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三十三天，下至九幽黃泉，這世間從來沒有摯，只有更。..

夷突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還在明殿時，與小泥鰍隨口說的話。

因著意這種東西太虛幻，譬如此刻，他樂意與一同待在這塊噩夢般的黑暗裡，倘若過上幾百年，他突然又不願意了呢？

他將散的長髮以五指梳通，鋪開在自己上，一去細細挲。

爲何不隕滅在離恨海里？這樣至他心裡能始終記著，回想起來那餘味終究是有些愉悅的。可還是堅強地活著，這會兒拖著第二片離恨海來跟他同歸於盡了。

細微而清朗的風聲如小蟲爬，劃破了這片無聲的黑暗，夷轉頭看了一眼，有一層薄薄的金正從那深邃的燭之暗外進來，他的眼睛瞇了一下，低頭看看小泥鰍，眼眸裡的輝傷心卻又溫，又從裡面出一種決絕來。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聲喚：“有關你父兄的心羽……”

他一面說，一面把捂住的手挪開，果然不再噴出冰障，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等待下文。

夷不由莞爾，忽地掐住的下頜，俯首直截了當地吻上去，烈焰與寒冰的糾纏像是在互相傷害，大抵他在這世間的摯與更，永遠都是自己，也曾是，可現在不是了。

懷裡的小泥鰍又開始劇烈掙扎，他重重吻著，一手卡著下頜，一手按著的臉，像罩著一隻蠕的蟲，漸漸地，終於慢慢癱下去，像是要暈了。

夷復又手按住的口鼻，低聲道：“你這傻兮兮又狠毒的小泥鰍，我們的同歸於盡就到此爲止罷。”

徹底在他懷中，也不，窒息而死寂的黑暗水般撤去，夷抱著轉過，正面迎上那條比往日都要巨大無數的金龍，它冰冷而充滿殺意的雙瞳正膠著在玄乙上，焦躁盤旋。

在它後，白戰將的襬上妖斑斑，正朝這裡一步步走過來。

出乎意料，他眼裡竟沒有殺意，只是幽深一片，腳步停在三尺之外，靜靜盯著他。

夷偏頭想了想，開口道：“的況，我沒有法子。”

扶蒼淡道：“那就把給我。”

夷又看了一眼焦躁不安的純鈞，巨大的金龍忽然張開巨口，發出無聲的咆哮，極其不甘願地化爲蒼藍寶劍，落回扶蒼掌中，被他收回鞘。

他上前一步，手握住玄乙的肩膀，將的一拽，終於又落回懷中，滿濁氣，遍鱗傷，重傷昏迷，這樣狼狽地被他搶回來。

扶蒼轉便走，卻聽夷在後面輕道：“若是隕滅……”

扶蒼緩緩道：“隕滅了，待我即位青帝日，便請夷帝君指教。”

九頭獅戰慄地落在他側，不敢去看他懷中的玄乙，扶蒼上獅背，拉繮繩，它不得不風而起，避開天際各種祥，流星般在雲海中穿梭。

龍公主傷得極重，的傷並非旁人，正是他帶給的，是純鈞帶給的。

扶蒼從袖中取出落在蛇腹的龍鱗，它們早已了碎末，被帶著濁氣的風一吹，四下飄散。又像沒骨頭一樣依偎在他懷中，雙目閉，脣如雪，上的赤紅戰將裝早已被浸。

他爲了一次次突破的劍道，再也想不到有一天爲幾乎殺害的利。

純鈞是當年爲了對付共工大君，由當今天帝親自捧炭鑄造的天之寶劍，對天神墮落的氣息極其仇視，所以纔會對有那麼強烈的反應。

它的劍氣化神替擋住過歲虎大君的長槍，它的劍氣化龍今日也把咬得傷重瀕危。就像他一樣，著，又真正能傷害到，都是他。

總是什麼都不告訴他。

可那些都無所謂了，不告訴便不告訴罷，奉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非要強撐著把事都扛下來，讓他們被留下——那些都無所謂了，不要隕滅，做魔王大君也好，不要隕滅。

扶蒼將的腦袋按在懷中，抱住，不要離開他。

玄乙再一次醒來，見的只有滿目蒼翠，恍惚間以爲回到了青帝宮，只有那裡的樹木纔會綠的這樣瘋狂而囂張。迷惘地眨了眨眼睛，這才發覺是坐在一株枝葉莫名茂的凡間的樹下，不知什麼緣故，它沉墜的枝葉如瀑布般落在地上，葉片簡直像在瑩瑩發。

一雙悉的胳膊自後圈著，他腰間的純鈞又在發出殺意濃厚的嗡鳴聲。

玄乙怔了半日，微微掙了一下，腰間又傳來龍鱗落的劇痛，數片漆黑龍鱗在他上，漆黑的濁氣從尚未長好的創汩汩升騰，純鈞的嗡鳴聲更響了。

哎，他還是來了，每次都在準備英勇就義的時候來，真是不給面子。

慢慢擡手，索著蓋住扶蒼的眼睛：“不許看。”

扶蒼握住的手，另一手按住幾瘋狂的純鈞，低頭在濃的長髮上吻了吻：“沒有變。”

殼子沒變，裡面全變了。

玄乙手腕一轉，翻出的燭白雪猶如最深沉的夜那般漆黑，其實真的更喜歡白的雪。

“你用純鈞咬我。”綿綿地抱怨，聽起來卻好像一點怒氣都沒有，“好疼啊。”

扶蒼合上眼：“誰你不聽話。”

玄乙忍不住把頭扭過去，眉頭擰了起來：“你該不會還打算這蠢劍來咬我罷？”

扶蒼搖了搖頭，沒說話，將腦袋按回懷中。

後背和腹部的傷好像已經變得麻木，也可能是已經疼習慣了，玄乙用指甲慢慢摳他領口上所剩無幾的雲紋，停了一會兒，忽然道：“回頭萬一有什麼帝君大帝來剿殺我，你能別看嗎？”

倘若他傷心的跟著一起隕滅，就太造孽了；或者害的他又靈損什麼的，這次可沒誰辛辛苦苦跑下界替他了結因緣了。哎，下界，他們倆跟下界莫名其妙的有緣，這濁氣滾滾吵吵鬧鬧的地方真不知有什麼好。

扶蒼的雙臂驟然收，險些將骨頭掐斷，疼得“哎呀”一聲，這會兒沒龍鱗了，能輕些嗎？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他聲音很低，“不許再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