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寶玲打電話過來告訴程逢HA打算征用新人做明年的代言主打時,程逢有些吃驚。既為HA的大膽創新好,又約有些擔心。
很多時候,這些一線大牌雜志的讀者,并不會為新人買單。
戴寶玲發難,找了程逢和裴小蕓吃飯,得知他們都在為校慶排練,不得不去學校找他們。到藝廳的時候,正趕上試演。
程逢坐在臺前,邊線忽然一暗,側過看,戴寶玲在旁邊坐下。
“怎麼?王牌經紀人現某中學,不怕被挖出什麼新聞?”
戴寶玲橫一眼:“也就你把我當回事,如今上頭已經下達指令了,年底前每個人都要帶一批新人出來,讓HA方挑選。如果我找不到合適的,就準備去街上要飯了。”
程逢輕笑了一聲。
臺上一個節目結束,下一個就是《向而生》,陸別和姜顛兩人率先出場,在舞臺左側的暗區。高會先由鋼琴音帶出陸別,其次漸大提琴音,到舞曲一半時,才會帶出姜顛。
換句話說,表演的前半段,觀眾是看不清姜顛的臉的。
戴寶玲也沒看清,只盯著臺上兩個孩看,忽然指指柴今,問:“這個生還有靈氣的,你的編舞也是沒話說,啊……讓我想想,如果正式演出那天,有記者在的話,你說會不會有人看中?”
程逢知道職業病又犯了,但柴今無可厚非,是個不錯的苗子。
“很,態也不錯,關鍵如你所說,有值,有氣質,可是人家還是高中生。”
“高中生怎麼了?你不也十五歲就開始去各地表演比賽了?而且現在娛樂圈好多00后。”戴寶玲來勁了,對柴今是越看越喜歡。
忽然,臺上燈一亮。
姜顛出現在視線范圍。
在這個舞臺上,他的表演幾近于容納數千人的世界著名劇院,天才級別的大提琴演奏家獨奏專場,掌控力和節奏都十分震撼人心,舞樂配合親無間。
這一刻,他就在世界中心。
戴寶玲忍不住驚呼:“我的天,控場能力也太強了!簡直是全場焦點有木有?他什麼啊?之前是不是參加過很多大提琴演出啊?”
“嗯?我不清楚。”
“你沒了解過?這麼杰出的控場能力,能帶舞蹈者的節奏,在關鍵時候提醒他們,還能在他們出錯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停下來等待,完協調鋼琴音,絕對是金手指一樣的演奏家啊!我敢保證,他之前肯定參加過至是千人以上的大型演出。你一個王冠爵,不可能不清楚響演奏中,大提琴的絕對控場地位吧?”
不等程逢回答,戴寶玲又說,“他也是高中生吧?我的天,這個高中還真有點藏龍臥虎啊!區區一場校慶表演這麼牛?也太驚人了吧。這個男生你覺得怎麼樣?”
程逢撇撇:“很不錯,天生的演奏家。”
雙手叉支撐在下,從暗中看他的臉,不知是在為這首世界名曲而悲傷,還是為著自己。他看起來有些孤獨,有些疲憊,像是力要掙牢籠的小鳥,卻在沖出柵欄的一瞬間,被槍擊中羽翼。
這首曲子是無限低沉悲痛的,如同向而生的向日葵,亦是悲的演繹。
戴寶玲嘆氣:“不過你怎麼選了這首曲子?還編了這麼支舞,要是被曝,估計又要上熱搜了。標題我都想好了,什麼北一線編舞大師crazy驚現國某高中校園,再度譜曲悲舞樂,是對退出演藝圈的緬懷,還是和傳聞中的前男友舊難斷?”
一口氣說完,覷了眼程逢,“嘖嘖,然后周堯也跟著你的熱度,被上熱搜了。”
……
一曲結束,程逢起。
戴寶玲跟后頭:“噯,怎麼不理我?難道是被我說中心事了?上回周堯來找你,是不是又讓你難過了?”見程逢完全不理會,扶額,“哎喲我的姑,我錯了我錯了,不該提那個賤人。別生氣嘛,來和我說說剛才那個男生?”
說話間,姜顛幾人從后臺出來,跑到們面前。
離得近了,戴寶玲默默道:“咦,怎麼有點眼?好像在哪里見過。”
程逢想起上次在KTV,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想了想,將戴寶玲拉到后,卻沒有解釋。
陳笑然笑嘻嘻地問:“程老師,我們跳得怎麼樣?”
“很不錯,演繹地很好。”
程逢由衷夸贊,兩個孩靦腆地笑了笑。
陸別哼了聲:“怎麼不夸我?我彈的也不錯啊。”
“嗯,還不錯。”
“好敷衍!”
“不然?需要我致電給你爸,詳細描述你表演地有多好嗎?”
陸別訕訕:“那倒不用。”
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坐下來等廉若紳的節目。程逢拍拍姜顛的肩膀,低聲說:“你跟我出來一下,有事問你。”
藝廳后面有條小河,河邊栽滿了楊柳,冬后楊柳都凋謝了,地上全是枯葉和細柳枝。程逢一路走過去,到了無人的地方,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你拉大提琴多久了?”
姜顛低頭,想了會說:“之前學了八年,這幾年沒過了。”
“為什麼?”
他不答反問:“你關心我嗎?”
“我只是覺得你很有天賦,如果你想繼續深造,也許我可以幫你介紹不錯的老師。”
“不用了。”姜顛抬起頭,“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沒想再拿起大提琴。”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口吻那麼輕,眼睛一圈卻是烏青,這樣直接地看,好像幾天沒有睡覺一般,但是肩背仍舊筆直,站立在枯木秋風中,校服被吹得鼓。
程逢試探地問:“你家人不同意?”
“嗯。”
他沒再往下說,程逢猜到也許他并不想回憶起來。剛想作罷,又聽他問:“你想知道原因嗎?”
“……如果你愿意說的話。”
“我十三歲的時候參加了一個國際比賽,獲得了金提琴的獎章,主辦方邀請我去皇家學院深造。但是我家人覺得這只能作為一項興趣好,不可能發展為終生事業。當時我不能理解他們所謂的好意,和他們大吵了一架,我爸突然升高,急休克,被送去醫院搶救。他康復后,我答應他再也不大提琴。”
之后五年,他一直將大提琴鎖在儲間里,一次也沒有拿出來過。
“那你為什麼突然……”
問到一半,程逢停住了,聯系前因后果一想就能明白,避開姜顛的目,著河里游來游去的小鯉魚,一邊說:“上回在電影院我跟你說的話,你大概又沒放在心上。”
“沒有。”
“你怎麼這麼固執?”
姜顛靠近兩步,角噙著一淺淺笑意:“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固執。”
回到藝廳正趕上最后一個節目,是獨唱,陳柏宇的《固執》。
黃一出場,全場笑,從燈師到主持人都忍俊不。
他清清嗓子,握著話筒喊:“笑什麼笑,都給我坐好了,老子唱歌很奇怪嗎?不許笑!”
底下李坤幾人個個幫著他鎮場子,不許邊的人笑。
廉若紳朝后臺打手勢,抬起頭,站在忽然凝聚的一束燈下。
前奏出來,他看著臺前的裴小蕓,沉聲說:“這首歌,送給我最喜歡的人。”
全場哄鬧,過了會,窸窸窣窣地安靜下來。
他聲音醇厚,低音好聽,也許用心,也許,總之無人知曉,也無法計較,就這樣被帶歌聲中。年的心事,總著撞破南墻不回頭的孤勇,讓人莫名心酸。
他唱到:
如若要抵賴,賴我未曾長大;
名字有多壞,亦想牽手上街;
我恨我惦記著你,反而愉快;
迷你,也是容忍你;
無人可以共你比。
……
程逢站在藝廳的最后,漸漸被染。
想起戴寶玲的初,想到曾經為那個年做過的瘋狂的事,在下著大雨的夜晚在街頭奔跑,以為一夜過后就會將所有都忘,可轉之際卻又在寂靜無人的凌晨,因為一通電話而蹲在小區門口苦等,結果等到天邊放亮,仍是孤一人。
甚至想起自己,想到暗周堯的那段時,覺得自己又傻又可笑,但又有點懷念那個時候天真的自己。
應該有很多孩都這樣做過吧?
在還是很勇敢的年紀里,為喜歡的男生買早飯,送禮,不管表面看起來多麼不在意,也會忍不住將目投遞到他上,會因為他的喜怒哀樂而耿耿于懷,幻想著和他牽手擁抱的那一天,早早計劃著將來。
哪怕知道這一切都是空想,但依舊會不顧一切,好像飛蛾撲火,熱烈地奉獻過青春。
但是這樣的青春,記憶并不都是好的。
龐婷常說毒,陸別覺得涼薄,戴寶玲偶爾也會說太要強,裴小蕓心里應該覺得和周堯還沒完,或許不應該就這樣斷了,但是誰又能會到,當全心全意著一個人卻被他反一刀時的失呢?
跳了十幾年爵士,因為一場意外事故,無緣北冠軍爭奪賽。
如果這一切,是為了全周堯的演藝事業,說不上后悔,只有滿心的憾。不后悔曾經過他,只憾在這場盛大的青春里,以這樣草率的方式結束了初。
這一刻,懷念那時不怕事的自己,懷念每一個未被現實生活打磨過的夢,懷念牽手擁抱的覺。想得神,渾然未知后有人靠近。
姜顛站在斜后方,很近很近的位置,細細觀察微皺的眉頭,在腮邊細長的手指,過紅潤飽滿的……他忍不住靠得更近,好像被一無名的力量牽引,里冒出了火。
在這個年紀,被無法抗衡的吞噬,他渾燥熱,卻仍舊沒有做出沖甚至于會令他后悔的舉。
程逢忽然間好像也到了什麼,回頭看他。
兩個人在暗中四目接,心臟都劇烈跳了下。
這個時期的姜顛,勇敢的,又小心翼翼的,飽含期待的,又含著一怯……和每一個正當青春的年一樣。
臺上,歌曲進高,有人連聲吹口哨,為黃鼓掌好。有人想起一些過往,忍不住在人群里四下搜尋。
廉若紳的目,始終追隨著裴小蕓。
程逢不知想起什麼,心房,語態溫和:“今天的紙飛機呢?”
“今天沒有。”
“為什麼?”
姜顛不說話,目不轉睛地看著,忽然靠近,溫熱的氣息吐在的四周。
程逢一不,盯著燈師看,想象著哪一個時刻,全場的燈會忽然亮起,然后他和就會暴在眾人視野中。
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可這樣的時機,竟然還分心,嗅到他上好聞的氣息。
“你臉上有頭發。”姜顛離得很近了,指腹過的臉,將頭發撥出來。
程逢聲音輕:“這麼黑你都看得見?”
“嗯,我能看見。”
其實,已經看了很久。
“說回剛剛的,今天為什麼沒有紙飛機?”顧左右而言他。
姜顛往后退了一步,看看舞臺,他的大提琴還擺在角落里,被幕布遮著,只約出一角。他低下頭想了會,又抬頭,朝扯了扯角,出笑容:“今天,我有點不開心。”
他笑起來很好看。
程逢的心變得更。
想到那天在電影院他給的紙飛機,到現在還被放在儲柜里,沒有打開。也許不知在哪一個時刻,已經有些怕了。
怕知道他的心事,會忍不住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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