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緩緩點了點頭。

“來得太快了。”

這間客棧雖說不算大，但他的房間是在客棧的最西邊，而天字號房，則是在最東邊。

夜已深，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杜副將來得悄無聲息，可穆鴻雪卻依舊能來得這樣快。

思及此，蕭衡的眸便又沉了沉。

穆鴻雪并不是出手那時才出現的，在他打翻梳妝臺，銅鏡翻飛而起時，他便已經從銅鏡中看到了穆鴻雪那抹模糊的影。

所以，他才故意負傷……

好在這早已傷痕累累的，還能撐得住。

眼見著蕭衡的臉越發蒼白，耿叔滿臉憂，“喬姑娘給蕭將軍的藥呢？”

那傷藥是極好的，他之前重傷的時候就用過。

蕭衡這才好似反應了過來，從懷中取出了藥瓶來。

耿叔接過，就要為蕭衡上藥，卻被蕭衡握住了手腕，“等他的人來看過之后再上藥也不遲。”

是該如此的。

穆鴻雪找來的大夫，必定會親自驗過蕭衡的傷。

若發現蕭衡竟然用了喬念給的傷藥，那又該如何去演這場決裂的戲碼？

理智之下，的確該是如此。

但耿叔此刻卻萬般擔心。

蕭衡的臉，太白了。

已經白得不似個人了！

也不知今晚這般折騰，前段時日的舊傷裂開了多。

因著喬念的緣故，對于蕭衡這個人，耿叔原本是不大喜歡的。

這次，也是楚知熠下令，讓他來保護蕭衡，他才會跟著。

可眼下，看著這樣虛弱的蕭衡，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幾許心疼。

只覺得這樣的他，太不容易了。

好在，穆鴻雪很快就帶了大夫來。

而此時，蕭衡儼然已是奄奄一息。

耿叔急得眼圈都發了紅，“快，快看看我們將軍！”

他一邊說著，一邊退到了一旁，一雙眸子盯著蕭衡，滿是擔憂。

大夫慌忙上前，解開了蕭衡的，替他止包扎。

而穆鴻雪就這麼站在床邊，親眼見到了蕭衡滿的傷。

當下，便是做出萬般驚訝的樣子，“蕭將軍怎會傷這樣？”

耿叔看了穆鴻雪一眼，這才道，“前段時日棠國攻打婺城，蕭將軍沖下令追殺敵方將領，才會負重傷，今日先是與王爺起了爭執，后又遇到了刺客……”

話說到這兒，耿叔便沒再說下去了。

許是因為他戛然而止，穆鴻雪便抬眸朝著他看了過來，便看見那樣一個五大三的漢子，出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神。

那雙眸子正盯著蕭衡，眼底竟是帶著幾許淚。

穆鴻雪不聲地收回了視線，問大夫，“蕭將軍的況如何？”

“兩新傷倒是不打，但之前的舊傷實在是太嚴重了，老夫先為將軍止，再開幾副方子，讓將軍好好喝上幾日吧！”大夫一邊說著，手下的作卻不敢停。

穆鴻雪也沒再說話，就這麼安靜地看著。

直到外頭的天漸漸亮了起來，蕭衡上的傷才算被徹底理好了。

大夫也不松了口氣，“好在將軍底子好，這若是一般人，只怕是扛不住啊！”說著，便沖著穆鴻雪行了一禮，“穆公子，老夫去熬藥。”

“好，有勞孫大夫了。”穆鴻雪回了一禮，大夫忙道了聲應該的，這才離開。

一旁，耿叔也對著穆鴻雪道了謝，“多謝穆公子今日出手相助，若不然我們將軍只怕是兇多吉了！”

穆鴻雪忙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眼昏睡著的蕭衡，問道，“到底是何矛盾，竟然要將傷得如此重的人趕出軍營？”

耿叔在邊關時，不曾與穆鴻雪照過面。

此次來婺城，他比楚知熠等日早行了兩日，原本是為了一路上早些打點，因此也正好錯過了與穆鴻雪的見面。

是以，穆鴻雪并不知道耿叔其實是楚知熠的人。

眼下瞧著耿叔為了蕭衡這般擔心的樣子，還以為耿叔是蕭衡的親信。

眼下既然這樣問了，耿叔自然不能他失，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還不是那個什麼平王，公報私仇！為著一個人，跟我們將軍結了怨！”

穆鴻雪一想到楚知熠那張嚴肅冷峻的面孔被人這樣罵，心頭莫名暗爽，角也不自覺地微微勾了起來。

卻裝模作樣道，“但前段時日的戰事，我也聽說了些，好似的確是蕭將軍太過沖了。你這樣生氣，莫非是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聞言，耿叔看了穆鴻雪一眼，言又止。

穆鴻雪便以退為進，“軍中要事當屬機，在下明白。”

“倒也不是什麼機，只是……”耿叔似是為難著，“罷了，等我們將軍醒了，他自己跟你說吧！算來，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與你說說也無妨！只是這事兒，我倒是不好開口的。”

如此，反倒穆鴻雪越發好奇了。

是什麼事，只能蕭衡說？

一個時辰后，蕭衡方才緩緩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見床邊坐著一個白的人影。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白無常來索命了。

好在視線漸漸清明，他也終于看清楚了床邊的人。

是穆鴻雪。

“穆公子？”

沙啞的聲音顯出病態。

蕭衡強撐著子坐了起來。

穆鴻雪立刻起攙扶，“蕭將軍終于醒了，您的隨從去給您抓藥了，要過會兒才能回來。”

蕭衡緩緩點了點頭，這才道，“多謝穆公子救命之恩。”

“蕭將軍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在下雖然是棠國人，可在靖國卻有不的產業，便說這婺城里，也有的。若不是蕭將軍苦守婺城，在下可就損失慘重了。”

聽著穆鴻雪的話，蕭衡卻是扯起角笑了笑，“穆公子說笑了，穆家財力如此雄厚，如何會在乎這點產業？”

“財力雄厚又如何？還不是是是都要聽從圣上的。”穆鴻雪像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穆家只是商賈人家，很多事都無能為力。”

這話說的，好似這次棠國起兵攻打靖國，他穆家全力出資，只是無奈似的。

蕭衡心頭冷笑不已。

就聽著穆鴻雪又問道，“在下過明日就要回棠國去，蕭將軍可否要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