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樁生意,是機,和白家酒廠所用一般無二,若有任何問題,三年之可退還白某,不取分文。”
九爺說完第一句,已有不人搖,視線黏在機上。
九爺略頓一下,開口又道“這第二樁生意,是十萬件燒酒訂單——”
這句話實在太過震撼,一時眾人視線盡數落在白九爺上,有吸氣震驚的,也有不敢置信的,還有人直接開口問道“九爺此話可當真,那不是白家自己的訂單嗎?為何會突然拿出來這麼大一筆?”
也有人持著懷疑態度但實在沒有退路,咬牙道“白爺,你隻管說還有什麼條件,我們家老爺子發了話,寧可便宜了自己人,也絕對不和日本人做生意!只要我們酒坊承擔的起,我們願做這筆生意!”
“白家商號我們信得過,只要能度過這個難關,我們上青林家可拿出三乾!”
“我王家亦然,還請白爺明示!”
“北地同氣連枝,黑河突遭疫,白家商號基在此理應互相幫扶。”白九爺開口一瞬,周圍人都安靜下來,他環視一周開口道“談不上條件,只是白某家中長輩囑托,有幾句話還要帶到。”
站在九爺後那個年輕軍往前站出一步,抬手略微掀了點軍帽一雙凌厲視線掃過眾人,高聲喝道“這話有些不面,還是由董某代言,也說得清楚些!我跟隨白將軍平兩次,老將軍為人清廉但並不代表他老脾氣好,老將軍有幾句話讓我帶到,這第一句就是‘甭管是俄羅斯人還是日本人,都不準給老子彎腰,但凡賣國的,一律槍斃’!”
眾商戶當著白家的面或許還敢爭上幾句,但面對一眾兵卻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對方手裡有槍,又有當家話事的人,白老將軍的話糙理不糙,帶著一怒氣,沖得眾人不敢言語。
“這第二句,是聽了白掌櫃的話,決定效仿北平,北地商人自救,也立一個商會。”董軍說完來回踱步幾下,語氣略緩,“北地三省商會興建目的,一來支應地方,調配糧資,而來就是掛個牌。諸位,世道不穩,做生意艱難,可越是這樣越應當互相幫扶,今日白家之舉當為表率。”
白明哲也出來打了圓場,笑著拱手道“各位掌櫃,我們白家有意立商會,但並不是一定加才可購買機和商談合作,拿十萬壇燒酒的生意我們是誠心誠意拿出來,想和在座掌櫃的一起度過難關,咱們北地饒,誰都有過不去的坎兒,但過個幾年景肯定能好起來,只是而今疫剛過,百廢待興,若有掌櫃對商會一事興趣可參與一二,多謝、多謝!”
這二人一個□□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無。
周圍一眾商戶聽完之後各有思量,總歸是覺得好的多,當即有不人站出來表示要一同出資建立商會。
“白家老先生為人剛正,我們信得過,這事兒算我們林家一份兒!”
“還有我們王家,我們世代讀書,絕不做賣國奴,願一同補救!”
“某是人,酒坊上下百余號人等著張吃飯,白九爺仁心仁義,你一句話,我們酒坊跟你幹了!”
眾人紛紛開口,後院還有機,挪不開腳,白明哲在詢問九爺之後,帶著他們去前廳商談細節去了。
白家商號在北地百年老字號,招牌很,說的話也從無虛言。
白九爺這些機,是被當軍需資一般嚴保護運送而來,一路上沒有任何閃失,而他開口說要送出的那些訂單,也在衡量各商家資產能力之後,分給各家一同督辦,貨真價實讓利出去,瞧這架勢,當真要憑一己之力把北地大小酒坊救回來。
也有些人瞧出些端倪。
白家這些機,斷不可能是一兩月之就能造好,只看著白家不斷登記售賣的況,怕是他們在省府有製造機的工廠。
有和白明哲相的人,湊近問了幾句,白明哲點頭道“確是如此,九爺從一開始就打的這主意。”
對方愣了片刻,追問“一開始就這主意,你是說,這機從一開始就準備下了?你們白家不是想賣酒?”
“自然是賣酒,但九爺更看重你們。”
“這是為何?”
白明哲笑道“九爺不過是拿我們黑河酒廠做個測試,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批機是一早就備下的,即便沒有這場疫九爺也會在準備周全之後拿出來,咱們北地能吃下多酒水,他心裡有數,大頭在那邊呢!”
白明哲抬手指了指在排隊登記的那些人,那都是想要俄羅斯國燒酒訂單的大小酒坊掌櫃,對方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一時驚呆在原地。
“我們九爺,從不說一字狂言妄語,他今日敢讓出十萬壇燒酒,那他接下來必然還有十萬、二十萬的訂單。”白明哲自信道。
對方聽到之後,結滾,艱難咽了一下,不知為何眼眶忽然湧出熱意。
白家九爺,就沒瞧上北地酒坊的小打小鬧。
他從一開始就是想賣機。
這位,想賺的是洋人的錢。
今時今刻他才串聯起所有關鍵,對方把他們各家酒坊都算到了一,了他一盤棋上的棋子,但他們心中卻湧起一陣澎湃,像是聚集在一的浪頭,慢慢凝一新的力量,隻為為這其中力量之一而振不已。
——去賺洋人的錢
——對,去賺洋人的錢!
……
陸續登記了數家商戶,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再留在議事廳,還有兩三人被守衛的士兵攔下,核查了對方姓名之後,被帶到了門口。
那個董姓軍走過來,拿了手裡的單子看過之後,道“這兩個趕出去,以後不許踏足商會一步,另外一個送去巡警局,讓他們調查。”
那兩個被趕走的商戶還未呼喊反駁,另一個被拖走的商戶掌櫃卻連聲大喊起來,嚇得臉都白了,一邊掙扎一邊道“你們為何如此,我都是按規章流程辦事,還有沒有王法?”
一時其余排隊簽字的眾商戶也停下作,看著這裡,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只看著無一人議論。
董軍讓那兩個兵停下,當著眾人的面問道“你是不是仇志民?”
“是啊。”
“我問你,八月二十三日,你兒子去給日本商人當了翻譯,明知道貨船上是不能用的破爛機,依舊幫著賣給其他商家,從日本人手裡得利銀三千塊銀元,是不是?!”
“這,這我並不知啊!那孽子已經逃了一段時間,生死不止,我自己都聯系不上他啊長……”
“你不知?”董軍把那單子拍在他臉上,毫沒有因為他年紀而像旁人一樣給他臉面,他在軍中見慣生死,對這種人尤為不齒。“那
為何你今日還有銀錢來購買機,這裡全套機可是要三萬六千銀元,我問你,之前你家酒坊已經周轉不開,這幾萬現大洋哪裡來的?”
這人張張口,哆嗦半天說不話。
排隊簽字的一個商戶掌櫃站出來,狠狠啐了那人一口,罵道“他自然是有錢,我們家老掌櫃就因為跟他是多年,才拿了七萬現大洋去買了機,當時說的好好的,但回頭就斷了一個工人的手,機現如今都了破爛,堆在我們酒坊,老掌櫃氣得大病一場,正趕上疫,人……人就沒了!”他說著又忍不住狠狠踹了對方一腳,也不管對方反應,自己嚎啕大哭起來。
那個被捉住的人灰頭土臉,埋頭抵著一言不發,很快被士兵帶走了。
從這日起,白家商號購置旁邊的一院子,另置辦了北地三省商會。
董軍帶了一隊士兵親自守著,他心裡似是有一份名單一般,但凡之前和那些日本商人有勾連的一個都逃不了他那雙眼楮,全都被捉了出來,送去巡警局審問。有些仗著在巡警局有些關系,去了之後當天就放出來,但很快,沒過兩三天巡警局的辦案人員也被撤了,換了新人上來,這一次沒有一個人輕視這件事,兢兢業業,認真審問。
抓了幾人,判了幾年牢獄,另外還收繳了部分銀元,退還給部分損商戶,錢雖了些,但多也全有了點補償。
又到一年臘月。
九爺已來此地一年,期間往返省府數趟,終於在白西梁老將軍的幫助下完機置廠一事。
北地商會裡最先冒頭的就是眾酒坊商家,先是定了行業準則,後又在白、方二家帶領之下統一評選了酒水品級,對出口燒酒的總量做了一個統籌,價格上也更為明晰。其次帶的則是意料之外的一些生意,像是布匹、茶磚一類,也跟著有了相應漲幅,原本難熬的一個冬天,在那十萬燒酒的訂單之下竟是比以往過得都好,讓黑河一帶邊境商人都過了一個年。
黑河商會理事人寫了九爺的名字,但依舊給白明哲去打理,青河白家一脈壯大許多。
同年底,青河白家選了天資出眾的年五人,送去北平學習洋文,由公中出資,送他們留洋深造。
五人裡,有白家子弟三人,另有別家年二人,一位是勤刻苦後來趕上績的杜姓年,另一位則是榜首王敬秋。
謝拿了名單給他們,在學堂裡瞧著那幾人歡呼雀躍興於言表的模樣,心裡也替他們高興,等他們樂完了,又道“走吧,黃先生還在東院書房等你們,他有話要對你們說。”
幾個人激地跟出去,有個白家的孩子還不小心同手同腳,出門的時候都撞了門框一下,引得課堂眾人都哄笑起來,他自己也頭,忍不住嘿嘿直笑。
王敬秋在他們裡面算是沉穩的,但手腳此刻也是麻的,走在地上都覺得不穩,隻了手心攥出一把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
東院書房。
黃明遊個子矮小,此刻背著手在一眾年面前踱步,這些年都是北地人,十四五歲已經有一個高挑的個子,即便是王敬秋這樣瘦弱單薄些的,一年來條也拔高了些許,大家視線都認認真真跟著先生來回遊走。
黃明遊腳步停下,站在他們面前點頭道“你們很不錯,這一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中,做學問是一輩子的事,你們一定要記得從何而來,要遵守信條,但求無愧。”
眾學生行禮說是。
黃明遊道“當年我在出洋局學習一年中文、英文,同屆甄選三十名渡洋深造,我因年齡尚,排在三十一位。雖未出洋,但卻也聽歸國來的師兄講起許多,師兄同我說的最多的是當年送他們上船的一位老先生講的話,如今背誦贈予你們。”黃先生停頓片刻,聲音緩慢,一字一句道“‘此去西洋,深知華國自強之計,舍此無所他求。背負國家之未來,取盡洋人之科學,赴七萬裡長途,別祖國父母之邦,然無悔’……你們也要走上我們當年征途,不管進選與否,都應同我們當年一樣,克己復禮,不拘大小,盡己所能。”
說罷,他向面前五位學生深施一禮。
幾個學生還禮,久久弓腰未起,聲音帶著青卻比往常更洪亮幾分“學生,謹遵先生教誨——!”
謝手裡捧著五封銀元,這是他們的學費,逐一發到他們手中。
另一邊,白府大房院中。
方繼武也來跟堂姐方玉辭行。
方玉瞧見他忍不住嘆氣,日本商人來了不久,繼武就寫了一封信親手給,再三言明利害,可還未等把信給九爺那邊,黑河就發了疫,之後更是斷了兩個月聯系,等再聯系上的時候,方吉安已經死了。不管如何,方繼武能寫出這封信,都覺得這孩子不容易,夾在裡也不知怎麼熬得才帶著落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