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評論:武帝獨特的思維讓他備了超越時代的卓越目,或許正是由於武帝在思考事上有難以莫測的思考回路,進而讓他用二十年的帝王生涯締結了三百年的盛世開端。在許多事上的看法上,武皇帝的獨特思維都是值得後人學習的。
明湛收到阮鴻飛的來信,拿給景乾看,一紙信糊了半張。
景乾挑挑眉,不解。
明湛扭,“下面是飛飛寫給我的書,私人信件,不好給您看的。”
切,誰稀罕。景乾出個唾棄的表,看公事,臉漸漸凝重,反手將信拍在桌上,沉聲道,“江南竟已到這種地步!可恨朕竟被蒙的嚴嚴實實,做了這些年的瞎子!”
明湛道,“其實這也不奇怪,飛飛說武備庫裡地上的積塵有半指厚,久未開庫,裡面什麼形誰也不清楚。若非這次南北對調,我們還不知道呢。”
景乾曲指敲了敲那信,問明湛的看法,“現在怎麼辦?”
“如果現在,我看江南軍事上,十有都要牽連進去了,”明湛眼珠子晶亮,“要緩治,先從浙閩手,不要涉淮揚湖廣。既然西北軍已經到了江南,南軍也到了西北,不如讓他們各自舉辦一場演武,讓咱們看看誰勝誰負?只是這快過年了,父王與我都沒空親臨,索便派都察院的史去做個裁判,看一看,南軍北軍優勢在哪兒?也替咱們看一看,軍容軍備啊,軍用倉的糧食是否充足,軍備庫裡的武是否良,士兵的飯菜是否盈,訓練的強度如何?”
“那派誰去?”
明湛淺笑,“南面兒就由左都史王大人帶隊,北面由大理寺卿杜如方領頭兒,他們素有清名,也讓我們看看,究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還是徒有其表、沽名釣譽?”
景乾笑出聲來,低聲問,“你這小子,這會兒去,年都要在南面兒過了,是不是報複王大人那回念你書的事兒呢?”
“怎麼會?我是倚重老臣。”明湛,死不承認。
“這是個機會,你自己看著安排,反正有朕在,他們不敢。”景乾道,“江南富足,湖廣盈,你先把江南的場整治好,湖廣自可手到擒來。依朕看,演武時再邀附近的總督巡都去瞧瞧,對比才能顯出差距,也熱鬧不是。”
明明是棘手的一件事,伯侄二人含笑對視,一起笑出聲。
過年了不說發點兒年貨兒,反而另有重任。
景乾在朝上說了令西北、江南各自演武之事,然後興致的派觀察團,且觀察團員由以下組:西北方領隊大理寺卿杜如方,江南方領隊左都史王大人。各自隊員為吏戶禮兵刑工的侍郎大人們。
明湛在書房裡親切的會見觀察團的員,笑瞇瞇地捧著熱茶碗,和和氣氣的開口,“我這個人呢,有個缺點,忒實誠。”
饒是這些做油了的老油條們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抖一抖,心道:太子殿下實在太謙虛了,您實誠的,俺們都甘拜下風了。
“不會來那些虛頭腦兒的話,所以也就不跟你們客套了。”明湛歎一口氣,“我於軍事上知之不多,帝都的事呢,又不開,所以,這次才派了你們去,你們就是我的眼、我的耳朵、我的手、我的口,都說西北軍彪悍,南軍細,這次讓他們較量一場,你們去了要仔細看,回來跟我講一講,好的,好在哪兒?不好的,是哪裡不好?我的士兵們生活怎麼樣?吃的如何?穿的如何?平日裡訓練強度大不大?餉銀發放可還及時?夠不夠生活?將軍們治兵的水準如何?他們對於軍隊有沒有什麼改良的意見?這些,我希你們回來後,能與我詳盡的說一說。”
眾人皆高聲應了。
明湛的笑一笑,“如果千裡迢迢的去了一趟,還是聾子啞,那大家的面兒上可就不好看了。”
明湛的手段,他們有的明白或者不明白,但有一點,自從明湛做了太子,他想辦的事兒沒一件辦不的。眾人俱是心三分鄭重。
“我知道你們一個人也只有一雙手一雙眼,難免有疏之。這樣吧,每人可在自己手下。”明湛道,“一來呢,可以幫你們分憂;二來呢,年輕人嘛,走的遠一點多見識些也是有好的。我暫時想到的就這些,你們若有什麼要求,直接跟我說沒關系的,能滿足的,我都會滿足。”
明湛一樣樣的都安排了下去,一時間諸人也說不出什麼,明湛道,“欽差的儀駕明日便備好,後日起程,你們回去把手頭兒上的事接一下。年怕要在外面過了,別的話不多說,辛苦二字是真的。”
能得太子贊一聲“辛苦”,諸人紛紛覺得這一趟苦差當真值了,均謙道,“臣等份之事。”
浙閩總督宋淮接到演武及欽差觀察團的聖旨後,接連幾天沒睡好,再可口的食都是味如嚼蠟,時不時噓聲歎氣。
幕僚周之源勸道,“大人還未下定決心麼?”
宋淮咬著後槽牙,“哪怕傾家產,咱也得接著。雖花銷些銀子,若能在太子殿下跟前兒臉兒,一切都值了。”
周之源有幾分不屑,朝廷的銀子一過手就三,更別提本地的截留、他人的孝敬,胃口這樣大,也活該你大出。仍是溫潤的奉迎道,“屬下以擬好傳召各地將軍的公過,行印便可。”
“巡、布政使都一道來,眼瞅著欽差都從帝都出發了,別讓欽差看了笑話。”宋淮道,“太子殿下正要立威,這要上趕著往刀口上送,就是找死呢。”
“你說,是不是馬維那裡……往帝都送什麼消息了,以往可從沒這演武的事兒。”宋淮素來多疑,忍不住說這一句。
“將軍府裡外都有咱們的人,他是外來戶,要往外送信,就得派人派馬,咱們的人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闔眼的盯著他,若有靜,決不可能失察。”周之源篤定道,“再者,他早來大人這裡拜過山頭兒,帝都世家子弟,不像那些愣頭愣腦的大頭兵,不知變通不識時務。且大人給他的那一份兒,他也吃下去了。再說,別看西北大風大沙子的,這些年可比咱們富足,我就不信,莫非他們西北就多麼的幹淨清白?大人別忘了,皇上同時向西北派了欽差,欽差陣容跟咱們這邊兒的一模一樣,打頭兒的還是大理寺的杜如方,那杜如方當初在都察院的時候,瘋狗一般咬死了多人,若非他出侯府、母親又是長公主,早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宋淮心裡信了九,點了點頭,“我擔心的還有一事,馬維帶來的那一萬人,是與海寧將軍麾下的軍隊相換。說起來當初也是我的私心,南北對調時,我就琢磨了他們去就代表了本督的面,故面派海寧軍。徐圖雖不大得本督心意,治軍上還是不錯的,所以調了他去西北。其他杭州宋焉、福州鄭緔,他們的底細本督一清二楚。縱有一二本事,也斷不能與馬維相提並論的。”
周之源已明宋淮話兩手指拈花白的胡須,斟酌道,“這事,平侯想的大概與您差不多,所以才派了兒子帶兵過來,而且此次與以往不同,六部都派了侍郎過來,若是示意馬維佯敗,怕是難辦的。”
“是啊,這侍郎雖不過正三品,說起來不過與咱們這裡的布政使同級,”宋淮深有道,“不過帝都員矜貴,就是本督每年回帝都敘職,冬日的炭敬夏天的冰敬三節五壽的,哪樣都不能。略有不周全,甩個臉子是輕的。咱們遠在浙閩,他們高居帝都,每日上朝排班,得罪都得罪不起。再說,又有哪個是胃口小的。”
“其實勝負本督並不大關心,西北軍哪年沒幾場仗打,江南卻承平日久。我更不是心疼那點兒銀子。”宋淮保養的極好的臉上,在短短幾日迅速的衰老下去,出五十幾歲人的疲憊,歎道,“破財免災,若這個道理本督都不明白,就枉做這些年的了。他們胃口再大,本督也舍得出這個。我發愁的是這次打頭兒的是都察院的左都史,王老頭兒是一輩子的孤拐,連太子的面子都不給。本督在他眼裡怕也算不得什麼,偏他的位子又是個要害。如何打發了他,才是正經的難事呢。”
“大人是擔心……”周之源猶疑著打量宋淮的臉龐。
宋淮對這個心腹極是信任,低聲道,“武備庫的事。這次來的陣容不小,我們不但要防著明的,也要防著暗的,我這個位子多人眼紅是數都數不清,都他娘的盼著老子倒灶下臺呢。武備庫雖然馬維那小子識趣,那是他明白。可若是躥出一二不要命的,咱們都得栽這上頭。到時別說職,腦袋怕也難保!”
“那大人的意思是……”
“將杭州、福州兩的都調運過來一些,咱們要出手的那批暫且不出手了。”宋淮冷聲道,“再吩咐兵工坊日夜趕工,趕制出一批新的來,起碼先把面兒上糊弄過去。”
“大人慮事周詳!”周之源正道,“自大人到任後,浙閩地面兒太平,百業興旺,就是皇上也親贊過大人治地有方。大人是正經的兩榜進士出,明年大人的任期就滿了。若此次能得欽差在皇上面前言,進閣之日近在眼前。”
這話是說到了宋淮的心坎兒裡,饒是以宋淮的心機城府,都不住出一笑意,“所以這次,咱們再不能顧惜銀錢與力氣,都要打起神來,給皇上與太子殿下瞧一瞧,咱們浙閩兵的風貌!”
“大人英明。”
馬維自來了江南,便覺得渾不得勁兒,有種深陷泥淖,越陷越深的無力。
接到總督府的諭令,馬維道,“太子這招兒倒是新鮮。”
“這是皇上的聖旨。”
“皇上從不會搞什麼南北對調,又弄出演武的法子來。”馬維真心覺得太子非同一般,不由問阮鴻飛,“我可不想輸給這些南人,若是總督大人示意我佯敗,這可怎麼應對?”
阮鴻飛看馬維,“莫非你頸子上長的是豬腦袋?”自己不腦子的?
馬維一拳搗過去,阮鴻飛四兩推開斤的卸下馬維的力道,馬維只好坐回椅要跟總督大人坦明難,西北軍曆年苦戰戰,如果敗在南軍手上,我是沒臉再回帝都的。不過,大家商量商量,我可以手下留,南軍敗的好看些。”
“總督大人下屬,你又識趣,他應當不會你為難。只是,事到此,還差幾分火侯。”阮鴻飛微笑,“宋淮為多年,在浙閩總督之任上明年是最後一年了,今年去年的吏部考評都是優等,且因他在任上,海盜有幾次小規模的上岸,不過都是剎羽而歸,連皇上都是贊過的能臣能吏,若是這次的演武能臉,他明年回帝都敘職,必會再次高升。”
“浙閩總督已是難得的差。”
“對,雖然浙閩總督難得,不過還有淮揚總督厚比他更勝三分,湖廣總督天下糧倉,也是極富足的地方;再有直隸總督為天下總督之首,還有更進一步,閣為相。”阮鴻飛冷靜的分析,“所以,只是敗的好看,這對於宋總督來說還是不夠的!”
馬維沉聲道,“即便撕破臉,我也絕不會敗給南軍!”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你要勝,他也要勝。”阮鴻飛端起茶盅子喝了兩口熱茶,角一掀,笑了一笑,打量著馬維道,“可是在演武場上,欽差面前,就是做假也得你心甘願才。你雖是外來戶,畢竟出平侯府,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他要是跟你翻了臉,是得不償失。所以,演武場上他只得求你勝的艱苦一些,他敗的臉上有也就了。不過,宋淮會尋求另一場更有意義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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