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字路口

人真是承力極強的生。

第二天，大家就適應了考生休息的生活。

這裏雖然不是城鎮，但比起獵人小屋，實在好太多了。

有飯吃，有覺睡，出門不會死，也不會有兩隻追著你提醒要收卷。

休息對面有間屋子，三層高，掛著厚重的塑膠門簾。塑膠泛黃，早就不明了，只約出一圈白熾燈。

屋子外掛著木牌，寫著“倉買”。

“倉買是什麼？”雙胞胎小姑娘異口同聲地問。

老于對孩子有耐心，解釋說：“就是雜貨鋪，啥啥都賣。以前沒見過嗎？”

不僅小姑娘，好幾個人都搖著頭說：“我們那邊不這麼。”

“是麼？”老於嘀咕。

他多長了個心眼，跟著大家去買東西的時候，拽著店主強行聊了兩句，發現對方居然真的是老鄉。

倉買店主姓趙，是個很不熱的老鄉。

“老哥，我就管你老哥了啊。”老於不見外地說。

店主趙頂多四十，肯定比老於年輕，材結實，脊背板直。但他居然不要臉地把這聲“老哥”認下了，叼著煙，半死不活地說：“隨意。”

老於說：“老哥離家多年了吧？口音都沒了，我口音就算輕的，你比我還輕。要不是看到倉買倆字兒，我都不敢認。”

趙裏煙直噴：“差不多吧。”

“一直在這開店？”

趙：“算是。”

老於“哦”了一聲，試探著問：“我看老哥你這站姿，以前當過兵吧？怎麼來這開店了？”

趙終於從煙霧裏睨了他一眼，說了個長句：“我沒當過。不過看你站姿，以前是真當過兵吧？怎麼胖這樣？”

老於：“……”

趙接連吸了幾大口，把裏的煙得只剩屁，碾著煙灰說：“別套近乎了，老鄉那套在這裏不管用。今天還淚汪汪的，完了明天沒準兒就死了。”

老於：“……”

“要買東西趕的，不買就走。”趙說著，又彈出一新煙點上了。

•

倉買一樓煙霧繚繞，病號周進的肺都要咳出來了，也沒放棄購的機會。

因為店裏東西比他們想像的多得多。

它更像一個外表破舊的綜合大超市，服子棉被枕頭，鍋碗瓢盆杯勺筷子，跌打損傷外用藥，超市有的它都有，超市不一定有的它也有，把三層小樓填得滿滿當當。

每層都擺著幾個購車，落了一層灰。

大家人手一個，隨便一就開始瘋狂掃貨，活像鬼子進村。

“等等，這些東西都沒有標價呀！”于聞突然道。

周進拿了幾瓶止咳，又裹了一堆消炎止疼藥，說：“早發現了，咳咳……這就跟旅遊景點一樣，價格肯定是翻倍的。”

“趁著大家都怕死，瘋狂宰客嘛，太正常了。”大家附和著。

誰都知道這個道理，但誰都沒拿。

錢能換命的時候，也就不心疼了。

于聞還是覺得有點不對。他推著車四找哥，在三樓角落找到了游。

令他驚訝的是，游也在掃貨。

“哥，你居然也推了個車？”于聞跟過去。

游聞言瞥了他一眼，那表就像在說“你這放的哪門子屁？”

于聞訕訕地擺手說：“沒事，我就看看……”

既然連他哥都在買東西，那應該沒什麼問題。

于聞頓時放下心來，翻了翻游的購車。

他本以為會看見一堆應急用，比如什麼電筒、電池、繩子、刀……

結果……

這位大佬拿了一套換洗，一隻黑背包。

沒了。

“呃……哥，你還拿別的嗎？”于聞問。

游在架裏排了排，拿了一件黑羽絨服扔進購車：“差不多就這些。”

于聞突然覺得，拿了一堆螢棒、電筒、電池的自己……像個演唱會黃牛。

•

他們回到一樓的時候，大家已經挑得差不多了，連人帶車圍著結賬的櫃檯。

游不，遠離人群，百無聊賴地等在牆邊。

打頭的老太太問店主：“就這麼些，你算下錢。”

趙叼著不知第幾煙，過霧氣掃了一眼五花八門的購車，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說：“一看就是頭一回。”

大家不明所以。

趙：“一般人來這裏，最多敢挑這個數。”

他豎起兩手指頭。

“什麼意思老哥？兩樣？”老於問。

趙：“嗯，這就是我見過最大方的了。”

這他媽得多貴？

眾人默默看了眼自己堆山的購車，周進終於沒忍住問道：“……可以微信支付寶麼？刷卡也行。現金沒帶多。”

于聞附和：“我都一年沒取過現金了。”

趙：“微信支付寶刷卡都不行。”

周進和于聞先喪了氣。

趙又說：“現金也不行。”

于聞：“哈？那用什麼？”

趙從櫃檯玻璃下面出一張卡，長得跟他們人手一張的小旅館房卡一模一樣。

“你們都有這個吧？刷這個。”趙彈了彈卡面，好像之前沒表現出來的熱，都攢在這一刻了。他笑著說：“房卡背面不是準考證麼？上面有累計得分吧？我這兒的東西啊，都得拿分買。”

“也不貴，日常用品包括每樣0.5，食藥品每樣1分，至於刀這種開了刃能當武的，每樣2分，非常好記。你們要不自己先算算價？”

眾人當場愣住，臉煞白。

就他們那些滿滿當當的購車，足以把分數買負的。

周進看著一車藥，當即嗆了一口涼氣，咳得撕心裂肺。

怪不得……

怪不得那些購車都落了灰，怪不得最大方的人也只拿兩樣。

手裏的分數都是戰戰兢兢拿命掙的，誰也不敢說下一場會考什麼樣。

如果在這裏多買一兩樣，回頭一結算，離及格剛好差1分，怕是要切腹。

趙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

他刺激完人，又恢復不冷不熱的弔喪樣，說：“來，結賬。”

剛說完，櫃檯前圍著的人齊齊往後退了兩步。

“都不買？”等在牆邊的游突然說。

所有人連同店主在，都把目投向他。

他直起，把車推到櫃檯邊，從牛仔口袋裏掏出房卡遞給趙：“結賬。”

趙：“……”

他張看著游的購車，煙屁掉在鞋上。

游手指夾著卡等了一會兒，略有些不耐煩。

趙猛地回神，匆忙彈起一隻腳，碾著煙屁說：“我算一下——”

外加上牛仔、黑包、羽絨服，一共3分。

游聽見結果，點了點頭。

他似乎覺得預算還有富足，目掃過老闆背後的櫃子，又說：“再拿一包煙、一個打火機。”

趙：“……”

于聞忍不住了：“哥你又不煙，買這個幹嘛？”

游把放進黑包，頭也不抬地說：“以防萬一。”

兩分鐘後，當游單肩背著背包回住時，他準考證上的累計總分已經變了15。以跳樓的速度，了小組最低分。

于聞看著對方毫無變化的冷臉，覺得他哥真的剛。

•

考生休息的7天眨眼就過。

最後一天下午3點12分，全員自退房，楚老闆親自把他們轟出大門。

“喏，朝前直走，200米有個十字路口，去吧。”楚月沖他們揮了揮手說：“千萬別耽擱，晚了選擇權就不好使了，希這次不是永別。”

說完就關上了旅店大門。

那個寫著“住宿、暖氣、餐飲”的燈箱閃了兩下，忽地滅了。

那幾棟房屋依然站在雪霧裏，但一盞燈都沒有，就像是早已廢棄多年的危房。

“這真不是鬼屋？”于聞打了個寒噤。

游想起之前問監考的話。

他問這是不是靈異事件，監考回答說不是。對方當時還想補充點什麼，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收到了違規預警。

所以……

這究竟算什麼呢？

游在心裏琢磨，等下一場考試開始，一定要找機會騙監考說實話。

希這次到的監考老實好騙。

•

200米說長不長。

大家很快走到了楚月說的地方。

那確實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中間孤零零地豎著一個保安亭，亭子外面癱靠著一個人影。

那人看到他們，掙扎著站起來。

大家走近了才看清，正是那位不願意住休息的紋男。

不過他此時已經變了一番模樣，渾跡斑斑，左胳膊毫無生氣地垂著，一條也瘸著。

“你怎麼了這樣？”

雖然大家都不太喜歡他，但也沒人希他變殘廢或者死去，畢竟原本只是陌生人，無冤無仇。

紋男啞著嗓子說：“沒瘋就不錯了。”

“你在這呆多久了？”大家看著保安亭。

紋男說：“兩天。”

“幹嘛不回考生休息？”

紋男臉有點尷尬，又有點憤怒：“回去時孫子，而且……我轉就找不到路了。原路返回也沒能找到那幾棟房子，只有這裏。”

“那你怎麼沒繼續走？”于聞問。

紋男掃視一圈，指著幾個路口說：“自己看路標。”

經他提醒，大家這才注意到，十字路口通往四個方向，每個路口都豎著一塊牌子。

正常況下，那些牌子上會寫xx路或者xx街。

但是這裏不是。

這裏東南西北四個路牌，分別寫著四個詞：

語文

外語

數學

歷史

保安亭，小喇叭突然響起來，收音機裏那個悉的聲音又出現在了這裏。

【本考試制度為3+1+1，恭喜你們順利完了其中一門，現有另外四門待考。】

【考生擁有選擇權，可以自主安排考試順序。】

【請在30秒做出選擇。】

【遲到者，剝奪考試機會。】

眾人：“……”

這種十字路口，他們更想原地站到去世。

狗于聞一把抓住游，說：“哥，你選哪個我就選哪個！”

其他人也紛紛看著他。

誰知游掃視了一圈，面無表地說：“有得選？我這裏四個方向顯示的都是外語。”

于聞：“啥？？？”

更煩人的是，在游的視線裏，每個路口都有一個影。

那人個子很高，在雪中撐傘而立，似乎在等他。

游冷笑一聲，臉氣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