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掃了眼稚寧,不經意間看到臉上的向往,警鈴大作,猛踩下剎車。
能優越的越野車頓時剎停在鋪滿砂石的半坡上,位置比稚寧預料的稍近一些,但也足夠找到合適的地方,讓這漲洶涌的冬夜要了的命。
薄野沒能抓住稚寧,出的手只虛虛到了的發梢。
居然可以跑得這樣快,在他解開安全帶跑下車的短暫片刻里,拉開他拼盡全力也無法企及的天塹。
“別再往前!”
撕心裂肺的驚恐大吼,傳到了斷崖邊。
稚寧停住腳步,轉過,看到薄野不停沖搖頭,臉白得難看。
后,碎石不停朝崖下滾去,落水的聲音被海浪聲吞沒,人命亦可消失得無聲無息。
追逐而來的直升機盤旋在半空,轟轟的噪聲,攪的氣流加劇了海邊的風勢,巨大探照燈拋下一個個晃的冷白圈,照亮了崖邊的禿石。
漆黑的,深不見底。
薄野只是看著就已心驚膽戰,“你要干什麼?!那里危險,回來!”
稚寧想做什麼,其實很清晰。
挫敗與驚懼并存,薄野眼里鉆出淚,“你不相信我?稚寧你怕我也學大哥把你關起來?!”
“不會!我不會!”
“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就離開,隨便你去哪,我不會手,稚寧!你過來!”
稚寧靜靜的看著薄野,這個從小護到大的弟弟,一直桀驁不馴輕易不肯示弱的年,被即將死亡的恐懼摧殘著,極盡卑微,聲淚俱下。
他不停的哀求,試圖讓回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信我總該相信池晝!他還活著!他來救你了!”
“還有應珣,他也來了!”
“大哥再難纏,同時面對他們兩個,也難免有分心的時候,我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你一定能得到自由,別傷害自己,別做傻事!”
薄野不敢上前,崖邊的人沒給自己留有任何后退的余地,只消半步,就要掉下去!
稚寧愣了一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池晝……
原來來的是池晝。
他還活著。
真好。
稚寧輕輕勾起角。
很久沒見他了,這段時間,他一定擔心極了。
他想必聽說做的那些事了,自殺、食中毒……他會不會笑傻?
不會的。
他從不覺得傻。
他啊,看苦他該有多煎熬?
稚寧眼底洇出淚水。
還沒告訴他,什麼都知道了,他為做的一切,很謝。
可惜那些書都被薄瑾屹收了起來,不然他們還能有隔著時間的最后一次對話。
池晝,忘了吧。
最后一件掛懷不安的事,終于可以放下,稚寧再也沒了牽掛。
薄野見要后退,立刻拔高聲線大吼,“你恨我是嗎?稚寧你恨我!你在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你恨我總擾你,恨我眼瞎耳聾從前欺負你,你不接我的喜歡,沒關系!我們做回姐弟!”
“你覺得我不配也沒關系,朋友也可以,再不行我再不見你!我離你遠遠的!”
稚寧從沒見過薄野哭這樣,他跪在面前,嗓音凄厲得變了調子,“稚寧,姐!你相信我,你跟我走,我不會傷害你!”
“還有池晝,你朋友你也不管了嗎?”
“他前不久才中了一槍,昏迷好久才醒來,他很想見你,你難道對他也這麼狠心嗎!”
稚寧心中毫無搖,并非不相信薄野的保證,也并非不想再見池晝,只是難保這次不是薄瑾屹設下的圈套。
被他戲耍了無數次,太害怕。
怕稍稍往前一步,之后迎接的會是他譏誚嘲諷的笑。
他已經知道了的打算,再沒有今天這樣的機會了。
稚寧抬頭看了看天,直升機上的人已經準備好要下來,的時間到了。
“姐!別這麼對我,你不能這麼殘忍,讓我害死你兩次!”
心中的仇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然化作過眼云煙,稚寧看著自己的弟弟,眼眸微彎。
“薄野,謝謝你。”
謝謝,告訴池晝還活著。
終于不用背負這麼沉重的罪孽了……
“稚寧——”
一陣狂烈的海風襲來,稚寧張開手臂,輕盈的徑直朝下墜去。
薄野由于是跪著,沖上前去的行限,只能被迫眼睜睜看著稚寧砸向嶙峋的尖石,濺出后,被巨大的水花吞沒。
心跳驟然停止。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跟著跳了下去。
談不上幸與不幸,薄野落至最低點時,剛巧一陣猛浪緩沖了下降的速度,他沒能像稚寧那樣變得鮮淋漓,一下失去意識。
這一次,他仍然看清了額上不停涌出的,看到了無力支撐閉上的雙眼,只是他抓不住。
尚且沒有完全恢復的雙,在零下十幾度刺骨的海水中,疼得他齒打。
任他如何努力上前,也抵抗不了洋流、狂風……兩人相隔越來越遠。
“不——”
稚寧!
生與死之間的距離最是遙遠,任誰也無法越。
子彈穿薄瑾屹心臟那刻,他想,他明白了稚寧想要的。
絕對的距離,自由……
其實他一直是明白的,不要他。
接不了他超越親的,他無法消磨的,是無論如何也承不住的,而這歸其本,是他自作自。
他總瞧不起,自認為能凌駕于之上,無視了骨子里的不屈。
他意識到一切無可挽回,是將刀子刺他膛那刻。
從沒用過那樣的眼神看過他,復雜,卻也清晰,有視他為兄長深的不舍、害怕他死去的驚戰,織著恨……他的所作所為,得恨了他。
從他重生回來,敲定利用的計劃那刻,兩人的結局就已劃下。
之后給過他無數次機會,每一次,他都錯過。
如果他能早點放下執念,早點承認他就好了。
沒有,哪來的?
沒有,又哪里來的恨?
這滋長于前世,充斥著忌的,到底是怎麼一點點變得面目全非?
明明很簡單,他,想和在一起。
大抵是他不能接,自己在尚且不知真實份的時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