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答案，梗直得李素都不知道該如何給留面子了。

許明珠口而出后也覺自己失言，臉蛋紅得更厲害，扭弄著角不知所措。

李素終究還是為圓了場，上前往桌后一坐，笑道：“累了一天，我還沒吃飯呢。”

許明珠回過神，急忙上前將溫好的酒取出來，為李素斟滿，輕聲道：“夫君快吃吧……”

李素笑著看了一眼，垂頭再看桌上那點塞牙都不夠的菜，臉頰不住搐了幾下。許明珠捧著酒壺的手微微，紅著臉垂著頭，似乎……在找地鉆？

“今日的菜，好致啊……”李素怕憤得一頭撞死，只好再次解圍。

許明珠紅著臉，低聲道：“是妾的不對，妾……妾再去吩咐廚子，讓他多添兩道菜。”

“不必了，天已晚，不宜多食。”李素笑著阻止了，舉箸打算挾菜意思一下，轉念一想，這些菜都被許明珠的手指擺弄過，雖然佳人的手指并不臟，可李素干凈的怪病實在是……

還是別吃了，再干凈的手指都有細菌的……

李素只好放下竹箸，喝了口酒，心中忍不住慶幸，幸好許明珠天良未泯，沒把手指進酒壺里涮洗，不然今晚可真不知該吃什麼了。

氣氛很怪異，廂房里靜寂無聲，有著夫妻的名分卻無夫妻之實的二人一個喝著悶酒，一個跪坐一旁心虛垂頭。

酒不錯，李素雖明了烈酒，但在家里李素卻從來不肯喝它，喝的都是很尋常的米酒，帶一點酒味。溫燙過后清香撲鼻，喝一壺都不會醉，酒后一點點微醺。覺很舒服，至于五步倒。李道正倒是喜歡得，李素卻很喝，親后更是一滴也不沾。

沒辦法，家里有個如花似玉的妻，他怕喝得爛醉后失去理智，鬧出什麼狗的橋段讓三人都糾結，男人一輩子要面對的很多，該克制的時候還是要克制一下的。

“夫君……每日為國勞。累嗎？”許明珠輕輕問道。

李素楞了一下。

這個問題很有深度，累嗎？每天火局里應個卯，負著手在工坊里走一圈，讓大家都知道監正大人今天打卡上班了，接下來便是自由活時間，這個時候許敬宗就會很有眼力地湊上來，天氣若晴好，便給監正大人搬張竹椅，讓他躺在后院的樹蔭下養神，天氣若冷便在廂房里加個炭爐。讓監正大人好好睡個午覺，若到監正大人心好，許敬宗便會幫忙拎上釣竿。在火局外的池塘里垂釣……

總之，不好好娛樂一下，哪有力氣干革命工作？

“累的……”李素嘆息，玩得累。

說完李素還假模假樣活了一下貌似酸痛的肩骨，一個為國勞年紀輕輕便患上肩周炎的勞模縣子形象躍然而現。

演技棚，深深迷倒了腦殘觀眾。

許明珠急忙上前，纖細的手指按住李素的肩頭，給他肩背。

李素不自在了，急忙扭過拒絕：“稍停府里丫鬟推拿一番便可。不必勞煩夫人。”

見夫君拒絕，許明珠不由出失的神。默默退開幾步。

“夫君……其實不必對妾如此客氣的。”許明珠垂著頭細聲道，神有點委屈。

李素嘆道：“沒客氣。真的，只是以前都是獨自過日子，貿然多了個人一同生活，總有點不習慣，夫人見諒，你我都互相適應些日子吧，好嗎？”

許明珠終于開心了一些，笑著點點頭。

“夫君，妾今早翻了一下家里的帳簿，現盈利頗，庫房里的錢和銀餅加起來有一萬多貫了呢，夫君，妾覺得……錢不能只放在庫房里，把它們用出去，讓它們為咱家生更多的錢才是正理，夫君覺得呢？”

“啊，好，你做主便是。”

許明珠侃侃而談：“妾后來與公公商議了一下，公公的意思和妾一樣，錢財終究是外之，但田地卻能造福子孫，妾的意思是……想在太平村里多買些地，村子東邊有一塊地，荒了很久了，聽說是前隋時留下的中等田，地主躲避戰跑了，地便收歸了縣衙，雖是中等田，但價錢應該貴不了，夫君，咱們買下來怎樣？二百多畝呢，開春了雇請村里的勞力，把那塊地好好翻整一下，便能種了。”

說到土地，許明珠出和前世地產商人一樣明的模樣。

李素張了張，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有了錢便買地，這個價值觀與他嚴重相悖，有錢當然要堆在庫房里，每天躺在上面愉快的玩耍啊……

然而，看著許明珠興致準備大干一場的模樣，李素張了張，聽到自己仿佛不控制的聲音。

“一切夫人做主……”

“好，夫君慢慢吃，妾這便去算算，明日帶家仆先丈量一下地，然后穿上誥命服去縣里跟周縣令談談價……”

許明珠形一轉，興沖沖地離開了。

長安城充斥著窒息的低氣。

李世民下了征調民夫的旨意后，朝臣和民間的不滿也隨之升溫，長安市井坊間皆有士子書生針砭國弊，指斥惡政，貞觀年間，言論相對還是很自由的，不管有沒有功名，但凡讀書人斥責一下朝政，一般不會被治罪，除非在大街上高喊口號公然聚眾煽造反，那麼府才會把這個神經病逮進牢里，看他還能不能治療，除此之外，罵幾句朝廷，指責幾句國政。府大抵是不管的。

群仿佛被刻意煽起來了，書生們的口吻也漸漸變得激烈，一天比一天更尖酸。最后只差沒有指著太極宮破口大罵了。

臣民議論也好，大罵也好。各地被征調的民夫仍依照旨意，在地方府差役的帶領下，一隊隊進了長安城，走進大明宮的營造工地。

朝堂的氣氛降至冰點，君臣之間的關系前所未有地張，文臣們紛紛勸諫之時，言辭也和坊間議論的書生們一樣越來越激烈。

數久經風浪的老臣們卻聞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太不正常了，皇帝不正常。朝臣不正常，民間的議論也不正常。

一切似乎都被人暗地里刻意煽過似的，事件從開始，到醞釀酵，最后，整個過程快得目不暇接。

朝堂里，似乎有一沒被人察覺的暗流在涌。

老狐貍們安靜了，背后冒出了一層白汗，躲在人群里閉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李世民。

而那些還未修煉到家的朝臣們則渾若不覺。金殿上指點江山好不痛快。

高坐殿堂的李世民神沉，眼里卻出閃爍不定的復雜芒，靜靜看著殿群臣們的百態。銳利如刀的目從每一個人的臉上緩緩掃過。

貞觀十二年二月初三，瑯琊郡公牛進達再次上疏，指砭惡政，言辭之激烈，素嘗未聞。

這道奏疏終于將君臣之間多日僵冷的關系引。

李世民龍大怒，下令將牛進達拿大理寺，程咬金李績等諸多老將求，李世民不為所，旨意出宮門。金吾衛拿人，牛進達最終被關進了大理寺。

這個是令長安城甚至令天下震驚的事件。

開國功臣。從龍老將，因指斥時政而被關了大牢。多位老臣求而無果，李世民的絕面目這一次尤為突顯。

…………

消息傳到太平村時，李素仍不敢相信。

史書里的李世民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哪怕史書里摻了水分，也不應該偏差得如此嚴重，李世民的襟向來是他得到“天可汗”這個尊稱的優點之一，善納諫，廣言路，開視聽，這些都是貞觀之所以為盛世的基礎。

如今，他怎可因言而罪人？更何況治的還是一位忠心耿耿的開國老臣的罪。

這不對！一切似乎都錯了！

然而不管李素如何不信，牛進達獄是鐵一般的事實。

李素急了。

他從來不是什麼大善人，貞觀年里那麼多人被下獄，有罪的，被冤枉的，形形百上千，李素向來不理會，過自己的日子，摻和朝政是他的世原則。

可是，這一次獄的，是牛進達。

李素無法視而不見，因為他真正將牛進達當了長輩，也因為牛進達為他行過冠禮，如今這年代，行過冠禮便是鐵打的關系，比師徒叔侄關系更，可以算得上父子了。

哪怕只因這層關系，李素都不能坐視不理，裝聾作啞的話，他的名聲都會毀了。

李素毫不猶豫，當即騎馬趕到長安城。

城后直赴大理寺，大理寺門口的差役神冰冷地攔住了他，陛下有旨，嚴任何人探監牛進達，縣子也不行。

李素氣得指著差役大罵了幾句，無奈差役毫不為所。

沒人敢為了一個小小的縣子違抗圣旨，李素的怒罵收不到任何效果。

轉往程咬金府上奔去，程府大門閉，恕不見外客，哪怕李素這位得不能再的客也不見，轉再往李績府，長孫府，李靖府……

各家權貴仿佛約定好了似的，一律不見客。

大家都瘋了……

李素咬了咬牙，這一次直赴太極宮。

承天門寬闊無邊的廣場上，李素牽著馬站在廣場中間，目復雜地盯著遠巍峨起伏的殿宇樓臺，角出了冷冽的笑。

沉默良久，李素扔了手里的韁繩，跪在承天門前，凜然大聲道：“臣，涇縣子，火局監正李素，求覲天！”

ps：還有一更……

好吧我承認，調整作息再次失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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