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妃坐在榻中,微笑著聽阮氏溫溫的說話。
阮氏的聲音不高不低,眼睛彎彎,頰邊一只梨渦,秀麗可,“以前只聽哥哥說起雲南四季如春,宜人居住,原本我還不信,想著冬暖夏涼,世上哪兒有這樣的好地方。來了才知道是真的,這裡花多樹多,屋子不用薰都是香的。”
衛王妃含笑著點頭,“你喜歡就好。帝都和雲南有些習慣是不同的,尤其吃食上,我看你有些消瘦了。若是吃不慣雲南的方小說西,也不必強求。你院裡的廚子有一個是從帝都帶來的,想吃什麼便讓他們去做。”阮氏了自己的臉頰,笑道,“我自來就有些苦夏,每年夏天都會略瘦些,母親別為**心。吃食上,我覺著也很好,像小點心酸角糕、玫瑰餅都很可口,我都很喜歡。”“明湛也喜歡。”衛王妃拍了拍阮氏的手,看來阮氏也用了些心思。
阮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也學著做了一回點心,原本想孝敬母親,世子嘗了嘗說我多練練。”
衛王妃哈哈大笑,阮氏道,“還是我太笨了。”
“你們有這份兒心就行了。”衛王妃笑,轉而問一旁的唐嬤嬤,“世子在哪兒用的午膳?”
“回王妃,中午王爺宣世子一道用的午膳。”“你去問問,若世子晚上沒安排,我這裡備了他喜歡的菜。”
阮氏不自覺的繳了手中的帕子,衛王妃淡淡地笑,“今天收拾首飾匣子,挑出了些不錯的方小說西,一份兒給了你四妹妹,你三妹妹在帝都,你二姐姐素來不喜歡這些。還有一份兒,是給你留的。”
阮氏連忙起道謝,衛王妃笑,“你瞧著有喜歡的就拿出來用。以前看你喜歡珠玉綾羅,每次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嫁過來之後倒愈發素淨了。”“我,我是覺著世子不大喜歡人滿頭珠翠。”
“別多想,滿頭珠翠和會打扮是兩碼事,”衛王妃笑笑,“要說素淨,沒有比庵裡的姑子們再素淨的了,可你見哪個男人會喜歡姑子呢?你正年輕,別虧了自個兒。”
阮氏的臉紅了紅,衛王妃溫聲道,“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一會兒過來陪我用晚膳。”
阮氏行禮告退,帶著侍們離開。
明湛聽說母親有請,自然是要去的。
何玉在一畔做賊似的低聲道,“主子,奴才聽說今天阮妃娘娘去王妃那裡孝順了半天,得了王妃的賞。”
“哦。”明湛心裡有了底,問方青,“你怎麼看?”
“主子您還是五天前去的阮妃娘娘那裡,阮妃娘娘這是想您了。”方青笑瞇瞇地。
何玉一句,“說不定阮妃娘娘懷疑您有了別的相好兒了呢。”明湛輕他後腦一記,“相好兒?什麼相好兒?你以為我是你呢?你那些勾搭小丫頭的破事兒給我收著些。”
“奴才哪裡敢跟世子您比呢。”何玉笑嘻嘻的貧。
明湛陪著母親和小老婆吃飯,他向來周全,覺著阮晨思千裡迢迢的跟自己來到雲南,人生地不,一小姑娘,兩眼一黑的給人當媳婦兒,還不是正室,是難的。
明湛就格外多照顧了阮晨思些,給布了好幾次的菜,關切道,“我這些天有些忙,你沒事兒就來母親這裡說說話兒,也是替我盡孝了。”
阮晨思幸福的都有些要飄起來了,在這個年代,人位卑,講究夫為妻綱,明湛這樣為考慮,阮晨思的眼眶發熱,就是衛王妃這做親娘的見兒子頻頻照顧媳婦,心裡也微微有些不自在。
用過晚膳,衛王妃順水推舟道,“我乏了,你們也去休息吧。”明湛猶豫了一下,阮晨思的手,溫聲道,“晨思,你先回去,我跟母親有些事要說。”低頭在阮晨思耳際輕語幾句,阮晨思臉都紅了,行了禮,答答的走了。
衛王妃示意,唐嬤嬤帶著侍們悄聲退下。
“怎麼了?”衛王妃想了想,“中午是你父王跟你說了什麼嗎?”
“父王想讓大哥三哥來給我幫忙,我沒答應。”明湛道,“我想去西藏一趟。”
“朱子政不是去了嗎?”
衛王妃對於政事並沒有太多的了解,景南一般從不跟說這些。明湛完全沒有景南的顧慮,這是他親媽,誰害他衛王妃都不可能害他。
何況明湛認為母親頗智慧,常拿了外頭的事跟母親說。
衛王妃是個極為理智的人,有時會給明湛一些建議。
“我想親自。”
“明湛,如果我是你,有出去走走的想法,今天就不該拒絕明禮明廉的事,”衛王妃有些好笑,說道,“你不給你父王留面,他怎麼會同意你去西藏?”
“這是兩碼事。”明湛。
“你父王不會這麼想,再說,這件事本也不必急。”衛王妃淺笑,“就如同你設想的那樣,只管往久裡拖著。你當前最要的不是鹽政,帝都和鎮南王府都沒到火燒眉呢。你有更重要的事做。”
對於這一點,母子二人倒是心照不宣,明湛對於母親看自己的小心思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雖然來自於另一個年代,可是十幾年的相,他對衛王妃的確有一種深切的。如同所有的孩子都不希父母獲知自己壞的一面兒,明湛尷尬的笑,了頭,“母親您消息真靈通。”
“這倒說不上什麼靈通,你早早把鹽政改制和藏邊貿易的事宣揚出去,其實這是不錯的法子。鹽商們有銀子,乍斷了生計是要生事的,讓他們把力和銀子投到藏邊貿易上,你想的很好。只是有一了餡兒,你知道是什麼地方麼?”說起這些事,衛王妃素來淡然的臉孔竟然有多了幾分生,眼中含笑。
“嗯,”明湛琢磨著,“是稅金的事兒吧。”
“不錯。”衛王妃端起一盞燕窩遞給兒子,溫聲道,“記得我年輕時聽你外公說起過外頭的事,朝廷重農抑商,仕農工商,商人為末,這都是老黃曆了。因人人都瞧不起商賈買賣,朝廷對他們的稅是極的,如外頭的小商小販,是不必收稅的。就是那些大商戶,稅也不會超過半。你張就要收兩的稅,古今未聞,商人們必定會大驚大。”
“我跟父王他們提的時候可沒見人反對哪?”
“你的份、地位,為臣屬的自然不會當著你的面兒討沒趣。”衛王妃道,“至於你父王,你要征的不過是藏邊貿易的稅,首先,範圍有限,即便有些商人不滿,掀不起大風浪;其次,王府讓出茶馬之利,損失不小,由稅銀補足自然是最好不過。”
衛王妃眼有淡淡的芒,輕聲道,“再者,縱觀史書,不論改革是否功,這都是件得罪人的差事。由你來做,自然是好的。明湛,你與帝都親近並不是壞事,可是你跟你父王始終關系平平,他忌憚你也正常。”
“要我說,趁這次機會,你要修複與你父王的關系,這比一切事都重要。”
明湛自己先泄氣,捧著燕窩喝了半盞才道,“不知為啥,我就是跟他說不到一塊兒,三句半就能吵起來。”
衛王妃笑笑,“這得你自己想法子了,我也沒什麼好辦法。”
“母親,您就從我要征重稅就能看出我想拖時間啊?”明湛來了興致,“您說說,我哪兒了破綻,以後也好改。”
“有句話‘兵不厭詐’,你不是死板的子,如果誠心做這件事,稅的事完全可以事後再提。等那些鹽商把鹽礦上繳回來,他們吃到了甜頭兒,而且想一直吃下去的時候,你再提征稅的事。”衛王妃面目生,見明湛面慚,甚至有一種愉悅,“他們正吃的罷不能,兩的稅,冒然有些高,他們已經嘗到了甜頭兒,你要征,他們怎麼會不呢。”
明湛著下,有些擔心,“您都能看出來,那別人肯定也能看出來。”
“那倒不一定,我了解你,你在我面前又不藏私,我能猜到一二。其他們,當局者迷。”衛王妃安然道,“以你現在的年紀,又是第一次當差,有些紕也不為過。只有共患難時,你才能更清晰的看懂周圍人的能力。”
明湛幾乎要敬佩這個人了,衛王妃出門的時間都很,通過他出的信息就能還原整個事件,還將明湛的小心眼兒的不差分毫,明湛贊歎,“母親,您真是諸葛再世啊。”
衛王妃嗔,“貧。”
明湛擱下碗撲過去摟著母親,膩歪歪的說,“那看來我短時間去不西藏了,我還想去瞧瞧的。”
衛王妃弄著明湛的發,溫聲道,“你得明白你的位子,明湛。做上位者,並不需要事必躬親,手下那麼多臣屬是做什麼用的?你只需要保持清醒,學會用人就可以了。你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
“對。曆代鎮南王都在做的一件事,保住你的地位與權力。”衛王妃清聲道,“你可以在銀子鹽課上分心,可你得時刻把眼放在鎮南王府上,鎮南王府獨立強大,才能有我們如今的地位。除此之外,再無大事。”
明湛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不是很明白,衛王妃笑笑,“行了,我也沒什麼可叮囑你的。慢慢辦你的差就是了,忙雖忙,也別太冷落了阮氏,到底是新婚呢。”
“哦,一會兒我就去瞧。”明湛再次贊歎,對母親道,“母親,以後有事兒我也不必找小範他們商量了,他們都不如你看的清楚呢。”
“真是個懶鬼,”衛王妃喜歡兒子這樣毫無芥的同商議事,眼神愈發,拍拍明湛的肩,“還是你自己多想,我不過是比你多活幾十年,經的事多了。在你這個年紀時,還沒你這份兒見識呢。”
“這怎麼一樣,我天天在外頭,接的事兒也多。現在人出個門都難,母親您還這樣徹,若您是個男人,定比我父王都有本事。”明湛惋惜不已,衛王妃笑,“淨說這些沒用的。”
明湛黏著母親說了好一會兒子的話,他了解這個時代人的寂寞,衛王妃又有這樣的才幹,與景南平平,大半生的都寄托在明湛明淇上,明湛向來心,每天都會同母親一道用早飯,如果時間允許,午飯晚飯也會陪著母親。
即便景南也得承認,明湛上為數不多的優點中,孝順算一個。
雖然明湛孝順的對象與他無關,而且景南常常會心裡咕嘟咕嘟的冒酸水兒:這小子就是故意跟老子做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