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了一頓飯的時間，路西加還是決定去參加同學聚會。陳鐸收到的消息后很是高興，在征得了的同意后，還把拉進了一個同學群。群里的歡迎儀式熱烈，好幾個人都是一口一個“神”著，路西加寵若驚。

臥室里，付河在一旁看著和群里的同學聊天，慨地說了句：“人氣好高啊。”

路西加想了想，回道：“你如果現在被拉進你的同學群，大概會比我人氣更高。”

“唔……”付河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

了那一次面，已經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很多改變。比如從前熬了個大夜后，他會蓬頭垢面地去早餐店買吃的，而現在出門前總要順手拿個口罩和帽子，實在懶了，就把衛的帽子一戴，再將領口使勁往上拉，遮住口鼻。本來他以為那一陣頒獎典禮的熱度過去就好了，但他顯然低估了當代年輕人的無聊程度——很多博主熱衷于做各種男盤點視頻，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他的圖拉出來溜一遍……甚至，從前他的微博底下都是催他寫歌，現在卻會混著許多求他發照片的言論。

發照片……

長這麼大，他也沒拍過幾張照片。

“明天我送你去吃飯，吃完我再接你。”

“好啊，”路西加答應得隨意，之后，認真地盯著付河的側臉看了幾秒，又補充了一句，“那請務必帥一點。”

付河挑了下眉，安靜思考。

“我今天還不夠帥？”

為了給堂姐堂弟留下好印象，他可是連不常穿的大都拎出來了。

一句話勾起了電影院的那一幕。想起他在熱鬧的人群中朝自己走來的樣子，路西加忍不住托著腦袋笑了起來。他個子高，形出挑，再配上那件黑的大，隔著老遠都能一下子抓住別人的視線。

“夠帥了，”出一只手，拍了拍付河的膝蓋，作鼓勵狀，“那同學，你就看看還有什麼能提高的地方吧，查補缺。”

“你這話說得……和裴老師像，”付河努力給自己查了查，最后，朝梳妝臺揚了下下，“那等會給我拿片你的面吧，我晚上回去敷一敷。”

路西加愣了愣，實在想象不出付河敷面的樣子，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可以！我給你拿片貴的！”

同學聚會比路西加想象中的輕松很多，盡管大家對都很熱，但聊天時，也沒有總讓話題停留在上。聽著大家這麼多年的故事，慨時間流逝得竟如此之快，曾經那些一起喝過汽水的同窗，有的竟然已經了爸爸媽媽，他們談論的話題也從作業、考試變了工作、加班、房價……好像每個人都是在生活的重下堅持著那一點自己幽默，即便已經累得不行了，也要說一句：“信不信我能一口氣吹三瓶。”

沸騰的結果，就是大家都喝得有點多。聚會結束后，清醒的幾個人開始安排大家都要怎麼回家，問到路西加，回了句：“男朋友來接我。”

場上靜了幾秒，隨即便是和上學時類似的起哄聲。路西加有些無奈，心里想著，難道八卦真的人類的本質，無論年歲增長多都不會改變。

一行人笑鬧著走到飯店大廳，路西加朝一旁的等候區了一眼，沒看到付河的影，便隨著其他人一起往門口走。

新年這幾天，街上的燈總是格外好看，剛走出飯店大門，路西加就看到了在明晃晃的燈下站著的人。他仍舊穿著黑的大，戴著黑的口罩，但相比昨日，路燈打下的昏黃為畫面添了更多的氛圍，配上夜，更顯濃郁。

路西加還在看著前方發愣，付河已經摘下口罩，大步向走過來。

喝了點酒，意識想法也會變得淺薄。路西加傻愣愣地看著他，心里的想法非常簡單——這男人好帥啊。

周圍的同學很快看出來這就是路西加的男朋友，說話的、站著的，幾乎都將目移了過來，也有幾個人認出了付河便是那個很有名的音樂制作人，震驚過后，他們對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看向路西加。

到了路西加面前，付河同站在旁邊的幾個同學點了點頭，隨后低聲向路西加詢問：“喝酒了？”

路西加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麻木地點點頭。

“喝多了？”付河又問。

路西加搖頭，說：“我酒量很好。”

付河笑起來，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好，那我們回去？”

兩人來來回回說了這麼一會兒悄悄話，才同周圍的人告了別。

北方的冬天，夜里還是風大。剛走出一段距離，路西加便已經被冷風吹得清醒了不。抱了抱手臂，問付河：“你怎麼沒進去等啊？”

付河將攬到懷里，又朝漂亮的路燈揚了下頭，問：“不覺得站在這種背景下更帥一些嗎？”

“啊？”朝四周了一圈，嘆道：“心機還多。”

酒使得路西加的反應變得很慢，也更加不設防備。兩人拐進一條沒有路燈，也無人經過的小路，路西加突然一把抱住付河，將整個人都掛在他上。

付河怕摔到，立刻扶住，問：“怎麼了？”

路西加仰著一張小臉蛋，小聲說：“不過是更帥一點……”

付河被小孩子氣的樣子逗得笑起來。

“既然你這麼夸我，那我也得表示表示。”像變魔似的，他從大口袋里出兩盒仙棒，“其實剛才是看到有賣仙棒的，想到你喜歡，就去買了兩盒。回來以后看你發消息說已經要結束了，也就沒進去。”

看著那兩盒仙棒，恍然間，路西加想起了去年的新年。躲在落滿了灰塵的樓道里給他打電話，外頭明月高懸，月清白。雖然都已經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但不知為何，背著家人給他打電話，卻有一種在談的刺激。

那時候只覺得心跳在安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突兀，控制不住，就像樓道里的聲控燈，總是不聽話地暗下去、亮起來，勾得人無端地蠢蠢。現在回想，那時，分明就已經在短暫的分別里那麼想念他。

好像這樣一算，喜歡上他的時間，也沒有那麼晚。

仙棒在兩人的指尖燃燒，像花火燈籠一般，照亮了前方漆黑的路。不知不覺，兩個人到了小路盡頭，前方車流涌，在踏那條明顯繁華了的廣闊道路前，路西加忽然拽住付河的手，仰頭同他說：“累了。”

“累了？”

付河有些奇怪，明明今天的路比昨天還要近一些，怎麼這麼快就累了？

他剛想問路西加是不是喝酒后不舒服，眼睛卻先一步發現了那不小心出的酒窩。

付河立刻心下了然，他朝前了一步，蹲下了。

“來，我背你。”

一個是撒的技能越來越練，一個則是回應得越來越自然。

路西加如愿以償，笑嘻嘻地趴到他的背上，等付河站起來后，在他耳邊說：“男朋友商高就是好。”

付河將朝上顛了一下，問：“怎麼今天像抹了一樣？”

“夸你還不行……”路西加耍賴般地將下到他的頸窩，問他，“我重嗎？”

“當然不重，”付河很快回，“朋友怎麼會重。”

路西加一直都知道，冬天會讓人弱，因為人都容易眷溫暖，溫暖之下，便會懶散，會覺得幸福不過如此。

此刻便是。

趴在付河的肩頭，將臉埋進他的脖頸，卸掉了所有的力氣。隨著他的步伐起伏，像一頁悠閑的小舟，閑散地飄在山林間。

過了一會兒，將付河的脖子摟得更了一些，輕聲說：“想一直這樣。”

從前一個人走的路很好，現在換他陪著，變得更好了。

靜了幾秒，付河低聲回答：“那就一直這樣。”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起起伏伏中，路西加覺得有些頭暈。吸了吸鼻子，突然問：“河水會流到哪里？”

知道自己的問題有多麼無厘頭，所以也只是仗著兩人親，肆無忌憚地問出心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沒想過付河會回答。

想，他就是的河水。

哪知，車流行人的背景噪音下，付河卻側過頭，用臉了的額頭，說了一句：“到很久很久以后，到一百歲，到你離開這個世界。”

路西加愣住，腦袋里變得空白的剎那，只看到地上那兩個疊的影子。

“西加。”

鼻子變得發酸時，付河了一聲。

“嗯？”

“我你，你知道的吧？”

付河問得很輕，像確認，也像是一次次，固執地重復。

路西加昏昏沉沉地想，不清醒的人好像不止一個。可盡管如此，還是乖乖地答：“嗯，知道。”

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