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湛這一想法真正提出時,朝中議論紛紛自然不必提。
明菲也發表了高見,“按四哥的說法,只有那些窮困的人可以到免費的醫療。莫非只有窮困的人才是您的子民,那些有錢的、會過日子的反而是活該吃虧麼?再者,只有昆明城的窮人有此保障,其他地方的窮人就不是人嗎?四哥一片好心,不過想事也太理所當然了。天下為公,是謂大同。四哥連‘公道’二字也做不到,我看這件事四哥還是先思量妥當了,再提也不遲。”
明湛想做的事就不怕別人說,他是在爭取大家的“捐款”。因為景南這個摳門兒的,只給了他兩萬銀子。
而景南的銀庫門神——馮山思就擺明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式,當初明湛撈鹽商的錢時,馮山思配合的何等愉悅。如今一聽明湛是來要錢的,而且王爺不置可否,明湛是磨破了皮子,一兩銀錢都沒要出來。
最後,他就把主意打到募捐頭上,王府裡的諸人都在他募捐的範圍。如明禮等人,沒一個窮的。如景南的妃妾,這些人們平日裡打賞和尚姑子,手面兒都不小,捐點銀錢做善事,也能結個善因呢。
其實還要謝謝景南,這人最要面子,不管妻妾嫡庶關系到底如何?面兒都要裝出一副兄友弟恭、妻賢妾的場景來,按景南的規矩,每月月底,大家都要一道用餐,以示親。
明湛要遊說眾人拿錢,故此,明湛在家庭聚餐後發表了一場演講,鼓大家捐款做慈善。
不想明菲先是一炮轟來,找茬在先。
其實明湛真是好心,現階段,景南這樣眼睛不眨的盯著他,明湛與庶兄之間的關系僵,始終讓景南忌諱,這也是景南始終不放權的原因之一。
明湛想借這個機會,緩和一下。而且,這是做善事,花錢買個好名聲,誰不樂意?他先放□段,起碼景南得知他的。
明禮明廉早聽說了,明湛也不是要多銀子,千頭八百的他也不嫌。景南才給了兩萬,他們怎麼著也不能越過景南不是?兄弟兩個早打算好了,明湛出橄欖枝,沒有不接的道理。
哪知明菲這樣不懂事,明廉搶先斥道,“你個丫頭,懂什麼大事小?天下沒有免費看病的理,只是有些人家,飯都吃不上了,若是病了,沒有看病的銀錢,這樣的,才好給他免了銀子。就是在路上到要飯的花子,瞧著可憐,還會丟給他塊銀子買飯呢。那些窮人,他是真沒錢,難道要看著他們病都看不,活活拖死?你是聽不懂四弟的意思,還是怎麼了?莫非那些家資巨富,僕婢群的,看病也要免銀子?世上有這樣的好事?”
明菲撅道,“照三哥說,窮人倒有理了。因為窮,反倒要占便宜不?給窮人免費,那些富人們會不會有意見?”
“窮人有沒有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下總有窮人,莫非那些窮的都撂開手不管,反而一味的抬舉富人,久之,貧者更貧,富者更富?”明禮說話格外文雅些,他真不是個有脾氣的人,雖有些惱怒明菲話多,依舊心平氣和道,“三妹妹,你不大知道外頭的事,學一學四妹妹,多聽,聽的多了,自然會懂了。”
言下之意:你快點兒閉吧。
明菲一千個不服氣,明湛的老底早一清二楚,莫非這些事不知道、不會做嗎?憑什麼讓明湛獨占一隅風,咬了咬嘟嘟的,明菲還要說什麼,明雅著帕子掩,俏皮一笑,“三姐姐急的汗都出來了,莫不是怕四哥跟你化緣?姐姐臉,咱們出去走走吧,反正我也聽不大懂。”不待明菲說話,明雅便起對衛王妃行一禮,“母妃,兒與三姐姐也不明白這些事,索去給大家泡茶,再準備些水果。”
衛王妃點頭道,“嗯,也省得你們幹坐著,倒無趣。去吧,只是你們閨閣孩兒,最是尊貴不過,不必自己手,告訴他們廚下如何下就了,不然,傷著著可不是玩兒的。”
明雅笑應了一聲,想拉著明菲退下,無奈明菲梗著脖子道,“這有什麼難懂呢,公費醫療,以後也會出現,你要去泡茶就先去吧,我又不會。”
明雅從容一笑,“也好。”複對眾人行一禮,溫告退。
明廉氣的只想堵上明菲的,怒道,“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仇。你眼瞅著就要嫁人,今天讓你聽聽,是你恰巧吃了飯趕上了,你哪兒來的這麼多意見!若真中肯,也就算了。明明不懂,還一大堆的胡攪蠻纏。趕回屋籌備嫁妝吧,馬上就是別家人了,娘家的事你管。”
“兒怎麼了?難道明淇不是兒,人家帶馬打仗,比你有出息的多!”明菲臉上掛不住,也惱了,“這件事,四哥會做,我也會做!”
明廉幾乎以為明菲是不是瘋了,實在惱火的不行,也顧不得景南在場,呯的一拍桌子,指著明菲的鼻子尖兒道,“明淇也是你的!沒規矩的臭丫頭!你倒是跟明淇好好學一學,你是騎得了馬,還是拿得起槍?你要有明淇一半的本事,我也服你!你會做?你能做什麼?莫非我們兄弟都死絕了,你來做!你給我攙和!沒事多念念三從四德,你這個德行,嫁出去也沒哪個男人喜歡!”
“你再說一遍!”明菲尖,他與明廉也只有一位相隔,明雅退席,這張椅子就空了,連個勸的人都沒有,明菲又尖又利的指甲對著明廉的臉就招呼過去了。
明廉挨了一爪子,刀割般的疼,一,竟見了紅,擼袖子就要教訓明菲,景南抬手將一碗茶摔在地上,呯的一聲巨響,冷聲道,“你們是不是當我死了!”景南還是十分鎮的住場子,明菲曾關過閉,明廉時也挨過板子,如今見景南發怒,誰也不敢吱聲,俱蒼白著一張臉低頭不敢說話。
明廉那一肚子火,實在忍的難,他本是個直腸子的人,向來秉著心行事,捂著臉上的傷大聲道,“本來是好一件事,說出去都能落個好聲名。四弟有好事記掛著我們兄弟才說出來,大家一道幹。這本是四弟的法子,他不說,難道就籌不到銀子了,當時,他開個什麼會,門票還要一千兩一張呢。”
明廉並不懂什麼經營的事,反正他十分信服明湛撈錢的本事,覺得這銀子給明湛不會虧,還能在明湛跟前落下好,誰知明菲這樣不識好歹。明廉高聲道,“四弟這是顧念著我們兄弟份,可父王你聽聽,明菲說的是什麼話。平日裡除了胭脂就是手飾,懂什麼國家大事不?屁都不懂,還蠻不講理,真是……真是潑婦。”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兒,魏妃忙勸道,“明廉,你妹妹就是好奇,才多問幾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因明廉與明菲吵鬧,明廉被罰了十板子,明菲被了足。結果,明湛一紋銀子沒籌到。
景南因著魏妃的臉面,沒好在人前給魏妃沒臉,私下道,“你多教導明菲,是怎麼回事,非要跟明湛擰著幹,怎麼越大越不通道理了!在家裡兄弟姐妹的都能讓著、容著,嫁了人誰會這樣好兒不與計較?到時,吃虧的是哪個!這樣大了,倒越發不如明雅懂事了。”
魏妃已經被明禮勸過一回,也說明菲的不是。魏妃滿心苦水,發愁道,“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了,可是給什麼撞克了不?要不請個高僧給明菲念念經。”
景南對於子向來缺乏耐心,尤其明菲實在不識大,哼一聲道,“我看該學學念經,修養才好。”
明湛的集資會被迫中斷,不過明禮明廉也不笨,還是找著明湛,打聽醫館的事,每人出了兩千兩。
明廉還跟明湛打聽,“四弟,你開這醫館給那些沒錢的免費,會不會虧本哪?”
“不會。”哪裡聽說過醫院會有虧損的?明湛道,“只是回本的時間慢些罷了。”
明廉嘿嘿一笑,湊近明湛道,“四弟,三哥能不能多拿些銀錢,我不著急要分紅。等你以後贏利再給我花紅就了。咱們兄弟,我總不怕你坑了我。”
以往倒沒發現明廉這樣會算計,明湛笑著搖頭,“這不大妥,先說這間醫館只是試一試,能自然好。可也有失敗的可能,不過三哥也知道,昆明只是鎮南王府雲貴之中的一角罷了,如果這間醫館贏利,自然會在別的地方也開辦同樣的醫館。這樣的話,在數十年之,怕是沒有花紅的。不過,如果三哥有多餘的銀錢,現在拿給我,只當投資,過三年,我雙倍還給三哥,如何?”
明廉沒什麼大志,他就一心算計自己的小日子,如果以後想舒坦,第一,不能得罪明湛;第二,得有銀錢。明廉還在自己的小舅魏寧取了一些忠告,魏寧給他的建議是:跟著明湛走,不論任何時侯,明湛說東,你不要說西。
明廉雖不聰明,不過記好,聽人勸,吃飽飯,他就是這樣做的。如今果真是有了甜頭,聞言,高興的捶了明湛一拳,笑道,“好兄弟,下晌午我就拿銀錢給你,以後三哥就靠你了,你有事用得著我的地方就跟我說,別跟我氣。”
下午一下子拿給了明湛兩萬銀子,倒讓明湛有些小小驚訝,明廉這家底可不薄哪,或者說這小子是真打算從自己上賺一票大的。
衛王妃給了明湛一萬兩,其餘妃妾或多或都出了一些,世子張羅的事,們真不敢不捧場。連阮晨思也拿了五百兩湊趣,明湛倒沒要的,阮晨思執意要給,玩笑道,“殿下收別人的,倒拿妾當外人不。只管拿去,妾也要賺個賢名兒。”
其實楊濯給明湛的預算只有五千兩,這年頭,五千兩並不是小數目。只是楊濯並不是做生意的胚子,明湛連日後的流水、藥田的花銷全部算上,籌了將將七萬兩銀子。
關鍵是,這間藥鋪並沒有用銀庫裡的銀錢,完全是明湛發生、明湛組織的藥館,從而,也是明湛的一言堂。
馮山思自認為守財頗有一套,當時心疼銀子沒給明湛投資,這也造馮山思此生一大憾事。在許多年後,看著明湛的醫館開了一家又一家,眼珠子差點燒紅的。
當然,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醫館的事自有人去忙,馬上便是新年,這個年過的格外倉促。
首先,年後明菲明雅出嫁在即,明禮要送嫁;其次,明湛要娶西藏公主。諸人也沒心思過年,倒比往年的例更加簡單。
剛過十五,景南就接到南巡伴駕的聖旨。這倒是正好,不必明禮他們單獨走了,與景南合一路。
只是景南來不及參加明湛與青鸞公主的婚禮,不得將明湛到房一番叮囑,又在晨議時,將鎮南王府的大權暫付明湛之手,允他藍批代閱公文。
明湛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不得景南馬上走人。
景南道,“雲貴兩地,向來太平。事不會很多,趁這個機會,你也曆練一二。事多與文周他們商議,別總自個兒拿主意。”
“把印璽收好。”景南雙手遞過去。
明湛雙手接過,“您就放心吧。您能伴駕幾個月啊,不會有事的。就是有,也是喜事,等我與公主了親,範維他們也都要婚了。”
“以往你總羨慕我大權獨握的滋味兒,這回也嘗嘗,就知道好不好了?”
“哪有。”明湛是死都不會承認的,不過把磚頭大的印璽抱的死就是了。
景南笑了笑,又跟他說了不事。遂定下日期,便帶著明禮、明菲、明雅往帝都去了。
明湛將景南送出昆明城,瞧著一行人走遠,方帶著諸臣回轉。想著頭上的大山終於被調走了,還不趁機松快松快,就打算先去楊濯的藥鋪子瞧瞧,範文周已經在一畔道,“殿下,公文已經整理停當,就待殿下批閱了。”
明湛咳一聲,一臉正經道,“本殿下想先看一看民生經濟。”
範文周行使忠臣的勸諫道,“殿下,民生經濟就在城裡擺著,一時半會兒的也跑不了。臣等票擬好的公文都是等待急發的,關系萬民生計。”
“知道了。”明湛沉下臉,吩咐道,“先停車。”待車停穩了,再招呼範文周,“範大人上車,我有話與你說。”
範文周是景南手下第一人,鑽進車裡,也坐的恭謹。
“範大人哪,咱們可是老了。”明湛嘿嘿一笑,過去拉住範大人的手,誠懇道,“我視小範如兄弟,視大人如長輩。”
範文周有些不了明湛的麻,忙謙道,“殿下過獎了,有幸侍奉殿下,是臣父子的福份。”
“範大人過謙了,這些日子,還得勞煩大人幫襯於我。我們不求有功,但求不過。”明湛笑道,“這雲南吶,父王走時什麼樣,回來時就得什麼樣,如此,我們方不負父王所托,對不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