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一件樸素的長款羽絨服,寧韶踩著棉鞋,走出小區便看到站在寒冽風中的黎安安,后者不知等了多久,也不知道找個避風屋檐站,任由風吹,凍得鼻尖通紅。
不由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安安。”輕聲喚。
黎安安聞言轉,當看清蒼白病態的臉,倒吸一口涼氣,道:“阿韶,你看起來狀態很差。”
事實上,比起昨天,寧韶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
迎上生憂心忡忡的雙眸,安道:“已經不發燒了,來前也吃了藥,不要擔心。”
見其還不放心,寧韶岔開話題,問道:“聚會在幾點?”
果然黎安安注意力被‘聚會’轉移,興許是許久未見的緣故,似乎很多很多的話,要對寧韶說。
搭乘計程車坐到酒店大門口,這一路來,黎安安就沒停過,全程大多是在講,寧韶在一旁認真聽。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講的多是高中班級悉的學生如今如何如何。
“對了,阿韶你還記得顧逢生嗎?”
在聽到這個名字剎那,寧韶面越發不見,淺棕的瞳眸漸深,擱在膝蓋上的手緩緩蜷。
沉浸在記憶里的黎安安顯然沒發現的不對勁,緩緩說道:“他也來了。”
“聽說他前兩年繼承了他父親的產業,可惜當年那場事故,到現在還沒結婚……”
其實黎安安心里想的是,當年顧逢生還未出事前,總是纏著阿韶,仗著富二代的份,給阿韶帶來了不麻煩。
后來在回家路途遇到歹徒,沒了一只眼睛,斷了條,不久便退學了,讓人倍唏噓。
這些年學生聚會,他從不來。
而當群里發了阿韶來參加的消息,從來不在群里冒泡的顧逢生,破天荒表達了要來的想法。
要說,這顧逢生肯定還對阿韶念念不忘。
說到這里,黎安安總算發現邊人的不對勁。
此時寧韶連都褪去了所有,冷汗以眼可見的速度浮出額頭,肩膀止不住抖,腳步也跟著放慢了下來。
“阿韶?你怎麼了?”黎安安見狀忍不住去牽的手,接到的是一片冷意,瞳孔,語氣難掩擔憂。
寧韶腦海如幻燈片一樣循環播放著一段可怕的記憶。
那是第一次極度后悔自己做出的選擇。
不該因為自己私,答應藺堰的告白。
*
高三下學期。
寧韶和藺堰往了半年時間。
那半年,藺堰的占有愈演愈烈,已經讓寧韶到窒息。
小時候的經歷,讓憎恨家暴,厭惡一切以‘’為理由的束縛、桎梏。父親重男輕,母親生下,無法再生,便妄想著‘子龍’,讓寧韶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不準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如同鎖在金籠子里的麻雀,沒有自由,也得不到一刻息的機會。
直到父母離婚,才終于從籠子里逃出來。
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從一個籠子跳到另一個籠子,而這個籠子,有一頭對虎視眈眈的巨龍,一舉一都在它的監視之中。
……
顧逢生。
說實話,寧韶對他印象并不深。
每個月的月考績會在學校公告欄上,寧韶只記得他績總是排在后面,第一名,而他第二。
對于他的糾纏,寧韶只當他是為了考到第一,故意過來影響的績,并不搭理。
有一日,那天霧氣很重,夜黑沉,冷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卻到放松——藺堰沒有跟在邊。
寧韶想早點回家,但倒霉的是,的雨傘落在了教室里。
只能走回頭路,晚自習過后,整棟教學樓的學生都離開了,空空,周遭是死一樣的寂靜。
寧韶來到班級拿上雨傘就往外走,但在這時,一道古怪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那里是衛生間,每一層都有一個。
打算走的,可兩條忍不住往衛生間走去。
昏暗的走廊,只有衛生間點著一盞燈,燈過門扉,灑落在走廊地面上——
過門扉,看到了一輩子都很難忘記的一幕。
只見一個人被繩子吊在天花板的燈架上,如同一頭待宰的豬,藍白校服被浸得鮮紅,順著擺滴滴答答往下掉,用布條勒住,只有嚨能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在那人旁邊,立著一高大軀,那張恍若天人的俊面容上,濺了幾滴,染紅了他的雙眸,偏薄的夸張地咧起,劇烈起伏的腔充斥著暴戾的。
被繩子吊著的是顧逢生,而旁邊宛若惡魔般的人,是寧韶的男友,藺堰。
顧逢生一只眼已經被挖掉了,只剩一個淋淋的窟窿。
另一只眼盡是求饒、驚懼、絕。
聽到藺堰沙啞的聲音傳來。
“我提醒過你的,但很可惜,你并沒有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他黑如點漆的瞳底泛起惡毒的澤,如同含著劇毒的毒蛇,冷、無機質的蛇瞳死死盯著獵。
寧韶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
也許是藺堰在面前藏得太好,寧韶對他的印象,只是老實木訥,單純又有些固執,對友占有太強。
顯然,眼前的這個藺堰,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眼看他手中鋒利小刀要往顧逢生另一只健全的眼睛里刺,寧韶再也控制不住,嚨溢出一聲短促的嗚咽,踉蹌往后退,沒退兩步,便隔著門扉,與衛生間里藺堰看過來的雙眸對上。
那一雙黑眸深的惡毒還沒來得及藏匿,如一毒針刺寧韶的心臟,全都忍不住發麻,四肢跌倒在地上,被走了全部的力氣。
‘哐當——’
金屬匕首掉落在瓷磚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
接著是藺堰一如既往,溫嘶啞的聲音。
只是有些抖。
“音音……”
寧韶本不敢再看藺堰的表,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猛然站起,跌跌撞撞往外跑,想喊出求救的話語,但嚨像被一只手掐住,什麼都不出來,只能不停跑、不停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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