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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來，外界的局勢倒沒有多變化。

雖然諸界的氣氛總上比過去的百余年繃不，可戰仍然只是局限在個別界域。

云海界便是這個別界域里最為大眾所知的，本地宗門和叛軍打了半年，也沒有能定下勝負、決定一界局勢的慘烈戰役出現。

除了這些不太安穩的界域和它們的鄰界，余下的大多數界域仍然較為祥和，至表面上是這樣。

但總會有些人，能過勉勵維持的和平表象，瞧出里洶涌的暗流。

“世道真是變了啊。”

瞧著沒幾個人的鋪子，再看看不遠人滿為患的天工坊，韓章深深嘆了口氣。

這兒是石棱界東華宗主管的一鎮子，說不上繁華，但也并不偏僻，在整個界域的易場所里算是中上游。

韓章則是鎮子里的一家鋪子主人，不過主營的并非是主流的法符箓，而是些有著歷史傳說的古老件。

簡單的說，就是修真界域的古董。

甭覺得這營生不吃香，事實上，好這口的修者還不。

苦哈哈才整天為活著奔波，而在滿足了最基本的質需求，稍稍有了些份地位以后，神方面的需求便也了不可或缺的部分。

許多奢侈品，就是迎合了這部分修者的需求，方才產生的。

譬如養丹，本是并不難煉的一類丹藥，效果隨原材料的品相種類而變化，本也就普通，在大多數修者能承范疇。

可在和平時期，這味藥極修者追捧，這不就是商機嗎？

于是原本并不算昂貴的養丹，價格在短短幾年翻了幾番，為普通修者難以企及的存在。

大宗門壟斷原材料和品丹藥，旁人就是想打破局面也無可行之方法。

更有甚者，將養丹的效力劣化，生生將其區分為數個層級，給劣質養丹價格稍微高些、但普通修者尚能承的價格。

而完整效力的養丹，則為了實實在在的奢侈品，價格被炒到天上。

即使如此，購買養丹的修者仍是極多，本不用擔心銷路。

韓章所經營的鋪子，雖然和這養丹的路子不大相同，卻都是靠著那些有錢有面兒的修者。

別的不說，就擱在半年前，同石棱界相鄰的云海界還沒打起來的時候，他這古董店里可是門庭若市，不比現在的天工坊差多。

但常言道，盛世古董，世黃金，放在這修真界域中也差不多。

云海界打起來了，這些個相鄰界域也多了些影響。

人群遷徙，盜匪橫生。

當生存都到威脅的時候，還有多人愿意對那些歷史悠久的老件投以關注呢？

于是韓章這營生也以眼可見的速度敗落下來。

眼看是做不下去了。

“收拾好了沒有？”

門可羅雀的形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看樣子，今日也不會有客人來。

韓章索關了店門，掛上了打烊的木牌。

“老爺，還差些桌椅板凳沒地方放，要不我再找些人，租輛車來？”

里迎出個伙計，模樣年輕，像是個大小伙子，卻是在他這兒干了許多年的老仆，神真契約都續了終。

“別，都扔在這兒吧，再租輛界的車可不容易，眼下出界的人家又不，等找著了不得得等上幾日，為些普通不值得。”

韓章擺擺手，否了伙計的提議。

營生做不下去，時節又不那麼太平，對于他這種有倚仗的散修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搬家。

這兒不太平，就找個太平的地方。

反正眼下，九界域都還算安穩。

“唉，現在搬走倒是容易，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今日被迫離開石棱界，日后戰火再燒到巨木界、雙天界，乃至是整個修真界域，那我還能搬去哪里呢？”

韓章自覺，還是有些遠見的，而言語之中的擔憂，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興致一直不高的原因。

他是散修，無門無派，出事了沒人給他兜底，沒人給他扛事報仇。

友倒是不，可這些關系也就止于利益，屬酒之，怎比得上同宗那般親。

若是生在和平的時候，倒也不缺幾口飯吃，可要是生逢世，便同無浮萍也沒什麼區別，只能隨波浪浮沉，而無任何抗拒的力量。

伙計的見識淺，不太理解韓章的嘆息:“老爺，眼下只是云海界境況危險，咱們還有那麼多界域可以去，實在不行，換個營生，總也活得下去。”

韓章卻只是搖頭。

如果說，云海界、青都界局是前兆，那麼距離真正的戲幕拉開也不會太遠了。

假如真如預想那般，那麼天下之大，將無安然立足之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是這些事和其中的道理，和眼界不同的人講，很難講清。

于是唯有搖頭。

“天工坊的人來過嗎？”

韓章繼續問道。

他在這里做生意也有十來年，這最近出現的天工坊自然也被看在眼里。

起先，韓章只以為，它只是個實力較強的小宗門生意，販售些較為原始的未經理材料和部分符箓法就到頂了。

但慢慢的，他發現自己錯了。

錯的離譜。

天工坊的生意越做越大，范疇從原材料逐漸過渡到以品法、符箓和丹藥為主，甚至支持專門定做。

這已經不是小宗門能夠擁有的能力。

接著，韓章以為，這是哪家金丹宗門撐著的商號，但這個猜測接著又差點被推翻。

因為天工坊售賣的范疇，從普遍的一品二品，上升到了三品。

這就非常了不得了。

修行境界上，金丹同前三境差別極大。

了金丹就意味著生命層次的徹底提升，和各項能力的飛躍。

其中最顯著的，便是同神真通的更深。

歸真和金丹，便是尋常修著者和高階修者的分水嶺。

得過去，便是壽八百，六氣以游無窮的金丹真人，真正了道途，在諸界站穩腳跟；不過去，就還是凡夫俗子，拘囿于地面，壽盡之后只剩黃土一抔。

也是如此。

天工坊既能售出三品法，便意味著后至有一名師。

技藝境界和修行境界并不一定掛等號，但大上，能為師的多是真人。

當今界域，道之上，太華一家獨大，其余的散修、宗門和勢力，加起來也未必能這方面爭上一爭。

金丹眾而師寡，是諸界的常識。

這里的眾并非實指，而是與師數目相比顯得多。

這就意味著，尋常金丹宗門也撐不起這樣的生意，天工坊背后，只可能是極為老牌的金丹宗門，或者大宗。

這也能解釋清楚，為何它生意越做越大，卻依舊紅火平穩。

面對這樣的盈利，不可能沒有人心。

韓章久居于此，更是知道其中的齷齪，若天工坊真沒什麼背景，哪怕是東華宗也定然會在其中摻上一腳，牟些厚利。

但天工坊似乎沒有遇到任何有力的阻礙，安穩開到今天。

莫說是正面的手段，哪怕是下黑手，都完全沒有阻礙它的發展，這意味著天工坊的實力不容小覷，是韓章難以接到的層面。

而今，天工坊越做越大，甚至購了幾份周邊鋪子，并在一起，合一個大大的商場。

方才韓章問起，是因為他提前向天工坊的二位掌柜提過拜，想要售出自家鋪子的使用權。

若是能得到日后照應一二的承諾，便是白送也值了。

反正都要走了，鋪子又帶不走，不如做個順水人。

“還沒，老爺。”

伙計應道。

韓章又搖了搖頭:“若是天工坊來人，立刻請到后室。”

“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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