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府的六大衙署,每年都會有兩次公開的宣講。
這主要是給底下民衆講解衙署在做事遇到的各種問題,以及有些時候爲什麼要這麼做,理由是什麼,解決的辦法有哪些,同時收取各個地方城鎮遞上來的檢揭,以此通上下,緩和矛盾。
而每一回,基本都是由主事、從事這等衙署長吏出面。
七月初十這天,則是司吏衙署宣講之日,因爲吉主事老邁,力不濟,所以由從事蔣定易代爲前往。
在宣講前三日,司吏衙署已是先行通了司寇衙署,請其將衙署隊伍所要經過的道路搜查清理一遍,以確保安全。
不過明白真實況的人都知道,司寇衙署也就是能對付一下普通人,面對那些真正的刺客,這樣舉也就是表面上好看一些,有個心理上的安罷了。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初十這日。
方至日出時分,這次要出行的車馬隊伍已是在衙署前準備妥當,微涼的爽風吹著儀仗上的旗幟,所有人默默站立著,偶爾傳出甲撞的聲響,此時暖金的晨才方冒出,站在臺地上看去,整個城市還未甦醒,空曠的淺灰天穹正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靜謐。
初刻過後,蔣定易帶著役從和護衛從衙署裡走了出來,他和幾個護衛隊長打了聲招呼,又對站在那裡的張鄭重拱了下手,而後就乘上了一輛加固過的大廂馬車。
隨著車廂附近有人發出一聲呼喊,幾聲短促的銅號傳出,整個隊伍便儀仗高舉,開始隆隆向前邁進。
這次他們需從城臺地出發,穿過整個城市,然而去到城外靠近港口的聞祈廣場,由於路程較長,隊伍也不是直線行進,所以達到那裡時,說不定要臨近隅中了。
張見隊伍啓程,也是翻騎上了一匹高大黑馬,一手拿繮繩,一手持著夏劍,緩緩前行。與此同時,他心湖則是擴散出去,隨時留意著周圍的靜。
他這次沒有穿參治袍服,而是換了一玄府道袍,外罩斗篷,臉容掩蓋在了遮帽的影之中,雙手戴著硃手套。
最近真胎之印修之後,他能覺到,自己哪怕沒有引心,皮上也被一層瑩瑩玉所包裹,這是軀步神異的表徵之一。
只是這委實太過令人矚目,所以必須要設法遮掩,而唯有在修爲逐漸加深時,才能自行收斂下去。
車馬隊伍裡有一隊六十人的都護府護衛,一隊三十人的衙署侍從,還有十名司寇,正好是一百人。
這裡面真正的銳是都護府護衛,人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而且個個著鐵甲,武械齊全,還有兩輛四馬拖拽的武備車隨行。
而司寇衙署的人,只是負責到時維持秩序,可以忽略不計。
那名喚作秦午的劍師也是帶著自己的十來個徒弟走在隊伍之中,他們此時都是換上了衙署侍從的和皮盔,外表看起來和一般的護衛沒什麼區別。
秦午的神繃的很,他是經驗富之人,知道這次出行因爲早就定下了時間,極可能會對上一羣準備充分的刺客。
他之前還強烈建議蔣定易更換日期,或者找人代替前往,但這種都堂定下的規策並不是能隨意更改的,所以被蔣定易果斷否決了。
於是他又提議蔣定易找尋替,可同樣不被採納。
他在意識到可能要打一場戰後,也就只能儘自己的最大努力做好一切了。
他把每個弟子都安排在了各個方向的關鍵位置上,而自己則在蔣定易的車馬附近,這樣敵人無論從哪個角度攻來,他能都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他這時看了騎在馬上的張一眼,就又移開目。
蔣定易告訴過他,張是一位玄修,既是來保護自己的,也是自己的朋友,對其人必須尊重。
秦午心下也承認,玄修很厲害,擁有很多常人不備的手段,可他給人做護衛做了一輩子,也自有傲氣,認爲這種事自己顯然能做得更好。
所以他並不來找張主商量什麼,安排一切佈置的時候,就當他不存在。
張也沒有在意這點事,他在這裡是爲了應付備超凡力量的對手,至於一般的衛護事宜,則是那些護衛和這些劍士應盡的職責,他是不會去貿然手的。
而應付尋常人的手段他無論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樣,兩個人之間並不需要有什麼集。
同一時刻,在臨近聞祈廣場的地下,一條狹長的石砌通道,三十多名天平教徒的教衆正沉默啃著乾的饅頭,喝著口的水,並使勁一口口嚥下去,通道里一時滿是用力的咀嚼聲。
他們頭髮蓬鬆,著很是很破爛,腳下踩的是草鞋,渾上下最能拿得出的反而是手中的武。
他們是天平教派的最底層,做刺殺沒有任何的錢拿,只能每天領到一些乾糧和水,維持最基本的生活。
他們並不是瑞城的居民,而是自外流落到此的。
近些年來,都護府北方的許多鎮子都是遭了莫名的自然災害,不鎮子因此撤消。
雖然都護府會把試圖鎮民安排轉移到別的地方去,可也有不人並沒有得到妥善安排,在這其中,還有一些在自己也不知的況下莫名奇妙沒了戶籍的人。
還有一些人,則是早年自發出來的墾荒民衆,氣候的變化,使得田地逐漸荒蕪,他們不得不逃難到瑞謀求生計。
在吃完東西后,所有人開始拭自己的武,大多人手中是一把長劍,還有一些匕首和短斧。
“老陳,出來前給兒上過香了麼?”一個長著八字眉的男人打破了沉悶。
被作老陳的人是個滿面風霜,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他用平靜的聲音道:“上過了,過了今天我可能就去陪了。”
八字眉男人湊了過來,小聲道:“聽說只要獻出足夠的祭品,天平之神就能讓人復活,老陳,你有想過讓你兒復活麼?”
老陳手中的作一頓,然後道:“不想。”
八字眉男人疑不解,道:“爲什麼?”
老陳沉聲道:“活過來?再讓我閨挨凍麼?”他劍的作忽然加快了一些了,“我寧願不要。”
八字眉的男人也沉默下來,他罵了一句什麼,也是開始狠狠著手中的劍。
旦港附近某一高樓上,兩個戴著白面人躲在某一隔間,正用千里鏡窺著遠。
“都安排好了麼?”
“放心,三批人手,都是神的信衆,他們的鮮和生命,相信足以讓天平之神到愉悅了。”
對天平之神來說,信徒就是他的羔羊,他不會去主賜予他們什麼,平日就像放羊一樣放出去,若就這麼死了,信衆力量就會爲他的一部分,所以死的越多越好。
這樣看來,信奉天平的人似乎一點好也沒有,反而要付出極多,似乎沒有必要去信。
可實際上,在茫茫塵世中,弱者所能依靠的東西實在太了,天平之神終歸是個神,這個份至讓他的信衆還有點心靈上的藉,還有勇氣去站起來反抗。
司吏衙署的車隊此時已是下了臺地,正沿著大道而行,而在道路前方,一個人穿著布的年輕人迎面跑來,其人還未近前,就被那些警惕的司寇攔下,在檢驗過份後,才放了他過來。
年輕人一直來到秦午前,了側臉頰上的汗,微帶幾分氣,抱拳道:“師父。”
秦午拋過去一隻水袋,用低沉而帶有磁的聲音說道:“前面怎麼樣?有什麼問題麼?”他信不過那些司寇衙署的人,所以自己的徒弟先去前面探路。
年輕人擰開水袋,喝了一口,抹了把,道:“弟子都看過了,一路上的房屋和廣場那裡,都沒有什麼問題,要說有刺客,要麼是從天而降,要麼就是從地底鑽出來的。”
秦午哼了一聲,道:“或許還真被你說著了。”
年輕人一怔,“啊?”
秦午一把將他手裡的水袋拿回來,轉著下往後示意了一下,道:“到後面看著去,眼睛放亮些。”
“是,師父!”
年輕人到了後面,忽然眼前一亮,來到一個扮男裝的清麗前,道:“小靈,你怎麼來了?”
那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年輕人見不理自己,眼珠一轉,用手掩口,低聲音道:“唉,小靈,你知道麼?我聽說,我們這次出行的隊伍裡有一個玄府的玄修。”
“玄修?是哪個?”果然被他勾起了興趣,道:“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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