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正沒見過東，同樣，東也沒見過李道正。

以前去過李素家幾次，但每次去都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趁著李道正下田，小宮綠柳遠遠跑到田邊風，東這才做賊似的潛進李家，待到綠柳跑來示警，東又慌慌張張跑遠。

今晚，在這慘白黯淡的月下，李道正和東鬼使神差般迎面遇上。

李素無語仰蒼天。

若是有黃歷的話，黃歷上一定記載著今日忌出行，諸事不順，宜安葬，特別宜葬那種剛談了便牽著手滿村子得瑟的某縣子……

“公主殿下？東公主？”李道正呆呆注視東半晌，然后看了看東后一群魁梧壯碩且面目不似善類的侍衛，李道正立馬相信了。

渾一哆嗦，李道正雙膝一，便待給東下跪。

“草民李道正，拜見公主殿……”

東也嚇壞了，急忙手去攔，忽然覺得于禮不合，又飛快回手，然后又覺得任由李道正跪下去于禮更不合，又重新出手……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東急得淚水在眼眶打轉，焦慮的求助目馬上向李素。

既然和李素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東便已打定主意此生非李素不嫁，若是任由李素的爹跪，雖然禮制上說得過去，但是公爹跪拜未來的媳婦，卻也屬于不孝。東急哭了。

最后還是李素眼疾手快，一把將李道正的胳膊扶住，即將落地的膝蓋被李素一架一提。重新站了起來。

“爹，別多禮了，都人，大唐不興跪的……”

李道正兩眼一瞪：“咋不興跪咧？公主啊，皇帝陛下的娃，咋不興跪咧？”

“爹，孩兒覲見皇帝陛下時也沒跪的……”

李道正聲道：“那是你沒禮數。陛下懶得跟你小娃子計較，我能和你一樣麼？該跪。”

說著李道正膝蓋又一。李素咬著牙將老爹使勁又一提……

“爹，真的……不用跪！”李素也快哭了。

“要跪！”李道正執拗得像頭犯了倔勁的老牛。

父子倆一個拼命跪，一個使勁提，算是扛上了。

東嚇得花容失。急之下終于想出了辦法。

“別跪了別跪了，我，我……不，本宮要回家……不，要回宮……回府安寢，來人，快，本宮好困，回去了回去了。”

說完東轉便走。侍衛們也急忙將東團團圍侍住，眾人在慘白的月下逃命般跑遠。

漆黑的小路上，只剩李家父子二人面面相覷。

沉默良久。李道正皺起了眉，低聲嘀咕道：“這位公主殿下……咋怪怪滴咧？”

李素陪笑：“可能不太習慣見生人吧，爹，咱們回家……”

“不對！”李道正終于回過味來了，看著李素的目頓時有些不善：“這麼晚了，你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做甚？”

“聊國事。公主殿下是天家之，孩兒是天家之臣。在一起聊國事不是很正常麼？”李素面不改地說瞎話。

“一男一，大晚上的聊國事？”李道正眉頭越皺越，目也越來越嚴厲，冷冷注視李素半晌，忽然一腳將李素踹得一趔趄。

李素抿了抿，沒吱聲。

“知道為啥踹你嗎？”李道正聲俱厲地道。

“知道。”

“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李素笑了：“也知道。”

“知不知道你在惹禍？惹大禍！”李道正語聲帶了幾分抖。

“不是惹禍，孩兒有計較。”

李道正瞪著李素，良久，神索然一嘆，喃喃道：“難怪你要退親，難怪十里八鄉的娃你都看不上眼，原來……”

抬頭看著兒子，李道正充滿了黯然：“公主啊，真龍之，生下來都是渾冒著仙氣的，是那麼容易娶的麼？素兒，爹對你一直是放心的，你也一直很爭氣，給我李家門楣添了彩，但是這一回，你做錯了！”

李素轉看著東離開的方向，也嘆道：“爹，誰我和已遇上了，世間唯不可理計，是福是禍，我擔著便是。”

*

太極宮，甘殿。

李世民皺著眉批閱奏疏，神越來越嚴肅。

登基十一年了，論才干，李世民是個完全合格的皇帝，就連最挑剔的魏徵，大多數時候也是對皇帝陛下頗有贊譽，不得不承認，如今已是貞觀盛世之始。

但是論運氣，李世民便差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因果報應的說法，玄武門兵變，踩著手足兄弟鮮登基，從貞觀元年開始，大唐天下幾乎每年都有天災，洪災，蝗災，瘟災，旱災，如同值一般每年著來。

天子不仁，殘殺手足而致天譴，卻禍及無辜百姓，類似這樣的說法在市井坊間流傳多年，早已不新鮮了。

李世民其實很想令史篡史，令民間言，然而，想做個英明君主，怎能篡史？怎能言？只好著鼻子無聲認下這筆帳，而且還要擺出一副圣明天子襟博大的惡心模樣。

去年冬天的天花瘟疫過后，剛松了一口氣的李世民輕松日子才過了半年，如今河北道又傳來噩訊，今年夏后，瀛洲幽州邢州等十三個州府久不降雨，遂大旱，莊稼片死去，顯然今年顆粒無收，難民盈野數以十萬計。

十萬計的難民從家園逃出，直奔關中而來，這十萬人，既令李世民痛心，又是他的大患。

擱下筆，李世民發出長長的嘆息，心煩意地了額頭。

殿門外，宦輕悄的腳步由遠及近。

李世民不耐煩地盯著殿門，冷冷道：“何事？”

宦見龍不悅，嚇得跪地惶然道：“回稟陛下，吐火羅國使者進長安朝覲，獻罕見大東珠一顆，奴婢請圣裁。”

“一顆東珠？”李世民角扯了扯，把接下來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不管怎麼說也是友好鄰邦，要的是朝覲的態度，不在乎禮輕重。

“既然只有一顆東珠，便賜下去吧，賜給……”李世民捋須沉，腦海中不知怎的浮現東那張俏麗而弱的面孔。

那個安靜的，從來不爭寵，永遠只是靜靜站在角落神清冷地看著皇子公主們撒的兒，這些年了，他從未給予過任何關，有時候甚至連這個人都想不起來，如今也該補償一番了，似乎……東已十六歲了，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吧……

李世民臉上出莫測的微笑，朝殿門外的宦揮了揮手，淡淡地道：“這顆東珠送去東公主府，朕賜給了，再賜一些宮里的帛，吃食和首飾，一并送去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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