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的話彎來繞去有點復雜，李素聽完后梳理了許久，才明白話里的意思。…

用直白的話來說，楊硯之所以在火局人五人六，是因為他有后臺的，他的后臺是位了不得的牛人，長孫無忌，這位牛人還當過吏部尚書，所以給了楊硯這麼大的權力，所以為了大家以后在場上能繼續順風順水，再有脾氣也不能這家伙。

李素暗暗吃驚，他沒想到楊硯的后臺這麼大，這年頭投行卷的潛規則，哪家權貴接了行卷，這人便是那家權貴的門下，楊硯倒是認得準，居然投到長孫無忌的府上，而長孫無忌居然也接了他的行卷。

說是黨羽也好，說是門閥勢力也好，總之，楊硯的來頭不簡單。

當然，并不是冠上“黨羽”的名字楊硯便了壞人，壞人沒這個膽子敢指著皇帝的鼻子罵好大喜功，朝堂里當的人，永遠不能用好人或壞人去簡單的定義他。

李素自然沒那膽子敢跟長孫家掰腕子，說來也是封了爵，也被李世民格外青睞，但并不等于李素就有了免死金牌，長孫無忌若想弄死他這個十多歲的年郎，大抵跟死一只臭蟲……一只可的小兔兔一樣容易。

很煩惱啊，堂堂火局一把手監正，竟對一個比自己足足低了兩級的下屬生了忌憚之心，李素頓時有一種手腳被束縛住的覺，很不痛快。

“他啊！你怎麼不他？”李素憤怒且期待地盯著許敬宗：“去他，當是我授權的。”

“啊？這……”許敬宗臉青一陣白一陣，半晌說不出話來，顯然，老許也沒這膽子。

李素對他很失，壞人就是壞人。無法指他不畏強權。

語氣不太和善了，李素瞪了許敬宗一眼，沒好氣道：“不敢他你到我這里來做甚？”

許敬宗尷尬地朝他笑笑。

李素立馬讀懂了他的笑容。

和他的想法一樣，許敬宗也在強烈期待李素去楊硯……

心機婊！

火局里忙了一整天，快到傍晚了，李素收拾好了屋子。出門再去看了一下吳王李恪，可憐的孩子仍待在營帳里一不敢，吃喝拉撒全在營帳里解決，臉越蒼白了，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因為兩天沒見太。

李素由衷對他到同，同時也對大唐的宮闈越敬畏莫名。

一件在他看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能將一位皇子嚇這副德行，大唐的皇權像塊燒紅的木炭，誰沾誰燙手。當初玄武門事變，李世民對兄長和弟弟痛下殺手，時隔十一年，他心中的霾仍舊揮散不去，所以一切跟皇權有關的東西，都了他的臠，任何人都不許，因為這是他付出了殘殺手足的惡名后換來的東西……跟初一樣彌足珍貴。

…………

第二天。李素剛進火局大門，事來了。

火局的另一名監丞陳堂惴惴不安地找到李素。稟報了一件事。

前日李素配好火藥后，許敬宗命人稱了重，李素和許敬宗算了一下，大約能造四百個震天雷，于是許敬宗給工匠們下了指令，四百個震天雷務必保質保量做好。

“保質保量”的意思是。質量要好，點燃了扔出去能炸死人，而且數量也要剛好，不能，也不能多。

火藥這東西填塞進小陶罐里。填多分量能產生殺傷力，早在松州時李素便已確計算過，陶罐里火藥太多了不行，威力太大會誤殺己方將士，火藥太也不行，太的話不能管它震天雷，頂多算個大炮仗，除了聽個響，本沒有任何殺傷力。

而陳堂稟報的事卻有點荒謬，昨晚楊硯擅自改了生產計劃，同樣分量的火藥，竟要求工匠們造出八百個震天雷，足足翻了一倍。

李素聽完想笑，報效國家的初衷是好的，值得贊頌的，誰都希大唐的將士們能多分到幾個震天雷為陛下開疆辟土，但是事卻干錯了，只能造四百個的火藥變了八百個，李世民得到的不會是震天雷，而是八百個大炮仗，指它們攻城破寨是不可能了，結婚出殯倒是能派上用場……

“是楊監丞的主意？”李素皺眉問道。

陳堂垂頭恭聲道：“是，下卻拿不準減火藥分量后會不會造出廢次品，故而才來問監正大人。”

李素臉有點了：“去把楊監丞過來。”

楊硯來得很慢，李素坐在屋子里差點睡著時他才姍姍來遲。

“見過李監正。”楊硯潦草地行了禮。

李素勉強自己出盡量和善的笑容：“楊監丞辛苦，請坐。”

“不了，火局里很多事忙，下無暇閑坐。”楊硯拒絕得邦邦的，而且有指桑罵槐的嫌疑。

李素的笑容有點僵了：“如此，本開門見山了，聽說楊監丞昨晚改了震天雷數目？”

楊硯理所當然點頭：“火藥用料很貴，耗費的皆是國帑民脂，下認為足夠造出八百個，為何監正大人只造四百個？”

有后臺的人不能得罪，李素只好耐心解釋：“震天雷是我所創，一個震天雷里該填裝多火藥才能對人畜有殺傷力，只有我最清楚，當初松州之戰時，我已確算過，每個震天雷里的火藥不能多也不能，否則不是誤殺己軍將士，就是毫無用的廢，楊監丞將數目改八百個，你有沒有想過若這八百個震天雷本無法傷人，咱們如何向陛下代？”

楊硯執拗地搖頭：“下見識過震天雷，只要填裝了火藥就一定能傷人，下以為四百個能傷人，八百個亦能傷人，既如此，為何不造八百個？監正大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戶部今年僅只撥銀四千貫，購置火藥用料和陶罐便要花去大半，聽說監正大人還有意召幾個鐵匠，以后陶罐改鐵罐，如此，火局的用度更是捉襟見肘，每一文都要算計著用，關于造震天雷，能省的盡量省下，亦是臣子報效君上和黎民的一番意。”

李素苦笑：“楊監丞忠心可嘉，可是……八百個震天雷造出來真是廢品啊，若楊監丞不信，不妨讓工匠造出一個，咱們去試試效果？”

“不用試，每試一個也是浪費國帑，四百個能傷人，八百個一定也能傷人，火藥多之說，殊為可笑，一滴鴆毒能致人死地，為何非要耗費十滴？火藥亦如是。”

李素深吸氣，這種人，怎麼跟他講道理？他比程咬金更難對付，程咬金至能夠明明白白擺出不講道理的臉，讓別人索不費口舌，而楊硯，擺出的卻正是講道理的臉，然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歪理，而且非常固執，完全無法說服。

李素耐心不多，每天來火局應差也好，在家悠閑度日也好，只想活得不那麼累，而火局里多了一個楊硯，李素只覺這幾日自己仿佛被老天調整了游戲難度似的，過得特別辛苦。

“楊監丞，本覺得……你實在不適合待在火局里。”李素的笑容漸漸冰冷，他的耐心已被耗了。

楊硯兩眼一瞪，渾冒出一莫名的氣勢，冷笑道：“下乃中書省吏部所指派，李監正若想罷我的，恐怕沒那麼容易。”

“不罷你的，這樣吧，你把火局帳簿移給許敬宗，今日起，火局的帳簿和文吏工匠人等，皆由許敬宗而決，楊監丞你辛苦一下，火局后方的校場和靶場仍在建造，便煩楊監丞去監工吧。”

楊硯楞了一下，接著大怒：“李素，爾架空我？”

李素頓覺好笑：“本乃統領火局大小事務的監正，安排屬做什麼事，自有本的道理，何來架空一說？火局方圓之，所有的權力都是我的。”

“莫說這些空話，我早看出來了，你這是排除異己，從此一手遮天，我乃吏部指派七品監丞，黃口小兒，只不過運氣好，造出了火藥一，何德何能掌國之利？”

吵來吵去，這句話才終于道出了楊硯的心思。ＵU看書 www．ｕuｋanshu.cｏm

不錯，楊硯一直看不起李素，一個十幾歲的娃子當他的上司，他不服氣，他覺得丟臉，于是李素上任第一天開始，楊硯便將火局里的大小權力一把抓在手里，財權也好，人事任免也好，全由這個七品的監丞說了算，平日見了李素，態度也很淡漠，這些舉都能用兩個字概括，“蔑視”。

李素脾氣很隨和，之前確實也沒怎麼對火局上過心，有人愿意管事自然隨他去，反正誰都沒膽子敢把他這個陛下封的監正趕下臺。

然而，今日，此刻，李素終于被激怒了，來到這個年代，凡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他，今日卻如久寂的火山忽然，一而不可收拾。

“楊監丞，你信不信，我這個黃口小兒敢你，而且得很重……”李素朝楊硯咧笑，出兩排森森的白牙。

ps：還有一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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