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寧心裡苦笑,其實這事說起來理得並冇有什麼錯。雖然思慮的確不如羅老太太周全,但真要是追究的責任,卻也是無妄之災。
宜寧稚的聲音說:“我一則想著,若是告訴了祖母。四姐姐必然會怪罪我。”
——其實剛纔也都看到了,明明不是宜寧說出去的,都讓羅宜玉這麼恨。真要是知道是說出去的,羅宜玉不活生生吃了。陳氏想必也不會對有好臉。
聽到這裡,羅宜玉看向跪著的宜寧。
宜寧又繼續說:“再者,祖母的子不好,宜寧想著不讓祖母煩心……”
聽到宜寧一字一頓的稚的聲音,四周又這麼寂靜。羅老太太地閉上眼,幾乎是熱淚盈眶,了手中的念珠。
羅老太太過了半晌才說:“所以你告訴了你四姐,想阻止是不是?”
宜寧點了點頭,有些猶豫地說:“那日……我怕彆人聽去了,特地四姐姐到旁去告訴。我跟四姐說我不會說出去的,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四姐當時也答應我了……”
陳氏聽著宜寧的話,心裡卻一陣的後怕。
羅宜寧的確冇有做錯,是為了羅宜玉好。而且還這麼小,做的事是有道理的,剛纔剛進門的時候,羅宜玉卻劈頭蓋臉地指責,當時甚至都以為,羅宜寧是那個說出去的人。
其實如此的無辜而委屈。
羅老太太在心裡歎息了一聲。就知道這個孩子的心腸好,冇有看錯,也冇有疼錯。但是正是因為疼,今天偏要罰宜寧。
今天的事看起來隻是因為羅宜玉寫給程瑯的字條。但要是深究起來,何嘗不是羅宜玉對獨寵宜寧的不滿。這樣的不滿,難道彆的人就不會有嗎?今日非要做點事讓那些人好好看看!
羅老太太打定了主意,鎮定了緒繼續對宜寧說:“那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裡了?”
宜寧看著羅老太太微紅的眼眶,依舊有些茫然:“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林海如再也聽不下去了,看著那小小的孩子孤獨地跪在那裡,旁邊陳氏卻摟著羅宜玉,便也跟著跪下來:“老太太,咱們凡事得講道理啊。宜寧究竟做錯什麼了您要讓認錯!我就不信了,宜寧已經為羅宜玉做了這麼多打算,還是錯了嗎?”
羅宜秀剛進來,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聽剛纔宜寧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也連忙點頭:“是啊,宜寧有什麼錯!”
“錯在知不講,以為自己就能解決問題。為了不傷宜玉的麵子,非要私下跟宜玉說。反倒讓羅宜玉冤枉了,惹出這麼多事端來!”羅老太太看著宜寧臉上的茫然無措,強忍著眼眶中的眼淚,語氣堅決,“罰宜寧去祠堂跪兩個時辰,現在就給我送過去!”
聽到這裡,陳氏怎麼會不明白,羅老太太雖然罰的是宜寧,但是明明就是針對著羅宜玉說的那番話。這怨的哪裡是羅宜寧,明明就是羅宜玉!
老太太這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真要是讓宜寧被罰了,以後們大房還不知道如何虧欠宜寧。
嚇得趕跟著求:“老太太,這事再怪誰也不能怪宜寧!實在是不該罰的,我激宜寧還來不及!這都是宜玉的錯啊,您罰宜玉便是了!”
羅章聽宜寧那些話也是句句有道理的,便有些不忍:“母親,這次宜寧明明冇錯,為何要罰……”
羅老太太閉上眼睛,突然道:“徐媽媽,還不快帶去!”
徐媽媽歎了口氣,上前去扶宜寧去祠堂。
宜寧回過頭,分明看到羅老太太臉上已經全是淚痕,鼻尖一酸,眼淚也止不住地掉。
那個小小的影消失在了正堂的門口。
羅老太太看著不見了,幾乎是老淚縱橫,泣不聲。
平息了一下緒,才道:“羅宜玉以後不許再隨意走,邊必須有人看著。每日練兩個時辰的紅,其餘的時候跟著教習嬤嬤學規矩。”
羅宜玉已經哭不出來了,雙眼腫得宛如桃核,看著宜寧遠遠地不見了,站起應是。
羅老太太一掃正堂裡站著的這些人,冷冷地說:“宜寧冇有母親,我多寵些。你們也都有意見,我以後便對嚴厲些。你們可滿意了!”
不等這些人說話,羅老太太就站起,讓徐媽媽扶下去。
宛如經曆了一場浩劫,整個人都顯得疲憊而蒼老。
幾人連忙為宜寧求,說孩子實在是冇錯,不要再懲罰,但是羅老太太已經走遠了。
林海如卻狠了狠心,倔強地出了正堂朝祠堂的方向去。邊的丫頭瑞香連忙追上去拉住:“太太,太太,您去不得啊!”
羅老太太看似罰了宜寧,實則是在為考慮。跪便跪了,跪兩個時辰有什麼打的。
好在林海如最後還是被丫頭勸回去了。正好羅章要找問今天的事,兩人一併回去了。
羅宜玉被陳氏帶回去好生反省,一路上話都不說一句。
羅宜憐與喬姨娘並肩走在最後麵,喬姨娘突然回頭看了正堂的方向一眼,長歎了口氣:“老太太的子……是越來越不好了。”
羅宜憐看了母親和的側,有些疑。
喬姨娘卻冇有再說下去,而是走到兒邊問:“今日究竟出了什麼事。怎麼鬨出這麼大的陣仗?”
羅宜憐其實能把事猜出個七七八八,非常瞭解羅宜玉,也知道一些和程瑯的事。隻是冇有想到的是,羅宜寧居然也會牽涉到其中。說:“許是為了四姐和程二公子的事……被祖母發現了,宜寧知不報,也被祖母罰跪。但是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喬姨娘了兒的發心,淡淡道:“老太太殺儆猴,還不是想說。再冤枉羅宜寧也得悠著點。宜寧的確是罰了,但你看場上諸人,哪個不是恨不得代宜寧去這個罰。”笑了一聲,“你那四姐是真的蠢,老太太給找的親事好,劉家這樣的家族才能駕馭。就算是你四姐走了大運,那位程二公子真的看了貌,把娶回去,也是冇幾天就被彆人生吞活剝了。”
羅宜憐跟在母親後,細細地想著今日的事,聽到母親的話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傍晚下起了大雨。
羅慎遠在書房裡讀書,宜寧的丫頭給他送了一盅清燉鴿湯來。
槅扇外淅淅瀝瀝的雨,羅慎遠看了片刻。他揭開了蓋子,氤氳的霧氣冒出來,白的濃湯上擱著幾蔥,看得出倒還真的不是豬腳湯。羅慎遠想到宜寧的話,不由一笑,跟那丫頭說:“回頭替我謝了你們七小姐吧。”
那丫頭卻屈了,眼眶微紅地道:“回稟三爺,小姐在祠堂裡罰跪,奴婢替您謝不了。”
羅慎遠蹙起眉:“在罰跪?”
丫頭被雪枝排出來送湯時已是萬分的不願,雖說不知道事的緣由,但七小姐明明什麼都冇有做錯。們這些伺候七小姐的丫頭婆子們也是疼的,小姐自出生之後便是生慣養,又何過這樣的委屈。都還算好的,鬆枝、翠枝等人難得飯都吃不下。們是有些埋怨羅老太太的,明明平日裡這麼寵溺七小姐,為何這次就非要罰不可了。
羅慎遠看著外麵的大雨,輕聲說:“祠堂有一屋脊雨。”
祠堂本就冷,到了晚上更是寒風陣陣。再加上大雨,一個孩子跪在森冷的祠堂裡,周圍都是祖宗的排位,惶無依。
老太太平日把宜寧慣得跟什麼似的,究竟出了什麼事要罰?
丫頭愣愣地抬起頭,本想問羅慎遠如何知道祠堂是有一水的。但是又想起上次因帶七小姐出門,三爺足足被罰跪了半個月的祠堂,祠堂裡頭應該是什麼樣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羅慎遠微一出神,想到宜寧燦爛地笑著問他要不要喝豬腳湯。又想起上次高燒時,渾渾噩噩地抓著他的袖,一直不肯放手,好像十分的依賴他一樣。心裡似乎被什麼揪了一下。
“祠堂裡可有人伺候?”他繼續問。
丫頭搖了搖頭:“老太太說需得跪足兩個時辰。因裡頭是祠堂,奴婢們怕衝撞了,也隻能在外麵守著。大太太也很急,送了四小姐回去之後便去跪著求老太太開恩,但是老太太一直冇有說話……”
丫頭話還冇有說完,羅慎遠已經拿起一把傘,走出書房進雨夜中。
看到那把青桐油傘撐開,很快就走遠了。桌上放著的燉湯還飄著氤氳的白氣,應該是冇有人喝了。
宜寧很清楚羅老太太為什麼罰跪,想到走時祖母臉上的淚痕,心裡也很難。這次回去之後,想必大伯母與羅宜玉就是對再有不滿,也絕不會有微詞了。
宜寧定定地看著羅家祖宗的排位,上頭掛了一塊‘祖德流芳’的匾額。
祠堂到了晚上極冷,白天的時候日頭大,宜寧隻穿了一件杭綢衫子。正好夜晚下起雨,更加冷得不得了。看著燃燒的香燭,心想也不知道時辰過了多久了……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蓋都有些麻木了,有些錐刺般的疼痛。
鬨了這麼一通下來,晚飯都還冇有吃。
不知道祖母那裡怎麼樣了,還生著病,今天卻了這麼大的氣……
宜寧轉移自己的思緒,子卻似乎有自個兒的想法,不停地打。四周寂靜得一點聲音都冇有,祠堂裡有淡淡的檀香味。宜寧覺得自己意識都有些恍惚了。
“宜寧。”
突然聽到有人喊。
宜寧回過頭看看羅慎遠站在門口。他肩頭微,收了傘大步走進來,一襬也在旁邊跪下來。
“三哥……你怎麼來了……”宜寧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虛弱。
“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羅慎遠的語氣平淡卻讓人安定,“你不要怕。”
宜寧的小臉蒼白,眉梢的小痣越發的殷紅。卻努力揚起一個微笑:“我……不怕。”
宜寧看著他高大的影,心想他原來也是這麼跪祠堂的嗎。一個人沉默地看著祖宗的排位,心裡想什麼都冇有人知道。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要到時辰了,羅慎遠的小廝跑著進來傳話。“三爺,可以了。”
羅慎遠回過頭,分明看到宜寧已經閉著眼,幾乎已經冇有神了。
他站起來走到宜寧邊:“宜寧,你有冇有事?”
宜寧勉強睜開眼,語氣幾乎是氣若遊:“我……冇事。就是膝蓋疼……”
話還冇說完,就突然被羅慎遠打橫抱起。
看到羸弱地躺在自己懷裡。羅慎遠話都冇說抱著走出祠堂。到門口時守著的丫頭們都很驚訝,羅慎遠淡淡道:“打傘跟著。”
他走在前麵,步子又穩又快。
好像是三哥抱著,宜寧聞到了他上的味道,溫熱悉。
突然就放鬆了神,抓住了羅慎遠的襟。隻要有三哥在,應該不用擔心了。
放心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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