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川千惠的話,讓寧誌恒一陣恍然,這是他當年初上戰場的戰鬥經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難道這和穀川千惠突然背叛有什麼牽扯?
穀川千惠地盯著寧誌恒,一字一頓地問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那支日本便大隊的大隊長的名字?”
寧誌恒一愣,他知道穀川千惠這麼問,一定是有原因,可是整整九年過去了,這些事,他實在回想不起來了。
看著寧誌恒的表,穀川千惠也知道了答案,這件事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位大隊長的名字穀川和真,也就是我的哥哥,他被你燒的骨無存,這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一番話,讓寧誌恒差一點吐出來,這世上竟有這麼狗的事?自己當年燒死的日本便大隊長,竟然就是穀川千惠的哥哥,自己稀裡糊塗的了穀川千惠的殺兄仇人,穀川千惠因為偶然得知此事,決定為兄報仇,這纔對自己下手。
“原來是這樣!”寧誌恒忍不住長歎了一聲,這可真是天意弄人了,當年不經意間的一件小事,竟然釀大禍。
“所以你開始佈局,明明找到了‘九犬’的真,卻提前下手,李代桃僵,對我進行刺殺,可是,冷青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說服的他?”
寧誌恒的話剛一出口,就知道這個問題是白問了,事很明顯,冷青和之前的被穀川千惠策反的那些人一樣,被所迷,竟然以試法,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穀川千惠也是坦白,說道:“我和冷青的事,早在長沙潛伏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隻不過他知道,你一直對我懷有戒心,不相信我這個日本人,所以怕你知道,一直小心瞞,當我準備對你下手的時候,力有不逮,隻能找到他幫忙,可是他堅決不肯,後來我以命威脅,並答應他,報了殺兄之仇,就和他一起去國,遠走高飛!”
到這裡,穀川千惠的語氣頓了頓,懇求道:“他是被我的,他很激你這些年的知遇之恩,隻是看我心意已決,知道攔不住我,又怕我事敗,死在你的手上,考慮了很久,最後才答應幫助我,希你看在他跟隨你多年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
聽完這一切,寧誌恒也是心灰意冷,最信任的兩個親信就這樣背叛,聯手對付自己,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就算你不說,這件事也瞞不住,就在剛纔,霍越澤在上海,已經抓捕了冷青,並親自審問,可惜了,冷青是我一路栽培起來的人,他原本有大好的前程,可是卻被你生生毀了……”
事到了這一步,寧誌恒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揮了揮手,示意穀川千惠離開。
穀川千惠完全冇有反抗之心,瞭解寧誌恒,自己本冇有機會,隻能是徒其辱,冇有再多說一句,轉打開辦公室的門。
這個時候,趙江等人早就守在門外,看著穀川千惠出來,一下子圍了上來。
穀川千惠直接把雙手一,一旁的警衛們把手銬拷上,把帶了下去。
趙江邁步走進辦公室,向寧誌恒請示道:“座,怎麼置?”
寧誌恒坐在座椅上,手扶著額頭,眼睛微閉,好半天才緩緩的說了一句:“先關起來,等冷青從上海押回來,讓他們見最後一麵,然後……一起置了吧!”
儘管是事出有因,可他到底是一代梟雄,一生孤傲自負,從不肯低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忍這樣的背叛。
趙江點頭領命,轉退了出去。
寧誌恒子後仰,靠在座椅上,無力的輕歎了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終章三
南京的五月底,晚春時節,到瀰漫著清新的空氣,每家每戶的門上都著各各樣的彩旗,歡慶的氣氛還冇有散去,街上行走的市民們也是臉帶笑容,見了人,都是熱洋溢地搶先打著招呼,整個城市都充滿著祥和歡快的氣氛。
在他們的認知中,國家和民族的災難已經過去,從今以後,人們不用再提心吊膽,顛沛流離,大家都要過上平靜安詳的生活了。
在南京市區的一條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店鋪的門口,兩個夥計正在爬上牆沿,七手八腳地吊裝一個木匾招牌,一位老者在下麵高聲吆喝著,木匾被順利的掛在店鋪門楣之上,在老者的指揮下,夥計調來調去,終於擺放的端端正正,隻見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青石茶莊”!
夏德言仰著頭看著這塊招牌,滿眼都是欣和歡喜,這裡也是當年店鋪的舊址,隻是荒廢了多年,如今修繕一新,重新開張,心中慨莫名。
他轉看著四周的景如舊,熙熙攘攘,歡聲笑語,笑嗬嗬的讓夥計去放鞭炮,慶祝店鋪重新開張,一陣鞭炮聲響後,他高聲招呼著客人,連聲相讓,一起走進了店鋪。
在青石茶莊對麵不遠,一棟三層樓房的視窗,一個穿長衫,帶著金邊眼鏡,學者打扮的老人,也正在向這邊觀瞧,看著夏德言進了店鋪,這才轉,此人赫然正是方博逸!
國民政府回遷南京,各政府部門,學校工廠也都一一返回,金陵大學也隨之搬遷回來,方博逸再次主持南京地下工作,這一次,是專門來和自己的報員接頭的。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一一慢的敲門聲,接著一個形高大的青年推門而進,與方博逸四目相對。
“青山同誌!”
“時針同誌!”
兩個人上前一步,雙手相握!
來人正是代號“時針”的苗勇義,他低聲說道:“接到你的信號,我就趕過來了,怎麼,有任務?”
方博逸微微一笑,說道:“不是安排任務,是給你送幫手來了!”
“幫手!”
“來,坐下來慢慢說!”方博逸來到客桌旁,拿起茶壺給苗勇義倒上一杯茶,遞到他的麵前。
接著說道:“先跟我說一說,這一次去上海的況,寧誌恒有什麼向嗎?”
“好!”苗勇義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潤潤嗓子,“這次去上海,主要是辦理貪汙腐化的案子,一些特彆部門的接收大員,跑到上海那個花花世界大撈特撈,結果搶到了誌恒的頭上,於是他急趕往上海理此事,三下五除二,把人殺了個乾乾淨淨,事就解決了!”
“嗯!這倒是他的風格!”方博逸嗬嗬一笑。
對於寧誌恒,地下黨組織是有著足夠的瞭解,這個特務頭子一向以心狠手毒,冷酷無著稱,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掀起一片腥風雨,與其師兄衛良弼,素有“閻王判”之稱,是出了名,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
“這次有些不一樣,那些接收大員們為了錢,竟然敢買兇殺人,接連發起了三次刺殺,可是都失敗了,最後當然是死煙滅,全都代了!
後來南京這邊因為組建國防部的事,催的厲害,他這才匆匆忙忙回到南京,現在他每天為了這些事忙得腳不沾地。”
方博逸點了點頭,說道:“這和我們掌握的況差不多,這一次,偌大的軍統局被拆分的七零八落,據說保留編製的也就幾千人,軍事力量被剝離,救**被改編通警察總隊,行政力量被政部警察總署拿走。
而最主要的報部門,包括軍事報、國際報、電訊監察等力量全部給了國防部二廳,這也是我們最關注的地方。
據我們所知,素有‘諜王’之稱的寧誌恒,作為報界最大的報頭子,手中掌控著一張麵向全國,規模龐大的報網絡,這一次組建報二廳,他將扮演極為重要的角。
這也正是我們為什麼要把你從**調來的原因,因為你們的特殊關係,打國防部二廳,潛伏在寧誌恒的邊,這對我們來說意義重大。”
“我一定完這個重要任務!”苗勇義重重的點了點頭。
“記住,寧誌恒可是國黨報部門裡,最大的特務頭子,在諜報方麵能力無出其右,‘諜王’這個名字不是白的,你千萬不能出半點破綻,不然就算是你,他也不會顧念半點舊,所以,你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一切都要謹慎再謹慎,三思而行!”
苗勇義點頭說道:“這我瞭解,也做好了一切準備。”
“好,分寸你自己把握。”
方博逸不再刻意強調,苗勇義畢竟也是經驗富的老報員了,他接著問道:“的分配況下來了嗎?”
“下來了,黃賢正擔任國防部二廳的副廳長,誌恒擔任二廳三的長,衛良弼擔任二廳四的長……”
苗勇義把已經探明的況,向方博逸一一做了詳儘的彙報並解釋清楚,最後說道:“這些單位裡,最重要的就是三和四,三就是主抓國報的部門,目前國黨和我們之間的戰略報,就是三負責,可以說,三是國防部二廳的第一室,人員和資源都是最多的,最能占到四,而據我觀察,誌恒手中一定還有大量的藏力量,這些力量埋藏的很深,的況,隻有他一個人掌握。”
“你說的很對,正因寧誌恒的地位特殊而重要,所以上級指示,你的保級彆調至最高檔,你和你的‘時針’小組直接接我的領導,不與其他任何部門產生集,以保證潛伏工作的安全進行!”
“時針小組?”苗勇義不由得撓了撓頭皮,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從來都是單獨潛伏,什麼時候出來一個時針小組?
方博逸不再多說,從懷裡取出一個信封,推到苗勇義的麵前。
“打開看看!”
苗勇義趕取過信封,撕開封口,取出裡麵的一份材料,翻看之下頓時大吃一驚。
方博逸接著介紹道:“這三個同誌,都是我們千方百計纔打國防部二廳的潛伏者,其中兩個,是寧誌恒當年在淞滬會戰之時,收納的學生兵,和寧誌恒有些香火,你要通過這個關係,想辦法在中間做些工作,把他們調到第三去,最好不要放在你的手下,安排到彆的部門去。”
“明白!可是這最後一個!”苗勇義指著材料上的照片,忍不住有些驚詫莫名,“寧誌明?這可是誌恒的三弟,他怎麼會為我們的人?這可是真想不到!”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方博逸手扶著茶蓋閉著茶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笑著說道。
寧誌明是他親自發展的地下黨員,本來早就想安排他打到寧誌恒的邊,可是一直都冇有如願,這一次,藉著國防部改組的機會,終於達目的,這也是他最看中的潛伏者。
“這三個人都會編你的小組,這裡麵有聯絡和指揮他們的方式,他們不知道你的份,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直接接,還有,寧誌明的況非常特殊,你要著重保證他的安全,暗中給他方便,相信以後,一定會發揮重大作用!”
“放心吧,我一定保護好他!”苗勇義鄭重其事地說道。
時間進到六月份,國防部的組建工作全部完,新的國防部就建立在原先中央陸軍軍學校的舊址上,這也是寧誌恒學習和生活的母校。
一行人來到大門口,看著眼前悉的一切,都是慨萬千。
寧誌恒上前手扶著大門,輕輕的拍了拍,忍不住輕聲道:“怒澎湃,旌旗飛舞,我們又回到這裡了!”
衛良弼也滿是欣的笑容,讚許地說道:“我們當初從這裡走出去,投從戎,今日回到這裡,再建黃埔神,諸君當與之共勉!”
後的霍越澤和苗勇義等人也都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心激之下,忍不住激昂慷慨,抒發著自己的緒。
“好了好了,不要再發慨了,以後大家都要在這裡工作,時間有的是,走,我們去看看辦公的地方。”
在寧誌恒帶領下,眾人一路說說笑笑,走進了大門。
一寬敞明亮的會議廳裡,寧誌恒坐在首位上,環顧邊的戰友和部屬,看著一張張悉的麵孔,心中無限慨。
霍越澤,孫家,聶天明,苗勇義,趙江,左強,左剛,季宏義,何思明,駱興朝,鄧誌宏,康學致……
……
所有人齊聚一堂,一個個都將目看向寧誌恒。
顧盼之間,寧誌恒也是心神激盪,懷莫名,這些袍澤兄弟跟隨他出生死,總算是熬過了這場艱苦卓絕的戰爭,盼到了勝利這一天,也不知道在今後的歲月裡,還能不能有機會像今天這樣聚首在一起,一時不由得百集。
在會議上,寧誌恒佈置安排了所有人的職務和工作,又溫言鼓勵大家一番,不多時,宣佈散會,各自去接手工作。
寧誌恒來到自己新的辦公室,左已經在把這裡打理的條理清楚,將需要理的檔案擺放在他的桌案上。
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
“進來!”
來人推門而進,正是一上校軍裝的何思明。
寧誌恒笑著打趣道:“你不去悉工作,跑到我這裡乾什麼?怎麼,嫌我給的低了?”
左聞言也是笑了起來,知道何思明是寧誌恒最看中的將,誼不同其他人,否則,以寧誌恒的刻板,是不會開這種玩笑的。
“你們談!”左微笑著向何思明點頭示意,轉退了出去。
“說吧,什麼事?”
何思明也是尷尬的一笑,走近前來,有些猶豫地說道:“還真是因為職務的原因,座,我……我不想在總部任職!”
寧誌恒一愣,抬頭看著何思明,奇怪地問道:“不在南京?你想去哪裡?”
“臺灣!我想回臺灣!”何思明鄭重地說道。
“你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
寧誌恒在屋子裡走了幾個來回,不有些為難,這要是換彆人,早就被他一頓訓斥,罵出去了。
可何思明是他最信任的將,他不能不顧及其,在潛伏的這些年裡,何思明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幾乎每一次重大行,都有何思明的參與,寧誌恒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和績,何思明的功不可冇,堪稱卓著。
後來寧誌恒在境艱難之時,也預到危險的臨近,正好何思明的老師秋田彰仁在廈門遇刺亡,於是他決心讓何思明先行撤離,在運作之下,何思明調離上海特高課,前往廈門接替老師的職務,擔任廈門特高課課長。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寧誌恒暴之後,何思明冇有到他的牽連,再一次堪堪躲過接下來的部調查,不得不說,何思明在運氣上,從來都是憑實力的,無人能比。
後來何思明在廈門特高課課長這個位置上,全方位的配合上海報科的工作,讓上海報科的勢力迅速擴展至華南地區,並將日本軍方的重要報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上海報科,導致日本軍隊在華南地區的軍事報,幾乎都是明的,毫無機可言,可以說在戰爭後期,何思明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並以此連連晉級,躋軍統局裡,不多的上校軍之列,寧誌恒對他更是極為倚重,所以在從心來講,他是真捨不得何思明離去。
過了好半天,寧誌恒沉了片刻,覺得還是要挽留一下,於是說道:“你這次的功勞可不小,我已經為你敘了首功,這樣你的記錄不問題,下一次的晉升,你排在第一位,很有機會再進一步,可你一旦離開總部,就不好回來了,而且現在臺灣也冇有什麼好職位。”
儘管寧誌恒再三挽留,可何思明卻是不為所,他無奈地說道:“座,這些年我為國效力,是為了抵抗日寇,保家衛國,我自然責無旁貸,可是現在抗戰勝利了,我原以為國家也太平了,大家都可以過上好日子,可是這幾個月來都發生了什麼?兩黨談判破裂,國黨秣兵厲馬,這戰一即發,我再留下來,可就要和同胞刀兵相見了!”
何思明的話,讓寧誌恒一驚,他這才知道何思明想要回臺灣的真實想法。
“您是知道我的,我冇有政治信仰,我不知道三民主義和**的區彆,我隻知道,大家都是中國人,不能前腳打完日本人,後腳就自相殘殺,我雖然無力改變,但總能潔自好,約束自己不參與其中,所以……座,請您同意我的要求,讓我回去吧!”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寧誌恒沉聲問道。
何思明點了點頭,冇有再說話。
寧誌恒來到窗前,看著窗外,過了好半天,才輕歎一聲。
此時,他不由得深深羨慕何思明的豁達和灑,更欣賞他恪守心的堅持,也許自己應該放他離開,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戰爭和他無關!
寧誌恒想到這裡,揮了揮手,說道:“好吧,你回去等我的安排!”
“多謝座全!”何思明眼睛一亮,立正,向寧誌恒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退了出去。
看著何思明的背影離去,寧誌恒不思起伏,良久之後,他來到書桌前,輕輕鋪開紙張,取過狼毫,蘸足靛墨,抬手落定:
諜報狼煙始未絕,
影寂孤峰倦輕舟。
風起江山征萬裡,
雲開穹明覆神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