌大的賽場，完全復刻觀河臺上形制。燃燒著烈焰紋路的青銅大門，作為比賽場的出口。

  臨出比賽場前，賈富貴愣了一下。

  因為他在觀戰席里，看到了一個悉的影。

  倒不是面容悉，悉的是那種氣機——

  論及在氣上的造詣，出蓬萊島的陳算，冠絕三脈，天京第一。;

  都說此乃小，他卻從中見大道。

  最簡單的一點，便是很有人能夠真正在他面前藏自己。無論何等改易面容的手段，對他來說都沒什麼意義。他記住的是氣機，但凡氣機不改，對方在他面前就沒有改變。

  所以他曾經一度被調去追剿平等國，護道人「鄭午」的份，就是他查出來的。

  坐在觀戰席角落的這個人，穿了一古拙的青銅甲，頭上還戴著將面容都遮住的青銅盔，整個人嚴嚴實實。觀戰席上眾生百態，把肚兜套頭上的都有，這裝扮倒不算稀奇。

  可他是辰巳午！

  這就奇怪非常。

  因為宋國的辰巳午，向來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生不辭，死不改」，是公認最不會私行事的人。

  現在竟然也會裝扮這般，坐在場邊藏自己。

  端方君子，為誰辭？

  賈富貴不聲，走出了焰搖曳的青銅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