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大唐的君臣都是演技派，影帝級別的，布局布得神不知鬼不覺，胡扯起來眼都不眨，誠懇得連他自己都相信是真話。

活在這個遍地妖孽的年代里，李素覺得自己很累。

至于程咬金所說的高昌國，李素相信他不會無的放矢，老流氓平日太忙了，忙著喝酒撒瘋耍大斧，哪里有空閑特意跑到牢里就為了忽悠一個十幾歲的小子？

既然說了出來，李素認為可信度很高，多半便是李世民的意思。

也就是說，目前有兩個消息等著李素，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李素在大理寺里蹲不了幾天了，而且關于金殿作賦這件事，李世民并未真正發怒，所以李素的家小毫無恙。

壞消息是，他馬上要被發配邊疆，像程咬金說的那樣，大小長短合適地杵在一個名西州的荒城里，吹著風沙，吃著葡萄干和烤羊串，為了軍民魚水一家親的政治需要，不得不堆起笑臉，與當地牧民手挽手載歌載舞，一不小心落了單或許還會被當地垂涎他的兇悍牧民睡了……

程咬金走后，李素呆坐在監牢里，看著一塵不染的地面出神，許久后，他得出一個結論，……被發配邊疆還不如在大理寺的牢里蹲著，蹲幾年都行，都比發配舒服。

氣候那麼惡劣，位置那麼偏遠，還有充斥著的不衛生不干凈的食，被褥和水，最重要的是……

李素忽然從懷里掏出那面隨的小銅鏡，對著鏡子癡癡照了許久。

“如此致完的臉……會被曬黑的。”李素痛心地喃喃自語。

要不……再寫篇文章詩詞狠狠諷刺李世民，讓他索罰自己在大理寺的監牢里蹲幾年？

如程咬金所預計的，李世民對朝堂發了清洗。

程咬金探視完李素的第二天。一隊隊騎馬的金吾衛從太極宮飛馳而出，直奔長安各府宅，大清早人們還著惺忪的睡眼，打著長長的呵欠時。金吾衛以迅雷之勢闖進了某些朝臣家的大門，開始按圖索驥拿人，哭嚎聲頓時響徹長安各大坊街。

禮部侍郎屠貰，工部將作匠劉仲，金部郎中石灃。門下省黃門侍郎魏達書，國子監博士蘇忱……

同日上午，太極宮罷朝一日，宮里傳出消息，李世民親旨下令杖斃宦四十一人，其中甚至包括三名四品侍，一名中書舍人，還有兩名掌管軍的折沖都尉……

長安城當日被鎖拿的犯共計三十余人，皆是六品以上員，犯府宅同時被查封。家眷子全部獄，家產全部封存國庫。

犯家眷們雙手反綁，長繩索如同拴螞蚱似的拴了一大串，在金吾衛將士的押送下，從長長的街市上穿行而過，哭嚎聲，大罵聲不絕于耳，幾名犯家眷不甘獄試圖逃跑，被騎著馬的金吾衛將士趕上，揚手一刀當街劈死。余者踏著仍冒著熱氣的鮮，認命地被押進了刑部大牢。

長安大街上，無論員百姓還是胡商皆面帶驚，靜靜看著這場貞觀年間的朝堂大變。

第三日。太極宮傳出旨意，被鎖拿的犯全部斬首棄市，直系子連坐，余者發付太常寺教坊為奴為伎。

速判速決，三十多名犯，連同其妻子兒當日午時被押上法場。斷頭鼓聲敲過三次，劊子手的鋼刀揮落，二百多顆大小不一鮮淋漓的人頭落地，死不瞑目地圓睜著雙眼，無神地仰著灰的天空，至死方知，原來天威竟如此莫測，如此絕。

天可汗陛下殺伐果決的一面，時隔十一年后，終于又讓天下人領教了一次，依然淋淋的目驚心。

圣旨判罰當日，千年門閥五姓七宗甚至來不及阻止，金吾衛閃電般的速度將一切挽回的可能扼殺在搖籃中。

二百多顆人頭落地后，五姓七宗出奇地安靜，竟無一家敢出面說話，李世民突然出的猙獰獠牙，將他們深深地震懾住了。

長安城西市的法場上，腥氣彌漫充斥，終日不散，員百姓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活在一近乎窒息的抑空氣里。

第四天，府的安民告示滿全城，李世民再發圣旨，廢建大明宮，三十萬征調的民夫就地安置，留待國用。

搖國本的惡政被廢除，滿城頓時一片歡慶聲，員彈冠，百姓沸騰，至于法場上那二百多顆人頭，還有經久彌漫不散的腥氣，似乎被這一道皇恩浩的圣旨沖洗得干干凈凈。

天晴了，圣君依然是圣君，臣民依然是民族自豪棚的臣民，在圣君的帶領下走向另一個嶄新的輝煌，至于死去的人……他們當然只是死人而已。

一場朝堂清洗，以雷霆萬鈞之勢開始，以潤無聲的方式悄然收尾。一切又風平浪靜。

第五日，太極宮的宦打開了大理寺的牢門，陛下親旨，李素無罪釋歸。

話音落，大理寺監牢一片歡呼，牢頭獄卒們淚流滿面彈冠相慶，這瘟神終于又走了……為什麼說“又”？

關在大理寺的這些日子，李素倒是舒服了，洗漱吃睡皆有人伺候，苦的卻是大理寺的牢頭獄卒們，因為……他們就是伺候李素的不二人選。

吃的要致，喝的要干凈，每天洗兩次澡，監牢的地板每天最清掃三次，被褥隔天換新的，吃飯時碗碟擺上桌一定要工整，要對稱，碟子擺一排，碗擺一排，大小規格必須統一，說話還得小心客氣，到心不好說不定屁上就挨一腳……

這日子是人過的嗎？不是啊！狗都不如啊！獄卒也是有尊嚴的啊！

天可憐見，無罪釋歸的圣旨終于來了！

一眾獄卒站在牢門外，淚眼婆娑地看著李素。

“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我就住這里了，住到死！”李姓瘟神的回答令許多人的心碎了一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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