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給景南修理了一番,還是讓明廉安排他的新聞發布會,不,是答疑會。
明廉再一次問,“四弟,一張門票一千兩,是不是貴了?”
“貴什麼。三哥盡管去安排就是。”
我是怕沒人來,你沒面子。明廉腹腓,想著反正是提醒過明湛了,明湛一個腦袋頂他十個,也不用為他心。便去辦了。
明湛通知馮山思派個小兒去跟著點銀子。
馮山思沒鬧明白,您老就開個答疑會,雖然咱是頭一遭聽說這名頭兒,可自來馮山思參加的各種會多了去,沒見哪個收銀子的。
“派兩個就了,上回用了銀庫八萬兩,正好一並還了,多出來的你單給我留出來不要,我有用。”明湛道。
馮山思只好先應下。反正是他去收銀子,又不是往外拿,興許是掌管銀庫時間久了,馮山思相當會算計,平生一大恨就是看人從銀庫取銀子。
明湛這差使一出來,鹽商們還沒急呢,馮山思接連好幾個晚上的失眠,暗地裡盤算明湛得花出多銀子去,愁的臉腫了半邊。好在明湛回來這段時日,滿打滿算就從銀庫提了八萬兩,這些銀子與馮山思預計中的數目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了。因這個原由,對明湛冷淡的馮大人在態度上也和了許多。
如今明湛要人,馮山思特意派了兩個機伶的去幫忙。
明湛有讓商人們愧的頭腦,他只賣三百張票,輕輕松松的三十萬兩銀子到手。這種效率,這種收益,馮山思差點直接建議明湛多開幾次這種會。
咳,錢總是不嫌多的。
明湛卻忙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商人們才意猶未盡的離開,各自深思。
至於稅的問題,明湛用一系列繁複的計算向他們解釋稅是如何計算得出的,其容之龐大,計算之深,哪怕專業人士都一時半刻的沒聽明白。同時,對明湛真的是有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敬佩,世子果然博學多才哪。
一時間,臣子中關於他橫征暴斂的聲音也低了許多。再有人質疑,明湛便道,“買賣自願,其他地方我也不去征這種額度的稅,嫌稅的重,可以不來做生意,沒人他們。”
再有人繼續嘮叨,明湛便會讓範維跟他們解釋一系列關於稅是如何得出,如何計算,如何證明的一系列艱深的數學問題,靈敏如範維聽明湛講了幾次尚不大明白,何況這些天天研究哲學的員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明湛冷笑,誰再之乎者也的罵老子,老子就先跟你們談談數學問題。好歹上輩子是名牌大學數學系高材生,明湛不信還繞不暈這群土鱉。
明湛甚至打算出本書就《算中的經濟》,讓這些土鱉們開開眼。
當然,這也僅是想一想,這年頭兒又沒版稅,明湛也不會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只是他玩笑似的跟景南一說,景南道,“人家別人都是出本詩集文集的,再不濟,如帝都你外公,雖文采差了些,也搗鼓了本食譜,裝裱一番,養生譜。你這真是從銀子堆裡鑽營出來的銅錢腦袋,就不能幹些長臉的事?說起來,皇兄也印過好幾本詩集呢,你也寫幾首,我讓務司刊印了,朝中一人發一本,他們回去拜讀。”
看來不論什麼時候,名人都有出書的癖好啊。
明湛忒厚臉皮,也給景南說的有些尷尬,忙道,“我就說著玩兒了,您別當真。我那詩,你又不是沒看過,印出來還不夠丟人的。”因為家裡有明菲,明湛怕暴份,實在不敢拿出先賢的詩充數,景南自也不大喜歡詩詞,只是有時應景的他們做上幾首,每每把明湛憋個夠嗆。好不容易憋出四句,不是韻不對就是意不通,常常挨罵。至今景南都覺稀奇,問明湛,“你說自你念書,邊兒都是有學問的先生,怎麼就不開竅呢?”
以前景南專門研究過“明湛為什麼這樣笨”的課題,他與衛王妃都是聰明人,明淇也是自伶俐,偏明湛念書時那一個笨,因小時候不會說話,一不高興,還喜歡玩兒自閉。
想到過往種種,景南重新打量著明湛,這不會做詩也是裝的吧?
“父王,你印過詩集沒?”明湛很興趣的問。
景南頗有些自得,“本來沒打算出,都是子政他們,背著本王就把書印好了。”
任何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明湛也只得拍景南幾句,“那正好賞我幾本,我也好生學學做詩。”
景南那神態真一個舒心,還謙虛了一把,“隨便了,做詩也沒什麼難的。”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明湛繼續恭維景南,“我聽皇伯父說您年輕時做的詩在兄弟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先帝常常賞您呢。”
說起來氏兄弟俱是允文允武的人,不然,母家如此低微,焉能正位龍椅。
景南笑,“不過是些微末小道,就是你學,會了就,也不用你真詩仙詩聖的。”轉念一想,景南道,“算了,你要有這份兒心,不至於如今連首詩都做不出。”
“對了,你那詩集的事兒上些心,冬至前把詩稿給子政,他去安排。”
“你當真啊?”明湛大吃一驚,“這一時半會兒的,哪裡學的會。”
“蠢才,仕農工商,你這一趟差使,說起來是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商人們,你也沒虧待。”景南頗有些恨其不爭之意,點撥明湛道,“不過因征稅之事,晨議之時,你與大臣多有爭辯。你別忘了,治理天下的是仕子員,不是百姓也不是商人。將來你要用的是讀書人,你偏不在他們上面用心……蠢貨蠢貨。”
景南罵了一陣子,方覺解氣。明湛做事的確可圈可點之頗多,也算有手段,只是有一樣,他對朝中員真的不大熱絡,說話也不客氣,偶爾還要出一副強盜面孔來,許多人看慣了明禮的溫文爾雅,對明湛頗覺不適應。
明湛不以為然,“不就是裝嘛,我也會裝的。”咳了一聲,明湛坐正,淡定的起,躬一禮道,“父王教訓,兒子記得了。”
“行了,坐吧。”
明湛坐的筆直,雙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視,一本正經。
景南倒覺得不習慣,便道,“外頭注意些就是,在自家人面前就不要這樣端著了。”
明湛頓時背了彎了,腰也了,湊上前,嬉皮笑臉,“看,你也不習慣我這樣裝吧。你總說我,那些大臣們罵人不帶髒字,難纏的很,有時真想上去賞他們幾個耳。”
“越發沒規矩了,再說這樣的話就是欠掌。”景南教導明湛道,“雖說君為臣綱,不過君臣之間也難免有博弈較勁兒時,你把人收攏好了,這才是本事。好不好就賞人耳,你是強盜出麼?”
“我就腦袋裡想想,又沒真幹。”明湛嘟囔道,“我知道,得以德服人。”
景南見明湛面兒上有幾分憔悴,便不再說這些,換了個話題道,“前兒才跟我喊累,你不是一直眼饞南效的行宮,什麼時候去住幾日散散心。”
明湛眼睛一亮,喜道,“喲,父王,你真舍的給我!”
“我看你是耳朵有問題。財迷瘋。”景南想著自己也沒刻薄明湛,怎就生了這麼一副財迷心腸,哭笑不得道,“允你去住幾日倒罷了。”
明湛半點兒不領,“你每年中秋必定要去行宮住的,當我不知道麼。”不過是點他個隨駕的名兒罷了,還說的這樣好聽。
“這麼說,你是不樂意了?”“我早想去了。”明湛倒是實誠,“上回出去我還特意去逛了一圈呢,那邊湖裡荷花開的正好,我還撈了不魚蝦回來。”
“對了,還有這賊不走空的病……”
“什麼賊不走空!”明湛怒道,“我是賊麼?賊爹!”
景南和明湛鬥了會兒,倆人一道用了晚膳,景南便打發明湛回去睡了。
說來也是一樁奇事,景南原本對明湛最是冷淡,他最看不上明湛那滿肚子心兒,還有那張刻薄,不過時間久了,景南發現明湛雖然有些口無遮攔,不過勝在皮厚,罵幾句打上兩下,完全當玩兒的,也不會有啥心理影。還有明湛說的那些話,有些欠扁卻又十分有趣。
馮山思覺得自己管理銀庫二十餘年,都沒今年這樣順風順水。
原本以為今年鹽政改制,藏邊貿易初開,王府定是日子,不敷出,馮山思沒琢磨著省銀子的事兒,哪知今年支出有限,自己反倒數銀數到手。
藏邊貿易的餅已經擺在跟前兒了,有無數人想去咬上一口,怎麼辦?
拿銀子。
拍賣。
你們以為阿貓阿狗都能做外貿生意麼?要有許可證,知道不!
馮山思素來是個冷面人兒,這些日子卻是逢人見面三分笑,連範文周都在私下問他到底有何喜事,馮山思很奇怪的看向範文周,發財算不算喜事?不過,馮山思還是調整了下面部表,繞開範文周,徑自離開。
“越發怪癖了。”範文周搖頭笑。
朱子政笑,“老馮就這麼個脾氣,娶媳婦納妾時也沒見他笑過,今年年景好,他過得輕松,自然是高興的。”
家有餘糧好過年哪,範文周笑,“原本我心裡算著,今年怕要些。”
明湛是個很有辦法的人。
當然,他在很多方面還有所欠缺。不過初次辦這樣的差使,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相當不簡單。何況,明湛這樣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