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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箐似乎呆了一下,這才道:“是、是啊!”
曉星塵道:“那你慢些,不要走這麼快。再撞到人就不好了。”
他隻字不提自己也看不見,牽著阿箐的手,把引到了路邊,道:“這邊走。人比較。”
他的言語作,都溫又小心,阿箐的手出去又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腰間的錢袋飛速撈走了,道:“阿箐謝謝哥哥!”
曉星塵道:“不是哥哥,是道長。”
阿箐眨眼道:“是道長也是哥哥呀。”
曉星塵笑道:“既然我一聲哥哥,那就把哥哥的錢袋還回來吧。”
阿箐這種市井混混兒手腳就算再快十倍,也瞞不了修仙之人的五。一聽不好,持杖拔狂奔,沒跑兩步就被曉星塵單手擒住後領,提了回來:“說過不要跑這麼快,再撞到人怎麼辦?”
阿箐又扭又掙,脣一,上齒咬住了下脣,魏無羨心道:“不好,要喊‘非禮’了!”。正在這時,街角匆匆拐出來一箇中年男子。他一見阿箐,眼睛一亮,罵罵咧咧地走過來:“小賤人,逮著你了,把我的錢還過來!”
罵著不解氣,揮手一掌就朝臉上扇來,嚇得阿箐連忙脖子閉眼。豈知,這一耳沒落到面頰上,被人半路截住了。
曉星塵道:“閣下稍安勿躁。這樣對一個小姑娘,不太好吧。”
阿箐張開眼瞄了瞄,那中年男子明顯使了大勁兒,手掌被曉星塵看似輕巧地託著,卻不能再前進半分,心中犯怵,道:“你這半路殺出來的瞎子,枉作什麼英雄好漢!這小野賤人是你相好啊?你可知是個賊!我的錢袋,你護著,你也是賊!”
曉星塵一手抓著他,一手擒著阿箐,回頭道:“把錢還給人家。”
阿箐連忙從懷裡掏出那一點小錢遞了過去。曉星塵放開那中年男子,他低頭數了數,沒,瞅瞅這瞎子,知道不好對付,只得訕訕走了。曉星塵道:“你膽子太大了。看不見,竟然還敢東西。”
阿箐一蹦三尺高:“他我!掐我屁,掐得可疼了,我收他點錢怎麼了。那麼大一個袋子就裝了那麼點,也好意思兇地要打人,窮縗鬼!”
魏無羨心想:“分明是你先撞過去要下手的,倒變他不對在先了。好一手樑換柱。”
曉星塵搖搖頭,道:“既然如此,你更不應該去招惹了。若是今天沒人在場,一耳可解決不了這件事。小姑娘好自爲之吧。”
他說完,轉往另一方向走去。魏無羨心道:“沒要回自己的錢袋呢。我這個師叔,也是位憐香惜玉之人。”
阿箐著來的那隻小錢袋,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把它塞進懷裡,敲著竹竿追了上去,一頭扎到曉星塵背上。曉星塵只得又扶住,道:“還有什麼事?”
阿箐道:“你的錢袋還在我這裡呢!”
曉星塵道:“送給你了。錢也不多。花完之前都別去了。”
阿箐道:“剛纔聽那個臭縗鬼罵人,原來你也是瞎子啊?”
聽到後半句,曉星塵的神瞬間黯淡下來,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
天真無忌的言,最是能致命。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而正是因爲他們不懂,所以傷人心才往往最直接。
曉星塵纏眼的繃帶下,一縷越暈越濃,幾乎布而出。他舉手虛掩其上,手臂微微發。挖眼之痛和挖眼之傷,不是那麼容易就痊癒的。
阿箐喜滋滋地道:“那我跟著你吧!”
曉星塵勉強笑了笑:“跟著我做什麼?你要做冠麼?”
阿箐道:“你是大瞎子,我是小瞎子,咱們一起走,剛好有個照應。我沒爹沒孃沒地方可去,跟誰走不是走,往哪兒走不是走?”十分聰明,生怕曉星塵不答應,看準了他是個好人,又威脅道:“你要是不帶上我,不答應我,我花錢很快的,一下子就花了,到時候又要去去騙,被人打老大耳刮子,打得找不著東南西北,多可憐呀。”
曉星塵笑道:“你這麼鬼靈怪,只有你把人騙得找不著東南西北,誰能打得你找不著東南西北?”
一陣看下來,魏無羨發現了一個神奇之。
有了曉星塵本尊作爲對比,他發現,薛洋扮演的冒牌貨,真真是神似!除了相貌,一切細節都活靈活現,說是當時的薛洋被曉星塵奪舍上了,他也能相信。
阿箐又纏又賴,又裝瞎裝可憐,一路著他。曉星塵說過好幾次跟著他很危險,阿箐就是不聽,連曉星塵經過一個村莊去除了一頭多年的老黃牛也沒嚇走,仍是一口一個道長,牛皮糖一樣地黏在他周附近一丈之地。跟著跟著,也許是看阿箐聰明喜人,膽子大,不礙事,又是個看不見的小姑娘,孤苦無依,曉星塵便默許跟在邊了。
魏無羨本以爲曉星塵應該有個目的地,可幾段記憶跳過,據當地的風土和口音判斷,他們所到之地本連不一條線路,雜無章。不像是衝什麼地方去,更像是在夜獵,聽到哪個地方有作祟異事便前往解決。他心道:“也許是櫟常氏一案給了他太大打擊,從此不想再混跡於仙門世家中,但又放不下心中抱負,這才選擇流浪夜獵,能做一件是一件。”
這時,曉星塵和阿箐正走在一條平坦的長路上,道路兩旁有齊腰高的雜草。忽然,阿箐“啊”了一聲。曉星塵立刻問道:“怎麼了?”
阿箐道:“哎喲,沒什麼,腳崴了一下。”
魏無羨看得清楚,本不是因爲腳崴了,走得好好的,若不是要在曉星塵面前裝瞎子,好讓他沒法趕自己走,跳一步能飛上天。阿箐驚,是因爲剛纔隨眼一掃,看到了一個黑人影,躺在叢生的雜草裡。
雖然不知是死是活,但大抵是覺得死活都很麻煩,阿箐明顯不讓曉星塵發現這個人,催促道:“走吧走吧,到前面個什麼城去歇腳,我累死啦!”
曉星塵道:“你不是腳崴了?要不要我揹你。”
阿箐喜出外,竹竿打得砰砰響:“要要要!”曉星塵笑著背轉向,單膝跪地。阿箐正要撲上來,忽然,曉星塵按住,站起,凝神道:“有腥氣。”
此刻,阿箐的鼻子裡也聞到了若有若無的一淡淡腥味道,但夜風吹拂,時弱時現。裝糊塗道:“有嗎?我怎麼沒聞到?是這附近哪裡人家在殺豬宰吧?”
話音剛落,就像天要和作對一般,草叢裡那個人咳了一聲。
雖然是極其微弱的一聲,但逃不過曉星塵的耳目,他立刻辨出了方向,踏草叢,在那人邊蹲了下來。
阿箐見還是被他發現了,跺了跺腳,裝著一路索過去,道:“怎麼啦?”
曉星塵在給那人把脈,道:“有個人躺在這裡。”
阿箐道:“怪不得這麼大腥味。他是不是死了呀?我們要不要挖個坑把他埋了?”
死人當然比活人的麻煩一點,所以阿箐迫不及待地盼著這個人死了。曉星塵道:“還沒死呢,只是了很重的傷。”
略一思索,他輕手輕腳地把地上那人背了起來。
阿箐見原本是自己的位置被一個渾污的臭男人佔了,說好的揹進城也黃了,撅起了,竹竿在地上猛幾個深。但知道這個人曉星塵是非救不可的,不好抱怨。兩人回到路上,沿著道繼續走。越走魏無羨越是覺得悉,忽然想起:“這不是我和藍湛來義城時經過的那條路嗎?只是這個時候路面還沒有被雜草覆蓋。”
果然,道路盡頭,義城巍巍地聳立在此。
這時的城門還沒有那麼破敗,角樓完好,城牆上也沒有塗。進城門,霧比外面濃一些,但比之現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兩側房屋門窗裡有燈火出,還有人語傳來,雖然較爲冷僻,但至還有幾分人氣。
曉星塵揹著一名重傷浴之人,肯定清楚哪家店都不會收這種客人的,於是沒有求宿,直接詢問迎面走來的打更人,城中有沒有閒置的義莊。打更人告訴他:“那邊有一間,守莊的老漢剛好上個月去世了,現在那裡沒人管。”他看曉星塵是個瞎子,找路不方便,主帶了他過去。
正是曉星塵死後,放置他的那間義莊。
謝過打更人,曉星塵把那傷的人背進右側宿房裡。房間不大不小,靠牆有一張小矮牀,鍋碗瓢盆等一應俱全。他將這人小心地放平,從乾坤袋裡取出丹藥,推他咬得死的牙關裡。阿箐在房中了一陣才喜道:“這裡有好多東西!這有個盆!”
曉星塵道:“有爐子嗎?”
“有!”
曉星塵道:“阿箐,你想辦法燒點水吧。”
阿箐扁了扁,手幹活。曉星塵了那人的額頭,取出另一枚丹藥給他吃下去。魏無羨很想仔細看看這人的臉,可阿箐明顯對他不興趣,也煩躁的很,一眼都不多分給他。燒好水後,曉星塵把他臉上的污慢慢乾淨,阿箐在一旁好奇地瞅了一眼,小小的“咦”了一下。
“咦”的是,這人乾淨臉了,居然長得很不錯。
看到這張臉,魏無羨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是薛洋。冤家路窄,曉星塵啊,你真是……倒黴到家了。”
這個時候的薛洋要更加年輕,就是一個年而已,七分俊朗,三分稚氣。可誰知到,這樣一個笑起來會出一對虎牙的年,會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滅門狂人。魏無羨忍不住爲他鳴不平:這種人,風頭居然被夷陵老祖蓋過了,真是豈有此理。
算算時間,此時應是在金瑤上位仙督之後。薛洋眼下如此狼狽,一定是剛經過金瑤的“清理”。死裡逃生,卻剛好被老對頭曉星塵救了回來。金瑤沒把人打死,自然不好意思聲張,又或許是相信他活不下來,便對外宣稱已清理掉了。可憐曉星塵又不會去這個人的臉,即便是了,也勾勒不出相貌,錯差地救了把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仇人。阿箐雖然看得見,但並非仙門中人,不識薛洋,更不識他們之間的似海深仇,甚至連道長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真是不能更倒黴。彷彿全天下的黴氣,都被他曉星塵一個人沾了。
這時,薛洋皺了皺眉。曉星塵正在給他檢查和包紮傷口,道:“不要。”
薛洋這種人,乾的壞事多了,警覺自然非比尋常,一聽這個聲音,猝然睜眼,立即坐起,滾到牆角,姿態戒備地盯著曉星塵,目兇。他的目猶如困鬥的兇,毫不掩飾其中的殘忍和歹意,看得阿箐陣陣頭皮發麻,這覺也傳到了魏無羨的頭皮上。
他心中喊道:“說話!一開口說話,曉星塵自然就能認出來了。薛洋的聲音,他肯定不會不記得!”
薛洋道:“你……”
這一開口,魏無羨就知道:“唉,這下完了。開口了曉星塵也發現不了。”
薛洋這時候連嚨都傷了,大量咳之後,嗓音沙啞,完全聽不出來是同一個人!
曉星塵坐在牀邊,道:“讓你不要,傷口裂了。放心,我救你回來,自然不會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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