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地氣宗師 三百三十一章、寬窄巷子（下）

如今的寬窄巷子也是休閒商業區，有各小吃，老茶館、特客棧、私房餐飲，當然還有飽含現代氣息的各種會所、酒吧、品店、旅遊商店、各種消費休憩區。

梧桐樹下襬起龍門陣，走過巷子不知何院落傳來麻將聲，沿街店鋪可以看到川中表演蜀繡技藝，還有皮影戲、現場書畫等等，卻錯落在藝休閒館、健康生活館、甚至足療鬆骨館之間。

是雅是俗？實則雅俗無別、古今同韻，在人之會而已。走在這裡讓人覺到的是舒緩閒適，若談風水靈樞，此妙趣在於地氣與人氣之融，漫步遊玩，熱鬧而不喧囂，紛繁而不衝雜，它就是市井生活的。

不論是歷盡刀鋒雨的遊方，還是心懷莫測的吳玉翀，此刻很難提起爭殺之意，這裡就是優哉遊哉好好逛的地方。

地氣靈樞與人氣相映融的應，自然會映元神，數曰後即將發生的那一切兇險仇殺似乎變得很遙遠，吳玉翀莫名暗暗嘆息，將臉頰到了遊方的肩側，隨著他漫無目的地前行。

遊方輕輕的問了一句：“玉翀，你怎麼了？以你今天的法境界，走在此會的應是舒緩悠哉，但我覺得你好像在憂嘆，難道是有心事嗎？”

吳玉翀搖了搖頭，就像在遊方的肩膀上蹭著臉頰：“不，在你邊，我一直很開心啊。……其實要說心事，還是有一點點。……遊方哥哥，你總能對我這麼好嗎？”

遊方微微一怔：“爲什麼要對你不好呢？玉翀，知道你外公對我意味著什麼嗎？你是這世上我唯一能見到的、他的脈親人，看見你就想起他老人家，唯恐自己照顧不周啊。”

吳玉翀垂著髮低聲道：“僅僅是因爲我外公？”

遊方笑了笑：“最初當然是這樣，萬事總有緣由，我並不知道你是誰，那一念之自然是因爲吳老。但後來我認識了你，你那麼可，幾乎所有人都喜歡你，我又怎能不喜歡？”

吳玉翀：“喜歡？”

遊方點了點頭：“是的，你有太多可人之，我怎會看不見呢？說實話，我曾經對你的來歷有所疑，但後來又覺得自己實在不該想太多，江湖境兇險難免神經過敏，告訴你這些，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生氣，我怎會生遊方哥哥的氣呢？”口中這樣說，吳玉翀卻皺著眉頭出不高興的樣子，又問道：“那現在呢？”

遊方的語氣很溫：“南昌同遊梅嶺，你又在繩金塔下捨爲我擋住一擊，那無形劍氣是會殺人的，我還有何話可說呢？”

吳玉翀：“遊方哥哥不必再提，其實我當時就沒想什麼，而且也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的。……這樣和你在一起逛巷子的覺真好，我只是擔心一件事，假如有一天你發現其實我不是那麼可，也不是那麼讓人喜歡。”

遊方打斷了的話：“人都有過去嘛，你就是現在的你，有些話我們在南昌已經說過了。”

吳玉翀有些出神的答道：“我一直記得很清楚，你曾經說過——也許有人心中認爲自己並不是那麼，但又希將自己好的一面展示於人，於是這樣做了，不知不覺中，這便是在世間真正的好，雖是刻意但終究是真意。”

遊方就似突然想起什麼，拉了拉的胳膊道：“哎呀，說是來吃飯的只顧著逛街說話了，你了吧？”

吳玉翀也似回過神來擡頭道：“嗯，遊方哥哥也了吧，你想吃什麼？”

遊方：“在都當然要嚐嚐川味，你能吃辣的嗎？”

吳玉翀笑瞇瞇的神無比可：“遊方哥哥，看我長的像川妹子嗎？”

遊方看著的豔紅脣，故意很認真的點頭道：“像，太像了！”

吳玉翀不知爲何臉微紅：“那就吃吧。在巷子裡再走走，前面有不風味菜館，找一找，其實我的很刁的。”

遊方：“哦，那我們倒是志趣相投，我的也很叼，滋味如何一沾便知，只是行走江湖不能那麼挑剔，會遇上什麼由不得自己，但去尋找什麼卻是自己的選擇，我們去找吃的吧。”

兩人繼續前行，路過好幾家餐館，吳玉翀只是看了一眼又拉著遊方向前走並未留步，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提到了江湖，我知道你還是江湖風門的蘭德前輩，很有本事也很有威，大家都很敬佩你！……遊方哥哥，我說句話，你可不要不高興。”

遊方：“想說就說吧。”

吳玉翀：“你很年輕，各方面都那麼優秀，實在是太優秀了，在江湖上也非常有地位，很多別人難以想像的好事都讓你給佔了，會有人看你不順眼嗎？”

遊方似笑非笑的問道：“誰呀？”

吳玉翀：“當然不是我了，但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啊，誰知道都在背地裡會怎麼說你？”

遊方淡淡道：“槍林刀叢、驚濤駭浪尚且無畏，我還在乎這些碎？你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位老人家，看一個人擁有什麼，先要想想他都付出了什麼？這一切，我自問當得起！……有戒不可佔盡風，但煉就風攜，那是各人自己的造化福緣。”

吳玉翀：“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還從來沒有見過誰能有你這麼自信。在南昌聽永雋姐姐講過你不故事，天大的麻煩你總能化險爲夷，從未過挫折，讓人不得不羨慕啊。可我聽了有時候會擔憂，假如你今後遇到什麼大挫折，會不會不了？”

遊方不放慢腳步低頭看著：“這倒是由衷之言，多謝你提醒了！你覺得我一切太順利，沒有經歷過挫折和打擊嗎？也許是因爲我這人太溜了吧，能用最好的手段解決，就絕不會給自己添麻煩。

但不能只說那些風，不談經歷的兇險，我也過很多次傷，生死只在一線之間。如果說什麼挫折打擊的話，我經歷的很多事若挫失利，下場只有死路一條，連買教訓都談不上，如何還能在這裡陪你逛街？”

吳玉翀下意識的又把他的胳膊抱了：“遊方哥哥這麼大本事，當然不會有事了，我們還是去找吃的吧，越說越了。”

遊方：“都走過那麼多飯店了，你到底想吃什麼呀？”

這時吳玉翀停下腳步，鬆開一隻手，指著路邊一家風味菜館門外寫著筆字的小黑板道：“麻辣皮皮蝦，我想吃這個。”

遊方笑了：“你的也不刁呀，我們進去吧。”

老頭給了遊方七天時間，他穿行青城幽谷用了一天，又在都陪吳玉翀逛了三天半，都食坊肆和好玩之很多，行遊其間也是非常閒暇悠然的。他還陪吳玉翀去遊玩青城山，當然不是穿行深谷，就是在前山風景區沿旅遊線路參觀各個景點。

從青城山回來，吳玉翀還打算去峨眉山，曾對遊方笑談：“一提到峨眉山的猴子和佛，我就想起了孫悟空。”

但遊方沒有陪去峨眉山，他在青城山上收到一條短信，當時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下山後卻對吳玉翀抱歉的說道：“你自己去峨眉山看孫猴子吧，我有事要辦不能陪你了，你也別再跑，咸池拍賣行的第二場拍賣會就快開始了，不是想去香港看熱鬧嗎？從峨眉山回來就去吧。”

遊方就在青城山風景區的大門口與吳玉翀分手，送上旅遊大親眼看著坐車回都，然後轉又進了山野兜了一圈，從很遠的另一個地方穿了出來，已經喬裝打扮，這才坐車也回了都。當天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按劉黎約定的方式和師徒之間的暗語，在上接收了一條訊息，眉頭鎖默然片刻，然後立即出門辦事去了。

老頭待他的事很特別，三天之招集十三名高手分頭趕到通江縣匯合，而且不得走任何風聲，這種任務在當今江湖上恐怕也只有遊方能完了。他第一個聯繫的是九星派掌門楚芙，劉黎特別待，這十三名高手必須都有移轉靈樞之境，還要有人能居中指揮，布十二杖陣法。

十二杖陣法是九星派的鎮山絕技，以十二人結陣共同進退，無論勝敗皆是一榮損。但劉黎的要求更高，這佈陣的十二人都要有移轉靈樞之境，修爲相差不能太多。九星派也湊不出這麼多高手，需要遊方從別邀請，且要不風聲，都要是信得過的生死之，能夠按時趕到指定地點匯合。

遊方用了一天時間安排妥當，第二天喬裝化名離開了都，他沒有直接去通江縣，而到中市暫住了一天。劉黎說的時間是七天之後，他就規規矩矩按師命並不著急。就在遊方到達中市的這一天，遠近的三個地方先後發生了三件事。

……首先是留守青城深山中的唐半修接到了唐朝尚的通知，要他立刻帶人趕到通江縣，唐朝尚已經查出劉黎舉行地師傳承儀式的地點，三曰心齋已經開始，天地靈機引匯聚。

劉黎選擇的地方非常絕，在川陝界的大山南脈，諾水河大峽谷深，他在一座海拔兩千多米的山峰上，而周圍是千巖萬壑，地形十分複雜，若不悉的話幾乎無路可尋，唐朝尚是遠地氣變化才察覺到的，正在尋找道路研究地形、策劃伏擊方案。

……唐半修離開了青城山，當天就趕到通江縣與唐朝尚匯合。他剛剛離開觀蘭臺對面的遠山不久，卻有一人率護法弟子突然出現在雲蹤觀，竟是疊嶂派掌門皓東真人。

雲蹤觀代守住持李永雋非常意外的問：“師父，您不是在西屏巖閉關嗎？弟子並未聽說您出關的消息，怎麼突然回到了雲蹤觀。”

皓東真人板著臉對弟子耳語了幾句，李永雋的臉上瞬間失去了，然後皓東真人下令在雲蹤觀祖師殿有要事相商，正在東院“守護”蘭德先生閉關的郎繼升長老聞訊立即趕來。

郎繼升剛剛邁過祖師殿的門檻，就突然站定，手想去腰間什麼東西卻又頓在了那裡，接著全都鬆弛了下來，雙手一攤嘆息一聲道：“皓東掌門，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蹤觀祖師殿中是個陷阱，郎繼升一走進門隨即應到被皓東真人的神念鎖定，兩側也有疊嶂派弟子亮出法從左右蓄勢待發，想後退，門外李永雋率兩名弟子持法站定。疊嶂派掌門在自家祖師殿設伏，郎繼升連一點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制住了。

皓東真人手持拂塵冷冷說道：“你以爲我真的在西屏巖閉關，千杯師叔真的外出雲遊了嗎？我就在青城山中匿，郎繼升，你早就有蛛馬跡被我注意到了，幾年前你挪用東來宮香火供奉，很快又悄悄補上了，我以爲你有急用且沒有造影響，所以並未公開追查。

但此次梅蘭德造訪觀蘭臺，我暗中留意所有人的異，重點便是你，你對外聯繫之舉已被我發現了，還有什麼話說？我疊嶂派門人可能行止偶失，自知省悔也不算大過，可我萬萬沒想到，門中長老居然與無衝派勾結！別人不清楚，但我卻知劉黎前輩對你家祖上三代皆有大恩，難道你全忘了嗎？”

郎繼升張口言，最終卻低下頭道：“我也沒想到這一切能被你查出來，還自以爲很蔽，我無話可說。……掌門，我劉黎前輩大恩，做出如今這種事，無論你想如何責罰都不過分，只請求你念在多年同門份上，不論怎麼審問置，請等到三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