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了窗外,雨已經停了,雲中可見寥寥星辰,月散,山間一片朦朧。
缺失的手骨一定還在棺底的塵土之中,只怪自己當時心大意,曾祖啊,不是我對先人有意不敬,而是……不行,我要去把它們取回來。
寒生想到這兒,站起來,取出手電筒,另拿了只布袋子,扛著鐵鍬出門。
村裡的人家早已經拴上了門,由於村莊還未通電,爲了節省燈油,村民們一般的都是吃罷了晚飯,早早的上牀休息去了。
山間的小路崎嶇不平,月時時現,竹林中時不時地傳出“咔咔”的響,寒聲知道,那是竹拔節的聲音。學醫的人一般是不大信鬼神靈異的,但是一個人行走在黑漆漆的竹林中間,心裡頭還是發怵,寒生此刻真的開始後悔了。
他把電筒柱晃著向林梢間,赫然發現好多烏蹲在竹枝上,睜著紅而邪惡的小眼睛盯著他,他趕快行幾步,不敢回頭看。
總算出了竹林,白天挖開的墓還在那兒,土堆曾被雨水沖刷過,留有幾道小水。
寒生躡手躡腳的走近土坑,月亮此時又了厚厚的雲層裡,天地間驟然暗淡了下來。
手電筒的線很微弱,電池已經用了很久,父親總是把用舊的電池擱在火塘邊上烘烤,儘可能的延長其使用時間,今晚可千萬別熄滅啊。
得抓時間了,寒生不容多想的跳了坑的棺材裡。
棺材裡有一點點的積水,與塵土攪合了粘稠的泥漿,寒生一隻手握著手電,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的開稀泥,在棺材的中部底板上,他發現了掌骨的端頭,總算找到了,心中一鬆。
他輕輕地住掌骨的一頭拽出整個指骨,微弱的線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口了出來。
金井!之魂……
聽父親說過,以前有錢人花重金聘請風水師尋找一塊好的宅地,但大多數也只是擇吉葬下去了事,只有極厲害的風水師才懂金井。
寒生怔怔的著棺材底板上的那個垂直的,一涼的氣味兒自出,那可能就是地氣了。
父親說,金井都有墓主人平生喜之,如珠寶之類的東西投進去,當年慈禧太后寢殿棺槨的腦後位置就有一口金井,裡珠寶無數。
曾祖,一位窮江湖郎中,居然棺有口金井,那裡面能有什麼呢?
寒生想著竟自興起來。
夜已深,烏們大概已經睡去了,竹林裡寂寥無聲,偶爾看得見一兩到遊的綠芒,那是鬼火,墓中腐爛時分解出來的磷,在空氣中自燃。
寒生不敢直接手到金井,手電也越來越微弱了,照不到那有多深。他從坑裡爬上來,走到竹林邊,撇了竹枝,捋去竹葉,握著這一人多長的竹竿又重新回到了坑裡。
寒生小心的將竹竿輕輕的金井,慢慢放下去,就在竹竿將要沒到頂時停住了,看來深也就在一人左右。怎麼辦?手電筒即將沒電了,四下裡黑沉沉的,一個人也沒有,靜寂得連心跳都聽得出來。
漆黑的夜空,雲層裂開了,月了下來,照得坑明晃晃的,十分清晰。
寒生好奇心佔了上風,說幹就幹,他關掉了手電筒,抄起了鐵杴。
藉著月,一杴杴的土甩了上來,寂靜的山林裡,只聽得見寒生呼哧呼哧不停的息聲……
他沿著金井裡的竹竿向下挖掘了近一個多時辰,坑越來越大,但是金井裡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哪管有個什麼金戒指或耳環手鐲也好,唉,他嘆了口氣,咬牙關繼續剷下。突然見,聽到了一種空厚重的聲音,鐵杴頭到了與土壤不同的。
寒生蹲下來,用手拂去浮土,月下,出一層白森森的東西,取下來一塊託在掌心細瞧,原來是白的石灰膏,厚約兩寸。
寒生神大振,下面一定有東西!
他力鏟碎石灰封面,拉到一邊,伏下再瞧,下面赫然又是一口棺材!
棺下墓……他一屁坐在了那兒。
自古以來,選擇宅尤爲忌諱棺下墓,此乃萬分的不吉利,迷信的說法,被之墓怨氣上升煞,不但毀去風水,而且遷怒上面墓主的後人,甚至帶來之災。
可是曾祖的墓地是經過了高人指點的,甚至還設了金井,怎麼會建在他人的墓上面呢?
聽父親說過,墓棺埋在土裡每年都會有一定的沉降,有的下降毫釐,有的寸許,隨土質的實結構而有所不同。此地於山間,土壤極實,若是自然下沉至兩三米深,豈非需時上千年?如此說來,曾祖擇時本就沒有發現其下有墓,金井也只是吸地氣只用,此地看來定是一風水寶地,事隔千年,竟有人點中同一口,實在是機緣巧合啊。
寒生此刻已經斷然不疑,這是一座千年古墓。
古墓的棺蓋是一塊整板,呈青赭,紋理細膩,出一淡淡的香氣,寒生識得這氣味兒,這是香樟木,含的樟腦油可驅蟲防蛀,如此棺蓋,這棵老樟樹必是有千年以上樹齡。
寒生清除乾淨覆土與石灰膏,最後設法開啓棺蓋。他先合掌對古墓三鞠躬,行了大禮,然後將鐵杴剷下。
棺蓋儘管木質優良,但是畢竟年代久遠,多有些腐朽,在鐵杴的鏟擊下,驟然裂開了一道隙……
淡淡的紅氣自裂口逸出,寒生本看不見這道氣,只覺得鼻子嗅到了一甜甜的味道,然後慢慢的了下去,爬倒在了棺材板上,臉部俯在棺蓋的裂隙。
慘淡的月下,隨著紅氣的是數十條白的細從自隙中爬了出來,纏繞著爬到了寒生的臉上,那些細如菌的東西從寒生的鼻孔中鑽了進去……
古時風水師替人遷墓最怕的就是氣,一旦不慎吸,輕則生病,重則喪命,人們大都誤解爲鬼魂附,實因普通人眼看不見氣之故,當然有些半吊子風水師自己本也是瞧不見的。氣中最邪門的當屬紅氣,但極爲罕見,此氣沾上即斃命,本無法醫治。
世上事,凡毒數丈必有解毒之藥存在,正所謂相生相剋是也。這劇毒的紅氣的剋星,正是那白的菌,名爲“白陀須”,是一種寄生在腐上的真菌。此生長極爲奇特,須在封和恆溫的環境下緩慢發育並於休眠狀態,但見空氣則迅速生長。
寒生吸紅氣,本應無救,巧“白陀須”遇空氣則從裂隙向外生長,正好迎上寒生的臉部,於是從其鼻孔中鑽進,反而解去了劇毒的紅氣,這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寒生徐徐醒來,他本不知道自己剛纔已經是九死一生。我怎麼打了個盹?他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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