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八斤一句話頓時吸引了酒客們的注意，眾人懶洋洋的神立馬變得很有神，不自覺地起腰，子朝吳八斤的方向傾斜過來，正式開啟標準的洗耳恭聽模式。∮，

“八斤兄，區區一戶地主的事，咋跟東宮有關了咧？快說說！”

酒客們七八舌地催促，能和吳八斤坐在一起喝酒的，自然不是什麼高端功人士，大家都是混跡東市的閑漢，每日除了吃喝，最好的樂趣莫過于一群人湊在一起說點趣聞辛，特別是宦或朝堂的聞，更是喜聞樂見，大家雖不是朝中重臣，卻為大唐朝堂碎了心。

吳八斤見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卻不再說話，慢吞吞地端起濁酒一口飲盡，意猶未盡地咂咂。

這副欠的樣子頓時引來眾酒客一陣笑罵，有手頭稍微活泛的拍了桌子，豪爽地為吳八斤再了一碗酒。

有人請客，吳八斤自然不能再拿了，于是清了清嗓子，低了聲音道：“馮家父子之死沒那麼簡單，知道馮家兒子怎麼死的嗎？對家里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鬟用強，結果丫鬟不從跑了出去，因為害怕被府拿了當逃奴，大清晨又回來了，結果馮家兒子把那丫鬟先后殺，不僅殺了，還殺得不留全尸，手腳全被砍斷，最后一刀才割了脖子，一個十二歲水靈靈的小姑娘啊，真下得去手……”

酒肆頓時靜謐無聲，眾人臉上出憤恨不忍之。

“這不人彘了麼？娘的狗雜碎！姓馮的死得好！”酒客們群激憤。

也有酒客搖頭嘆息，黯然道：“該死是該死，可府不會管，賤籍丫鬟。連頭牛都不如，這些年大戶人家殺個把丫鬟跟殺狗似的，咱們混跡長安都清楚，朱雀街那邊的權貴，每隔幾月總會抬出一尸首，大清早城門一開。不聲不響便抬出去城找個野地埋了，再遣下人拿著契書去府報備一聲，府收了幾百文罰錢后問都不問……”

眾酒客皆搖頭不語。

吳八斤見眾人神低落，亦嘆道：“天不報，自有人報。有一位俠士見此不平事，終于出手了，半夜潛馮家，將馮家兒子同樣砍斷手腳，最后一刀割了脖子。這位俠士為丫鬟報了仇后很快被府拿住，當時便痛快認了罪。”

酒客們紛紛發出快意的好聲，然后又是惋惜的嘆息。

一名酒客不解地道：“八斤兄，說了半天都只是馮家的事，跟東宮有何干系？”

吳八斤笑道：“適才說的是前面的事，馮家后面的事便跟東宮有干系了，那位為丫鬟報仇的俠士是涇縣子李素家的護衛，李素是何人。大家應該都知道吧？”

眾人回憶片刻，紛紛點頭：“數月前就在這東市里。那位李縣子廢了東宮屬的手腳，被拿進大理寺關了好些日子才放出來，竟是他家的護衛……”

有幾個聰明的酒客忽然出恍然之：“原來如此，那李素因東市之事將東宮太子殿下得罪狠了，如今他府上護衛犯了命案，太子焉有放過他之理？這回不僅是那位俠士。怕是連李縣子都難逃干系了……”

吳八斤嘆道：“不錯，命案發生后，刑部竟遣人去涇縣大牢，將那位俠士拿長安刑部大牢，各位。刑部很直接手地方命案的，這可是不合規矩。馮家命案事發才幾日，刑部便迫不及待接了手，這里面若說沒有文章，你們誰信？”

眾人紛紛搖頭。

“俠士被關進刑部大牢，不出意外便會被刑部判為斬監候……”吳八斤帶著冷冷的笑，道：“眼看殺子之仇得報，誰知昨日馮家老子卻自縊而死，死前留下書說什麼天道不公，府不為……”

有聰明的酒客想了一陣，恍然道：“馮家老子之死怕不是自縊而死的！難道是東宮想把案子鬧大，刑部攀扯到李縣子……”

話沒說完，酒客忽然住了，訕訕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卻不再說話了。

雖然言有未盡，但酒客們都懂了，人人出一副“我已知道真相”的莫測表。

吳八斤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可什麼都沒說，你們自己猜到的。”

…………

…………

長安東市一家簡陋的酒肆里發生的事很尋常，三五群聚在一起議論朝野軼聞而已。

然而，若東市酒肆都在議論同一件軼聞，事便很不尋常了。

這一日，像吳八斤這樣從東市某條不知名的小巷鉆出來，散落到東市的各個酒肆里，邊聚起一群閑漢說著同一件事的，一共有十來人。

像迅速蔓延的病毒一般，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兩日，長安東市的流言如同當初的天花瘟疫一般飛快擴散開來。

無辜丫鬟慘死，仗義俠士報仇，地主離奇自縊，太子公報私仇……

整個東市都在流傳著太子的傳聞，從東市再傳到整個長安城。

傳聞這東西，可信可不信，長安的百姓們只當聽了個樂兒，聽過便算了，直到有一天，長安城的百姓們無意中發現涇縣子李素穿著淺緋服，一臉委屈地從刑部大堂都出來，神沮喪地往城外走。

有好事者四一打聽，原來竟是刑部員召李素問訊，據說要追究馮家家主自縊之案，涇縣子已被卷案中逃不了干系。

再跟這兩日的傳聞一驗證，百姓們頓時全然相信了東市傳出來的流言，原來流言竟是真的，東宮太子果然公報私仇……

不能不信，事實與流言實在太契合了，這年頭連油鍋里撈個銅錢都能被當神仙下凡，更何況是眾目睽睽之下的事實。

醞釀短短數日后，流言終于發出了巨大的影響力，整個長安城都在四流傳，無論酒樓，客棧，商鋪甚至是衙，都在說著同一件事。

沸沸揚揚的流言終于引起了朝臣的注意。

長安城東市，一名老者帶著兩名隨從，慢悠悠走進一家酒樓。

熱的店伙計端上酒菜，老者端杯淺啜了一口，后便傳來竊竊私語聲。

老者神微，不自覺地傾過子聽。

“哎，你聽說了嗎？涇縣馮家啊……兒子殺丫鬟啊……老子死得不明不白，卻說是自縊……都是東宮太子殿下……造孽呀，大唐有這麼一位太子，將來承繼大統后，唉……”

“真的假的？”

“怎會有假？有人親眼看見涇縣子從刑部大堂走出來，馮家案子已攀扯到他上，眼看要被問罪了……”

老者靜靜地啜飲，將旁人的議論一字不落聽進耳中，神漸漸浮上慍怒之，布滿皺紋的臉上泛起幾許紅。

待到鄰桌的酒客轉移了話題，老者終于發出一聲怒哼，起狠狠拂袖而去。

此老者不是別人，卻是尚書省侍中魏徵。

很多事又很正義的老頭，李世民想玩只鳥都得躲著他，而且怕他發現，竟生生把鳥給捂死。

聽到傳聞的不僅是魏徵，史臺的十數名史們也紛紛出現在長安城每一個人聲鼎沸的地方，靜靜聽著人群里的每一道聲音……

李素的親手策劃，王直的傾力執行，手下閑漢們的賣力演出，終于挑起了長安城的民間輿論，并且發出不可置信的威力。

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長安城被他鬧得沸沸揚揚之時，李素卻蹲在太平村王家的院子外，笑得很開心。

開心的源頭來自于王家院子里發生的熱鬧。

材魁梧的王樁被他的婆姨周氏在下，雙臂夸張地高高反扭一個奇怪的角度，王樁臉被摁在地上，滿臉通紅地掙扎。

“臭婆娘，反了你了！放老子起來，老子馬上寫休書，這婆姨老子不要了！”

周氏膝蓋頂著王樁的背，兩手仍扭著他的胳膊，冷笑道：“寫休書？行，我先問你，休書的‘休’字怎麼寫？你現在給我劃拉出來，只要你寫得出這個字，從此以后我絕不你一毫！”

說完周氏很痛快地放開王樁的一只手，讓他在地上劃拉。

王樁仿佛到了莫大的侮辱，漲紅著臉，非常爭氣地……在地上開始劃拉。

“UＵ看書www．uukａnshu.coｍ‘休’字……應該這樣，再勾一下，不對……應該右邊劃一筆，也不對……”

劃拉半天，王樁終于真怒了，力掙扎起來，悲憤吼道：“太欺負人了！老子跟你拼了！”

砰！

技不如人，王樁再次被周氏在下，姿勢很恥。

“哈哈哈哈……”院子外蹲了半天的李素終于忍不住狂笑起來。

院子里夫妻二人愕然去，王樁看見李素如同見到了救星：“李素，救我！”

李素笑得直不起腰，著氣連連擺手：“別，你們繼續，我只是路過……哈哈哈。”

ps：晚上有事，今天間歇一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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