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麼麼噠

冰河估計早就做好了被一腳踹下去的準備，完全沒料到沈清秋真的會點頭。

他當場就僵在沈清秋上，表凝固了。

沈清秋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事、剛才那個點頭意味著什麼。他殺人滅口再憤自盡的心都有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冰河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摟腰的手猛地收，聲音沉了下去：「……真的想我？」

沈清秋給他勒得眉頭一皺。冰河氣息急促，追問不休：「真想？」

你捂著我呢就算我想回答也沒法回答啊！

只能要麼點頭，要麼搖頭的意思？

沈清秋一會點頭一會兒搖頭，胡搞一氣。冰河急道：「到底想不想？」

見他又一副快哭了的表，沈清秋實在沒轍，認輸了。

他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壯之，豁出老臉不要，又磨磨蹭蹭，點了一下頭。

這一次，沈清秋看得真真切切。確認的那一瞬間，冰河的呼吸滯住了。

一點微弱的星火在他瞳孔裡慢慢亮起，迅速以燎原之勢席捲了這整張臉、整個人。

就在沈清秋以為他要喜極而泣的時候，冰河深深埋下頭去，把臉擱在沈清秋頸窩裡，摀住沈清秋的手慢慢鬆開，然後，開始又碎又地啄著他的角。沈清秋好容易能口氣，齒間蹦出兩個字：「……胡鬧。」

冰河喃喃道：「我也好想、好想。沒有一時一刻不在想……」

沈清秋提到間的一口氣又慢慢洩了出來。

他死魚一樣躺在榻上，自暴自棄似的盯著竹舍上方屋頂，半晌，歎氣道：「……那你為何前幾天又不去夢境中找為師。」

冰河又黑又潤的眼睛盯著他道：「師尊不嫌我煩麼。」

白天也纏，晚上夢裡還纏，一天十二個時辰全都對著這張臉，當然煩！

可一不小心，就被纏習慣了。現在冰河都趴他上來了，沈清秋居然也覺得不是不可以接……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是不是有點過了！

沈清秋乾地道：「知道自己煩，還不收斂。」

冰河道：「反正師尊也不是第一次嫌棄我了，煩就煩吧。」

聽他這麼說，沈清秋忍不住有些心酸。

冰河究竟有多喜歡他啊。

即便是初蒼穹山的日子裡，遭了那樣的對待，一旦沈清秋對他表了一點善意，冰河就把曾經過的傷害忘得一乾二淨，毫不猶豫地將他放進了心底。

一顆玻璃心，就這樣被沈清秋毫無知覺地打碎，再自己小媳婦樣一點一點撿起來粘好，再滿懷期待小心翼翼地遞過來，再被打碎、粘合……

冰河低聲道：「師尊每次在蒼穹山派都笑的那麼開心。我還以為不怎麼會想我。」

鬼扯。

沈仙師這麼多年裝B裝了習慣，尤其在蒼穹山派，最多也只是含蓄而意味深長地似笑非笑，或者皮笑不笑，再不就是敷衍了事的假笑，哪有「開心大笑」過。沈清秋：「胡說。」

冰河道：「誠然師尊臉上總不會笑得開懷。但師尊心裡笑沒笑，我當然是知道的。」

一邊趴在人上哼哼撒，一邊捉著人一縷頭髮玩兒，你是小生嗎！

沈清秋翻白眼道：「是。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冰河道：「我不要做蛔蟲。」

沈清秋拍蚊子一樣拍他玩自己頭髮的手：「那你還想做什麼！你倒是說說，為師、都對誰、笑、過！」說到後來，說幾個字就拍一下，那只閒得發慌的手還揮之不去。冰河真的開始數了：「很多人。柳……柳師叔，岳掌門，尚清華，明帆，寧師姐，仙姝峰的，萬劍峰的，千草峰的，穹頂峰的，百戰峰的，守山門的，掃山梯的……」

連守山門和掃山梯的都不放過，這孩子何止是記仇，整個蒼穹山派都要被他的魔界進口特濃飄香陳醋給淹了！

沈清秋批評：「那聲師叔得太沒有誠意了。以後不許這麼。」

冰河怨念道：「他管我小畜生白眼狼，那倒是誠意十足。」

沈清秋忍不住笑了出來。折扇就放在榻邊，他順手抓起來，在冰河腦門旁敲了敲：「他說錯了？你不是小畜生是什麼？狼爪子都敢到我上。」

話說得太順溜，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這句有點沒把持住度，語尾隨角上挑，似輕還重，略顯輕佻，極不端莊。

冰河居高臨下，把這幅狀看在眼裡，只覺得一把無名火在心頭腹部躁躁地燒，不自覺了，把一條【進沈清秋雙膝之間，又怕被發覺後給踹下竹榻，忙把頭送過去，讓沈清秋拿著扇子敲個夠，道：「就算是小畜生，也只是師尊一個人的小畜生。別人不許。」

沈清秋險些沒把折扇掰斷。

麻。

太特麼的麻了。

又酸又！又麻又爽！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沈清秋決定談點正事，把這種越來越詭異的氣氛歪掉。

他用折扇冰河口，撐住：「起來。」

要談正事，首先要端正坐姿。一個一個的姿勢，話題再怎麼正經也會變得不正經。冰河不大甘心，還是爬了起來，坐到榻邊。

沈清秋睡了五天，老腰都睡斷了，總算能直一直。他覺得自己是一副老頭子愁眉苦臉捶腰的模樣，在別人眼裡可不大一樣。

髮微，散於肩頭，中領口歪斜，出一段白皙的頸與肩，結和鎖骨明晰。因為才在榻上滾了一遭，臉頰湧上一層薄紅，蹙眉不語，低頭著後腰。

冰河眼睛一眨不眨，湊過來，慢慢幫著他。沈清秋滿意地說：「乖。心。」

冰河道：「我更心的好，師尊還不知道呢。」

好會邀寵。沈清秋正要切正題，冰河繼續說下去了：「和天瑯君對上的時候，若是師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我。」

沈清秋一直避免及天瑯君的話題，防止刺激到冰河，真沒想到，居然會是他主提起。

沈清秋琢磨了下，斟酌著道：「你父親……」

冰河把頭埋在他肩膀上，悶悶地說：「我沒有父親。只有師尊。」

……

怎麼覺我跟你爸一樣了！

沈清秋揮去這囧，認真地說：「若是勉強，千萬不要自己。」

再怎麼奇葩，好歹也是冰河他爹。好歹也是冰河曾經悄悄憧憬過的人。雖然真人和冰河腦補憧憬的相去甚遠。

冰河手上作不停，無所謂道：「不勉強。」

沈清秋仔細觀察他。嗯，的確是一臉……發自真心願意幫忙圍毆的正直表。沒有勉強的痕跡。

這其實是件好事。如果冰河真願意和修真界聯手斥退天瑯君，不但人界這邊多了強悍的助力，冰河也能順便刷正面值，把昭華寺那裡刷出的負值補救一下。

他稍微放下心，又覺著有點不厚道。

聯合兒子去坑爹，是件不太厚道的事。

沈清秋沉道：「掌門師兄可能不會讓我出戰。」

剛才岳清源走前說，讓他好好休息，「這件事給諸位同門便好」，擺明是不要他參戰的意思。沈清秋道：「初雪之時，川。這個時間和地點，你最好留意一下。」

冰河著他腰的力道緩了下來，溫聲道：「有時候，我覺得，師尊對一些事真是瞭解得過了頭。」

咯登一聲，沈清秋的心打了個突。

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了。

冰河繼續道：「就像在聖陵那時。師尊分明從未進過聖陵，卻對其中墓室佈局，守陵魔瞭如指掌，還能善加利用。」

沈清秋刻意輕描淡寫道：「清靜峰那麼多典籍，並非一紙空文，連篇累牘，總有些可用之。」

冰河「哦」了一聲，完了腰，開始用手慢慢梳理沈清秋散在背心的長髮：「那些典籍弟子也讀了讀，卻沒看見這麼多。果然比起師尊還差得太遠。」

。怎麼能忘了，冰河還有逆天的學霸掛。清靜峰上那堆灰撲撲的陳年老書，他說「讀了讀」，意思就是「已倒背如流」，當然知道裡面究竟有沒有「可用之」。

這孩子不是岳清源。他不想說，岳清源就不會追問，冰河卻是絕對會死纏爛打刨問底，沒那麼好忽悠。沈清秋正絞盡腦想該怎麼把這一彎繞過去，忽然，竹舍外傳來寧嬰嬰的聲音：「師尊，您是醒了吧？嬰嬰可以進來麼？」

好孩子，真是乖徒弟！

沈清秋低聲道：「你先走。」

冰河的手頓了頓：「為什麼是我走，不是他們走？」

明礬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嚷嚷道：「師尊，幾位師叔都來了，您方便起來嗎？」

怎麼一來就來這麼多！

沈清秋跳下榻，把冰河推到窗前。冰河邊走邊回頭道：「原來師尊喜歡這樣……」

沈清秋一折扇敲他腦門上去：「究竟是的是誰，是誰的錯！」

為什麼每次都非得弄得跟似的不可！

冰河子無聲無息翻出了窗，手又進來，握住沈清秋，聲道：「師尊，等到這些事都平息之後，你要不要跟我走？」

沈清秋道：「為師還是清靜峰峰主呢。」冰河想見他的話，直接來找不就行了，為什麼非得跟他走不可？春山恨又要有新素材了！說到底，還是老臉拉不下來。

冰河歎息道：「我想也是這樣。」

剛關上窗，竹舍竹門便開了。齊清萋人未到聲先至，起簾子，出一張明艷的面孔，努道：「真是越發貴了。你在昭華寺挨了幾杖還是被打到吐了啊？一睡能睡五天！」

沈清秋轉，半真半假道：「齊師妹別這樣，我弱你是一向知道的。」

齊清萋哼道：「你麻煩事多，我是一向知道的。」

後跟著柳溟煙，進屋後欠失禮，再後面就是柳清歌。明帆和寧嬰嬰跟著木清芳走在最後。不大不小的竹舍裡，一下子滿了人。沈清秋汗，幸好讓冰河翻窗出去了，不然這怎麼藏得下去！

木清芳笑道：「我就說沈師兄氣不錯，並無異恙，真的只是在睡覺而已，這回你們該信了我吧？」

沈清秋口中說慚愧，給眾位峰主指了座位。見柳清歌進來後，一直在整個屋裡掃視，目冽冽，道：「柳師弟，我在這裡。」

柳清歌收回了目，轉向沈清秋，道：「剛才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