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羣人原本以爲自己一定會慘死夷陵老祖之手,然後淪爲被他縱的行走,個個驚恐萬狀,誰知,魏無羨並沒有興趣和他們多作糾纏,看完告示之後,把這羣人扔在地上,這便負手離開了。
他沒有收回那些靈,滿地呼痛的繼續哀哀呼痛,哼唧的繼續蠕哼唧,全都爬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道藍劍掠過,衆人頓背上一輕。有人驚呼道:“我能了!”
幾人率先勉強爬起,只見那道藍劍飛回,收一人鞘中。
那人是個極爲年輕的俊雅男子,白抹額,面容冷肅,眉目間似乎帶著一縷抑的憂,行來極快,卻分毫不顯急態,連袂也未曾翻飛。
那名摔斷了雙的修士忍痛道:“含……含君!”
藍忘機走到他邊,蹲下來按了按他的,探明瞭傷勢,並不十分嚴重,起還未說話,那名修士又道:“含君,您來得遲了,魏無羨剛走!”
不人都知道,這幾日姑蘇藍氏的含君在到追查魏無羨的下落,多半是要拿他算賬,討還姑蘇藍氏那數十條白白折了的人命,忙道:“是啊,他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藍忘機道:“他做了什麼。去向何。”
衆人連忙訴苦:“他不分青紅皁白,將我們打殺一通,險些把我們當場全部殺死!”
藍忘機藏在雪白寬袖之下的手指微微,似乎想握拳,卻很快放開了。
那名修士連忙又道:“不過他放話了,他現在要去不夜天城,去誓師大會找四大家族算賬!”
岐山溫氏覆滅之後,不夜天城的主殿羣便淪爲了一座華麗而空的廢墟。<>
坐落於整座不夜天城最高的炎烈焰殿前,有一個寬闊無比的廣場。從前有三支沖天而起的旗桿立於廣場最前端,如今,其中兩支都已經摺斷了,剩下的一支,掛的是一面被撕得破破爛爛,還塗滿了鮮的溫氏家紋旗。
此夜,廣場上麻麻列滿了大大小小各家族的方陣,每個家族的家紋錦旗都在夜風中獵獵飄。斷旗桿前是一座臨時設立的祭臺,各個家族的家主站在自家方陣之前,由金瑤爲他們每人依次送上一杯酒。盡數接過酒盞後,衆位家主將之高高舉起,再酹於地面。
酒灑土,金善肅然道:“不問何族,不分何姓。這杯酒,祭死去的世家烈士們。”
聶明玦道:“英魂長存。”
藍曦臣道:“願安息。”
江澄則是沉著面容,傾完了酒也一語不發。
接下來,金瑤又從蘭陵金氏的方陣之中走出,雙手呈上了一隻黑的方形鐵盒。金善單手拿起那隻鐵盒,高高舉起,喝道:“溫氏餘孽焚灰在此!”
說完,他運轉靈力,將鐵盒赤手震裂。黑鐵盒碎爲數片,無數白的灰末紛紛揚揚撒於淒冷的夜風之中。
挫骨揚灰!
人羣中發出一陣歡呼喝彩之聲。金善舉起雙手,示意衆人安靜,聽他講話。等到好聲漸漸平息,他又高聲道:“今夜,被挫骨揚灰的,是溫黨餘孽中的兩名爲首者。而明日!就會是剩下的所有溫狗,還有——夷陵老祖,魏嬰!”
忽然,一聲低笑打斷了他慷慨激昂的陳詞。
這聲低笑響起的太不是時候,突兀又刺耳,衆人立即刷刷地朝聲音傳來之去。
炎烈焰殿是一座宏偉的大殿,共有十二條屋脊,每條屋脊之末各設有八隻神。<>而此時,衆人發覺,其中一條屋脊上,竟然有九隻,方纔那聲低笑,就是從那邊發出來的!
那隻多出來的脊微微一,下一刻,一隻靴子和一片黑角便從屋檐上垂了下來,輕輕晃盪。
所有人的手都到了劍柄上,江澄的瞳孔一,手背青筋突起。金善又恨又警,道:“魏嬰!你膽敢出現在此!”
那人開口說話,果然是魏無羨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奇怪:“我爲什麼不敢出現在此?你們這些人加起來,有三千麼?別忘了當年在日之徵裡,別說三千,五千人我也單挑過。而且我出現在這裡,豈不正合你們的意?省得勞你們明天還要特地找上門去把我挫骨揚灰。”
清河聶氏也有數名門生喪生於發狂的溫寧之手,聶明玦冷冷地道:“豎子囂張。”
魏無羨道:“我豈非一直如此囂張?金宗主,自己打自己的臉,痛快麼?說只要溫氏姐弟去金麟臺給你們請罪這件事便揭過的是誰?剛纔口口聲聲說明天要把我和其他溫黨餘孽挫骨揚灰的又是誰?”
金善道:“一碼歸一碼!窮奇道截殺,你屠殺我蘭陵金氏子弟一百餘人,這是一碼。你縱溫寧金麟臺行兇,這又是另……”
魏無羨道:“那麼敢問金宗主,窮奇道截殺,截的是誰?殺的又是誰?主謀者是誰?中計者又是誰?歸結底,先來招惹我的,究竟是誰?!”
那些站在方陣之中的門生們藏於人山人海,倍安全,紛紛壯起了膽子,隔空喊話道:“即便是金子勳先設計截殺你,你也斷不應該下這麼大狠手,殺傷那麼多條人命!”
“哦。”魏無羨替他分析道:“他要殺我,可以不用顧忌下死手,我死了算我倒黴。我自保就必須要顧忌不能傷這個不能傷那個,不能掉他一頭髮了?總而言之,就是你們圍攻我可以,我反擊就不行,對不對?”
“反擊?那一百多人和金麟臺上的三十多人是無辜的,你反擊爲何要連累他們!”
魏無羨道:“那葬崗上的五十多名溫家修士也是無辜的啊,你們又爲何要連累他們?”
另一人啐道:“溫狗究竟給了你什麼大恩大德?這樣向著這羣雜碎。<>”
“我看本沒有甚麼大恩大德。只是他自以爲是個和全世界作對的英雄,自以爲在做一件義舉,覺得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自己很偉大罷了!”
聽了這一句,魏無羨卻沉默了。
下方衆人將他的沉默當作退,道:“歸結底,還不是你對金子勳下那種卑鄙損的惡咒在先!”
魏無羨道:“請問你究竟有什麼證據,證明惡咒是我下的?”
發問那人啞口無言,噎了噎,道:“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下的?”
魏無羨笑了:“那我再請問,爲什麼不是你?你不也沒證據證明不是你下的惡咒嗎?”
那人又驚又怒:“我?我怎麼會和你一樣?休要混淆是非胡攪蠻纏!你的嫌疑最大,你以爲我們不知道嗎,你和金子勳一年多以前就結過怨!”
魏無羨森然道:“究竟胡攪蠻纏的是誰?一年多以前?對啊,我若想殺他,一年多以前就殺了,用不著留到現在。不然他這種角,要不了一年,我三天就忘了。”
一名家主震驚了:“……魏無羨啊魏無羨,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我真是從未見過你這樣無理的惡徒……把人殺死之後,還要言辭侮辱,惡語相向。你莫非就沒有半點同之心、愧疚之?”
罵聲一片,魏無羨卻安然之。
唯有憤怒,才能把他心中其他的緒下去。
一名站在方陣較前列的修士痛心疾首道:“魏嬰,你太讓我失了。虧我當初還曾經仰慕欽佩過你,還說過你好歹是開宗立派的一代人。如今想來,真是幾作嘔。從此刻開始起,我與你勢不兩立!”
“哈哈哈哈……”
魏無羨笑得幾乎不過氣了,他眼角含淚道:“你仰慕我?你說你仰慕我,那爲何你仰慕我的時候我沒見過你?而我一人人喊打,你就跳出來搖旗吶喊?你這仰慕,未免也太廉價了。你說你從此與我勢不兩立,很好,你的勢不兩立抑或不共戴天,對我有任何影響嗎?你的仰慕和憎惡,都如此微不足道,怎好意思拿出來囂?”
話音未落,他嚨忽然一噎,口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悶痛。
低頭一看,一隻羽箭正正在他口,箭頭埋了兩條肋骨之中。
他朝羽箭來的方向去。出這一箭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年修士,站在一個小家族的方陣之中,兀自維持著姿勢,弓弦猶在抖。
魏無羨看得出來,這隻箭,原本是直衝他心口致命之來的。只是箭人技藝不,箭勢在半空中衰落,這才偏下了心臟部位,了肋骨之中。
那箭人旁的人都目驚愕、甚至驚恐地看著做出了這種魯莽舉的這名同門。魏無羨擡起頭,臉現煞氣,反手拔下這隻羽箭,用力擲了回去。
只聽一聲慘呼,那名他的年輕修士,竟然就這樣被他徒手擲回的一箭中了口!
他旁另一名年撲到他上,嚎啕道:“哥!哥!”
那個家族的方陣瞬間了套,家主出抖的手指著魏無羨道:“你……你……你好狠毒!”
魏無羨右手隨便在膛的傷口按了按,暫時止住,漠然道:“什麼,他我和我刺他的是同一個位置,死不了。況且他既然敢襲我這一箭,就該料到萬一沒中會是什麼下場。既然都我邪魔歪道了,總不至於指本人寬宏大量地不和他計較。”
金善呼道:“佈陣,佈陣!今天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裡!”
一聲令下,對峙局面終於被打破,數名門生劍持弓,向著大殿上方包抄過去。
終於先手了!
魏無羨冷笑道:“說得好像你們不是一開始就這樣打算的一樣!”
說著,他將腰間的陳取了下來,舉到脣邊,隨著笛子發出尖銳的嘶鳴,不夜天城廣場的地面之上,一隻只慘白的手臂破土而出!
一頂破白石鋪就的細墁地面,從泥土深爬了出來。有劍剛剛離地的,立即被他們拖了下來。魏無羨站在炎烈焰殿的屋脊之上,竹笛橫吹,雙目在夜中閃閃發出冷。俯瞰下方,各家服飾猶如五六沸騰不止的水,翻攪不止,時而四散,時而又聚攏。除了雲夢江氏的方陣那邊無恙,其他家族盡皆大,各個家主都忙著護住自己的門生,一時都無暇去攻擊魏無羨。
正在此時,一道泠泠的琴音擾了陳的笛音。
魏無羨放下陳,回頭去。只見一人坐在另一條屋脊上,橫琴於前,一襲雪白的衫在黑夜中有些刺目。
魏無羨冷聲道:“啊,藍湛。”
打完招呼過後,他又將笛子舉到脣邊,道:“從前你就該知道了,清心音對我沒用!”
藍忘機翻琴上背,改爲出避塵,直衝陳襲去,要斬斷這支催生出魔音的鬼笛。魏無羨旋一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就知道,終有一天咱們要這樣真刀實槍地殺一場。橫豎你從來都看我不順眼,來啊!”
他此刻已經於神智不清的半瘋狂狀態了,一切惡意緒都被無限放大,只覺得什麼人都恨他,他也恨所有人,誰來都不怕了,也不過如此。聽了這句話,藍忘機的作頓了頓,道:“魏嬰!”
這一聲雖然是喝出來的,可是,換了任何一個清醒的人來聽,都會聽出來,分明在抖。
忽然,一片廝殺聲中,魏無羨聽到了一個細微的聲音。那聲音在喊:“阿羨!”
這個聲音猶如一盆冷水,將他他心頭狂飆的邪火澆了個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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