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也不打了，將刀一收，拿去剔指甲了。

好了，累的，既然皇帝陛下來了，總歸是有辦法的，王陛下也該歇歇了。

從一頭暴怒的母虎轉向一頭平靜的母羊完全是須臾之間，以帝非天的厚黑強大也不怔了怔，歡喜的道：“想通了？”

孟扶搖手中刀尖一擺，指向自己咽，平靜的道：“有興趣不？姑娘我打不過你，殺自己卻絕對沒問題，要不要試試？”

帝非天豎起眉，對著出難以下牙的表，長孫無極突然道：“帝先生，打個商量如何？”

“嗯？”

“你有扶搖，我有金剛落得個僵持不下，當真要在這海上沒完沒了的一直吹風？”長孫無極笑，“在下邀請巫神大人登船，同遊穹蒼，大人敢應否？”

帝非天斜睨他：“提供你的船給我們合籍雙修嗎？”

“如果大人能令扶搖就範，在下也無權干涉。”長孫無極若無其事，“不妨來打個賭——我賭大人不用強，不用別人命要挾，永遠也無法獲得扶搖。”

帝非天一笑，出“你好像對你人信心十足其實你卻不知道扶風巫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人就範就算不用那小子威脅爺一樣可以讓乖乖撲進來你這是送羊虎口我不笑納豈不可惜”的神，隨即道，“條件？”

“大人允許我等一路相隨，在我不出手的況下不得出手，不得傷害扶搖及我等周之人，如果大人能令扶搖心甘願就範，在下立即將金剛送回，如果大人輸了，請發誓再不糾纏，並出手救治他。”他指指邊雲痕。

“爺本來就不喜歡強迫人。”帝非天睨視他，“反正也閒，！”

“只是，”長孫無極淡淡道，“鑑於在下這位雲兄弟已經油盡燈枯，如果等到賭局結果出來再救，只怕早了枯骨一束，到時萬一大人輸了，豈不是無法履行賭約？那於大人只怕英名有損吧？還請大人先出手，好歹給他延命。”

“你們輸定了，還救什麼救？”帝非天嗤笑。

“哦，那也行。”長孫無極轉頭，聲音淡淡在海面傳開去，“書記何在？”

“臣在！”遠一艘大船上，有人大聲回答。

“起居注上記一筆。”長孫無極仰首向天，慢慢道，“天乾元年六月十七，帝與扶風巫神非天大人遇於絕域之北，並定奪心之約，然賭約未竟，大人畏敗而去……”

“了！”超級好面子的帝非天大爺一口打斷，“別玩激將了，爺能救活他也能治死他，等到你們輸了，爺再一個指頭捺死他便是。”

長孫無極笑而不語，手一揮，書記停下筆疾書，長孫無極十分可惜的道：“唉，朕的起居注將來是打算刊行天下的，和巫神大人海上相遇這一筆本來甚好，真是可惜……”

他含笑站起，示意大船上的人接過雲痕，手向帝非天笑一引：“巫神降，蓬蓽生輝。”

帝非天拎著孟扶搖，大搖大擺的橫空越，經過他邊時淡淡道：“你很了不起，自己人就這麼當著面坦然的讓給爺了。”

孟扶搖翻白眼——賭約現在就開始了，第一計：離間。

“的心和的，都在那裡。”長孫無極微笑，“我讓不出，閣下也搶不著。”

孟扶搖又一個大白眼賞給他——那啥，你不是應該拼死搶回“皇后”麼？那啥，你這不是推俺火坑麼？那啥，你把俺放養在一頭食恐龍邊你還笑得出來？啊啊，這是一個久別重逢號稱此心不渝的那啥啥，該乾的事兒麼？

他到底啥打算？

已經看見長孫無極後帶來的大船，也就是先前被浪頭打下來時看見的海上燈火，按說以長孫無極之能，設計圍困一下想個什麼辦法，和合作不見得不能逃巫神的手，爲什麼還讓他跟著，居然要一路跟上穹蒼，定時炸彈似的一路膽戰心驚？

不過無論如何，好歹暫時既保住了自己的貞又延續了雲痕命，不是這個賭約，不是長孫無極兌，帝非天一定不肯救雲痕，雖說自己接下來要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但算下來還是值得的，孟扶搖鬆一口氣，心上力去了幾分。

邊那隻十分強大的似乎猜出所想，溫含笑看過來：“扶搖，我相信你。”

剛剛還陷質疑的孟小強立即了，強大了，瞟一眼滿不在乎帝非天，冷哼一聲。

姑會讓你見識，什麼不可摧毀的戰鬥堡壘！

再瞟一眼不聲將賣了還毫無愧也沒有擔憂之的長孫無極。

爲覺得，那隻巫神好像又被某人算計了呢？

爲被人賣了，居然也沒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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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同船三人遊開始了。

帝非天大爺認爲，那小白臉憑什麼瞧不起他？憑什麼那麼自信的認爲把自己人送來他也吃不了？也不想想，憑自己的玉樹臨風和優雅氣質，撬孟扶搖那坨實在是很簡單的事，用巫簡直就是掉價，是魅力，便可以讓人拜倒在他的寶貝之下！

於是某日晚孟扶搖一覺醒來，發現艙門口一人一手撐著艙壁，兩疊，以十分瀟灑的姿勢，憂鬱而浪漫，深沉而惆悵的俯視著。

他目在黑暗中亮如星子，指尖拈一朵不合節氣明明就是巫搞出來的鮮豔滴的牡丹花。

帝非天大人一言不發，覺得此刻無聲勝有聲，不著一言而極盡風流。

人哪有不花？人哪有不男？人哪有不此刻月下倚壁拈花風流的他？

人在黑暗中沉默。

人目炯炯，探照燈似的從花瞄到人從人瞄到花。

人在巫神大人姿勢都快站僵了之後，才慢條斯理的嘆息：

“真大啊……”

巫神大人驚喜，以爲自己的雄風終於折服了這朵帶刺的花，忍不住問：“哪裡？”

人慢悠悠繼續。

“我說，鼻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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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驅趕走巫神大人後，孟扶搖躺在牀上，雙手枕頭，半晌，地面突然裂開，仔細一看卻是整塊地面都是的，機關一控，無聲開。

孟扶搖不，蹺著二郎，做萬事皆浮雲狀。

地面下某個人卻浮雲般了來，輕輕一笑便飄上了的牀，孟扶搖一腳踢出去，低罵：“死開！”

“真懷念你的腔調啊……”某人自然不會死開，順勢在邊躺下來，微笑，“真是一日不罵，如隔三秋。”

孟扶搖哼一聲，不，邊那人也不，悉的異香淡淡，漸漸盈滿窄小的艙房，孟扶搖悄悄嗅著，覺得真是世上最好聞的味道，黑暗中角忍不住輕輕彎起。

好久沒有這般安寧靜謐的心境，歷經那翻苦痛磨折顛沛流離之後，這一刻的溫馨平和，珍貴得令人想哭。

孟扶搖睜大眼，鼻子，心想前面一路風浪聚離多，後面還是一路風浪相聚無期，何必貪這中間一刻的奢侈的溫暖？難道不知此刻越溫暖，此後越蒼涼？

輕輕嘆息，翻個，道：“我要睡了，你也別在這裡混，帝非天雖然對這些把戲不上心，但難保他發現了不會找事。”

“巫神大人可謂學究天人，唯獨對一件事天生欠缺悟。”長孫無極的氣息拂在耳邊，笑意微微，“機關陣法，他從不研究，他覺得自己巫通神，什麼機關也困不住他，所以他是不會想到，明明他在你隔壁我在他隔壁，我竟然能從下面一層艙房轉到你這裡來。”

“那我們什麼時候甩那傢伙？”孟扶搖突然問。

長孫無極默然半晌，答：“甩不的，他在我們邊布了巫法，離開他立即就會被他發現，而且也不用甩他，甩他誰給你治雲痕？”

“你就這麼放心我？”孟扶搖轉頭，目灼灼的看他。

長孫無極笑鼻子，道：“天下人我沒有放心的，除了孟扶搖。”

孟扶搖要讓，長孫無極不放，兩人之前對話一直是傳音，黑暗中毫無聲息，此刻卻漸漸起了低低的息，翻騰了幾圈，不知怎的孟扶搖就被長孫無極半在下面，孟扶搖要推開，那人斜斜伏在上，手慢慢眼簾，低低的，嘆息一般的道：“扶搖……扶搖……”

孟扶搖被他這麼九曲迴腸萬般繾綣的一，心也了子也了，覺他手指溫，拂在眼簾上像一個春風化雨自在飛花的夢，那細雨，溼而溫潤，黑暗裡開出晶瑩的花。

隨即又覺得香氣益濃，眼上更幾分——長孫無極輕輕湊上來，吻的眼，道：“當初……痛麼？”

孟扶搖無聲搖搖頭，這一搖便似搖出了點眼眶中晶瑩的，要掩飾，長孫無極卻立即吻了去，嘆息道：“總是我不好……”

孟扶搖實在怕他的溫，寧可面對風刀霜劍嚴詞厲叱，也怕這樣繞指粘纏盪漾綿延，像是無聲的繭，一點點牽絆住前行的腳步，絆住水裡泡過剛火裡練過的心，那從炭火中剛剛取出，鮮紅灼熱的心，遇上這樣的溫涼如水的包圍，剎那間便“哧”一聲，裂了……

耳邊那人低低道：“你也不好……答應我的事又毀諾……”

孟扶搖裝傻：“啊？什麼？啊，忘記告訴你，我失憶了哈。”

“忘了我嗎？”長孫無極抱著，“我倒希我忘了你，渾渾噩噩過一生，勝於時時被你拋下，這相思遙迢之苦。”

孟扶搖默然不語，心說世人因知道而喜，因得到而喜，卻不知得失相偕而行，到頭來都是苦。

哪怕是一場盛世之歡，也難保宴散之後的淒涼。

側人手指微涼，溫卻溫暖，像是極北之地遭遇第一場雪，初遇時是冷的，然而在指間了，卻換了灼灼的熱，直浸心底。

他是人生裡一場初雪，一晶瑩引人追索，然而卻是，萬里蒼茫，不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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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追過人的巫神大人第一次鎩羽而歸，原本漫不經心的反而被逗上了心勁，在接下來幾天的航程裡，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第二次他換個姿勢，不再把銷魂的鼻孔對準孟扶搖，浪漫的邀請孟扶搖看星星，孟扶搖也就看了，一邊聽巫神大人背誦所有和星星有關的詩詞——不得不說這廝果真十分博學，愣是將星星詩詞背了一夜，連一些無名詩人詠星星的詞也蒐羅出來，最後實在沒有了，自己，那的水準居然還差不離，令得對詩詞不算通的孟扶搖也不由多看他一眼，這一眼立即看出了巫神大人的興，連忙問：“你有什麼看法？”

孟扶搖深沉的道：“如果幸福是浮雲，如果痛苦似星辰……”

巫神大人很有興趣的瞅著。

“現在在你道……”

巫神大人坐近了點。

“我的生活真是萬里無雲，漫天繁星……”

“……”

半晌船頭發出一聲咆哮。

“九尾！你媽懷你的時候你爹是不是出遠門，然後你爺爺敲開了你媽的門？！”

可憐的路過的無辜的被罵了祖宗八代的九尾，抱頭淚奔……

第三次巫神黑著臉，將孟扶搖拎出來，臉對臉鼻子撞鼻子的問：“你到底不喜歡爺哪一點？說出來，爺考慮改。”

孟扶搖深的看著他，喊：“爺爺……”

“……”

第四次巫神擋在孟扶搖艙門前，不說話，不讓路，以絕對的威，俯視著孟扶搖。

孟扶搖嘆氣，誠懇的問：“你到底看中我哪一點？”

巫神大人眼睛一亮，覺得既然已經開始通，那麼有門，立即答：“貌啊材啊大啊……”

“我改還不嗎？”

“……”

在不間斷的攻防對壘戰中，船靠岸了。

至此，真正進了穹蒼地界。

這幾日孟扶搖白天抗拒巫神大人，晚上卻在和長孫無極“鬼混”，臨近靠岸長孫無極眉宇間憂漸生，孟扶搖看著他神，雖然一句不問，心底卻也生出不安，神的穹蒼，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家，能令得從無畏懼的長孫無極，也憂心忡忡？

事先問過長孫無極穹蒼的建制國，長孫無極答得很簡單，這是神權國家，沒有皇族，最高統治者是長青神殿的殿主，長青神殿之下，還有各州的分殿，分殿之下是各城的神壇，神壇之下是分壇，其下的政事機構倒也和各國相似，只是政權神權統一罷了，殿中派出的使者統稱“殿使”，在全境地位極高，而長青神殿各級分屬的分支中的人員，是有全國百姓極高尊崇的人，雖然穹蒼全民都是神殿信徒，但是真正有資格爲神殿一員的，必須是才能傑出的人士，並經過神殿的嚴格的考校，因此這些人在地方上，也極有威權。

長孫無極的船，慢慢的進港，絕域海谷之後，進穹蒼的鄂海在逐漸收，到了臨近最近一個港口時，已經是窄窄的一條河，與此同時另外一艘看來十分氣派的船也在靠岸，兩條船都大，頓時將河道了個滿滿當當，船進港口時孟扶搖在打坐，長孫無極也在艙中易容，船頭上是巫神大爺，本來這船慢上一步，應該讓對方先行，偏偏帝非天大爺這輩子就不知道什麼讓，手一揮，命令水手：“看什麼看？走！”

這一走，對方還沒完會進港，被這一頓時船一歪，對方水手也厲害，急忙穩住了舵，轟一聲轉過來，嚓的一下撞上了長孫無極的船，兩船角力般抵在窄窄的河道里，頓時都再移不得。

一片驚聲裡，帝非天天冷笑，對方船上突然走出一隊白人來，長袍飄飄面容冷肅，往船頭一站，姿態神都冷若冰雕，四面溫度瞬時都似降了幾度。

當先一人手一揚便呼啦啦展開一面銀旗幟，旗幟上雪山連綿，山巔雲端之上，約殿宇連綿，華閣樓臺，如九霄天庭，凌然下瞰。

岸上人本來都在看熱鬧，這一下齊聲驚呼，唰一聲都跪下了。

與此同時那持旗人冷然向隔鄰的船，一字字道：

“殿使代天出巡，對面船上何人竟敢大膽衝犯？速速出來，跪迎殿使！”

他聲音不高，力卻極雄厚，冰片般割裂空氣，遠遠傳開去。

“如若違抗，代天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