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聽見秦芃的話，柳書彥有些詫異。

秦芃瞧他呆呆的神，抿了抿，本來想直接將自己是董婉怡的事告知他，畢竟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姜漪。然而卻又覺得有些不合適。

向來戒心很強，總要給自己加一層又一層謊言，才覺得有安全。

柳書彥好久才反應過來，頗有些驚喜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啊。」

秦芃一手被他握著，用手撐著下，笑瞇瞇瞧著對面的人。

心突然決定下來。

當年秦書淮為了權勢放棄，不能當這樣的人。

哪怕曾經也想為了權勢嫁給封崢，可如今的秦芃，也早已不是趙芃了。

那麼多年過去，沒有了趙鈺，沒有了野心，如今就只想安安穩穩，有一段平靜的後半生。

柳書彥看著，便明白說的是真的，他心中有狂喜無法抒發，乾脆站起去，到了船艙外面去，拿起船槳，長嘯了一聲。

秦芃斜臥在船艙看他，柳書彥高歌而起，撐船歸去。

兩人回去的時候沒搭乘馬車，就並肩走著。

柳書彥說著趣事，秦芃忍不住一直笑。

笑著笑著，就有雨滴落下來。

「呀！」

柳書彥驚出聲，雨滴旋即滂沱而下，柳書彥一把抓住秦芃的手，道：「快跑！」

此時離衛府已經不遠，柳書彥握著的手，帶著就往衛府跑去。

雨傾盆而下，打得人有點疼，秦芃被這個人拉著，跑在雨裡，居然覺得有了那麼幾分爽快之。

好像自己也被這個人同化，帶了些文人豪氣。

柳書彥回頭瞧，秦芃被雨打了衫，笑容卻十分明朗，他忍不住晃了晃神，突然頓住了步子。

秦芃仰頭看他：「怎麼了？」

柳書彥上前一步，在雨裡低頭看。

「秦芃，」他握著的手，似乎是有些張：「長這麼大，我還沒親過姑娘。」

聽了這話，秦芃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柳書彥張低下頭去，他呼吸帶著灼熱，秦芃有些恍惚，看著這個人低頭靠近，說不出到底是什麼覺，有些張，有些想退，又覺得應當站在此，閉上眼睛。

便是掙扎著的片刻，江春的聲音突然傳來：「王爺，傘……」

柳書彥和秦芃同時抬頭，便看見站在巷子裡的秦書淮。

他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全都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秦芃詫異瞧著他，他一直看著雙手握著的兩人。

江春手裡拿著傘，察覺氣氛不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做錯了什麼事。

秦芃有些張，看著秦書淮垂下眼，從江春手裡拿過傘，慢慢走到面前。

有些想後退，然而柳書彥和握的手驟然給了勇氣，站在那裡，看見秦書淮走到面前，撐開了傘，將籠在傘下。

以為他會吼，或者是做些什麼不可控的事，然而許久後，他卻只是沙啞說了句：「雨太大，容易染風寒。」

說著，他將傘到秦芃手裡。傘上的溫度到了秦芃手心，秦芃這才回神：「王爺怎會在這裡？」

「我在等你，等到一半，下了雨，我讓江春去車裡拿傘，想去接你。」

可是他沒接到。

他看著和柳書彥跑著回來，臉上笑容太明朗，太好，是這一生，他顯得見的模樣。

他站在暗，不能離開，無法上前，他貪婪看著的笑容，又覺得心鑽心痛楚。

他的姑娘有這世上最的笑，可是卻不是他給的。

他廝殺半生手握重權，卻才發現，他那麼努力做的一切，似乎都沒有那個人拉著 奔跑在雨裡，讓覺得歡喜。

他或許是不明白的。

著的半生，下雨了，他只想著為遮風擋雨，他從來沒想過會拉著跑在雨裡，因為他捨不得。

可此刻他卻突然意識到，秦芃從來不是要被人護在後的花，這麼多年，或許他一直錯了方式。

秦芃拿著傘，秦書淮抬手了臉上的雨水，沙啞道：「你回來了，就行了。」

說完，秦書淮便轉打算離開。

走到一半，秦芃突然住：「王爺！」

秦書淮頓住步子，沒有回頭。

雨劈裡啪啦砸在他臉上，秦芃握著柳書彥，看著那人的背影，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氣。

高喊出聲：「我不能嫁你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秦書淮拳頭，閉上眼睛。

「長公主，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秦芃語調溫下來：「人這輩子，不是只有權勢的。我當這個長公主，不是只有那婚姻來換。秦書淮，」

著他的名字，彷彿是當年一樣的語氣，帶著溫：「找個喜歡的人，你就明白了。」

「我明白！」

秦書淮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回頭，怒吼出聲：「我怎麼不明白？！」

權勢不能拿婚姻來換，他怎麼不明白？

當年他當著質子，不是有沒國公貴拋出橄欖枝，可他卻都一一拒絕。

那時候是要嫁給封崢，是要這份權勢。

當年沒心沒肺，可如今卻要對他說深？

既然當年能嫁給封崢，為什麼不能嫁給他？

如果是因為喜歡了別人……

那喜歡了衛煬，喜歡了柳書彥，怎麼就不能喜歡他？！

他陪伴十一年，等六年，他為甘於只當一個質子茍茍營生，他也為能不顧一切披荊斬棘為攝政王權傾朝野。

為什麼喜歡所有人，唯獨不能喜歡他？

明明是他最早遇見，明明是先說喜歡，明明是他娶了。

「秦芃，」他抖著子：「不要和我提喜歡一個人，我喜歡得比你深比你真比你痛苦比你絕比長久，你不配在我面前，」他咬著牙，一字一句：「提喜歡這兩個字。」

秦芃有些錯愕，然而看著雨裡那個青年，握著手心裡的溫暖，了神。

「或許吧。」

語調平淡，彷彿是和陌生人說話：「我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王爺的人生，終究是自己走的。」

秦書淮沒說話，秦芃轉進了衛府。柳書彥和告別後，帶著小廝走到秦書淮面前告別。

秦書淮面不：「想好了？」

「王爺，」柳書彥笑了笑，不在意道：「是您的就是您的，不是您的別強求，不過是些風花雪月的事，別為此失了風度。」

「柳書彥，」秦書淮垂下眉目：「你要娶一個人，從來不是只是風花雪月的事。不是說同說幾句好話，陪看看風景的事。你要和一起經歷苦難，經歷歡喜。也許會惹禍，也許你會摔倒，可當你認定，這一輩子，你就得為扛起所有因而來的力。」

柳書彥聽著，秦書淮面平淡。

「我十四歲的時候，我夫人酷牡丹，那時候我只是質子，牡丹僅有皇帝敢選，那時候我敢為去摘牡丹。」

柳書彥聽懂秦書淮的話，面正經起來。

秦書淮抬眼看他，繼續道：「二十歲那年，說厭倦宮廷，嚮往自由，我帶著來到北燕，我拒絕權貴求親，一心歸山林，因為說想要平靜的日子。」

「後來死了。」

「死於我無權無勢，死於我無能。為了給報仇，我蟄伏多年，我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作惡多端我喪盡天良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可是，」他聲音沙啞：「我卻從未覺得這不該。」

「因為我喜歡，我娶了，就理當保護。柳書彥，」他眼中全是冷意：「你有做好這樣的準備嗎？」

「王爺，」柳書彥苦笑出聲：「你是一定要把的事，牽扯到朝堂上嗎？您不覺得，這樣做，有些過於小家子氣了嗎？」

「我走到今天就只是因著一份，柳書彥，我比不得你們心懷四方，我的心特別小。」

柳書彥一時啞然。

秦書淮也不多說，轉離開。

等秦書淮走遠了，旁邊侍從有些擔憂道：「公子……」

「勿憂。」

柳書彥擺擺手：「且先看著。」

而秦書淮上了馬車，江春小聲道：「王爺，這事兒怎麼辦？」

「柳石洲是不是放了份在金泰錢莊？」

江春微微一愣，秦書淮卻是已經確定了這件事，直接道：「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