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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 第37章 雲巔

葉雲瀾,他是誰?

聽著手下觀星士的帶著疑的話語,陳微遠放下手中筆。

夾在指尖的金書頁如同蝴蝶一般飛起,散天地之間。

陳微遠遙著虛空細碎金芒消散,微微一笑,道。

“他是我此次來天池山,所遇最大的……驚喜。”

——山風蕭索。

一抹白影手執長劍,正沿著蜿蜒山路往上走。

冪籬上薄紗被風微微揚起,葉雲瀾仰起頭,看向高聳雲的天池山巔。

不斷有人自他邊呼嘯飛過,他仿若未見,隻緩步走著,步履不疾不徐。

忽然不遠傳來一道聲音。

“什麼時候,這天池山論道會,一個連修為都沒有的凡人也能夠上山觀戰了?”

葉雲瀾腳步一頓,側看,見到半空裡一個立於長梭的錦年,旁邊圍繞著幾個侍衛,正俯視他,目含嘲諷。

只是早在前世百年,葉雲瀾便對這樣的挑釁無於衷。他隻嫌麻煩。

於是腳步一頓,便繼續往前,仿若未聞。

施櫻見狀,眼眸一瞇。

他今日本就有滿腹怒火無從發泄,這凡人,竟然還敢無視他——不過要他自降份出手教訓,未免太給這人面子。他對邊侍衛耳語幾句,便冷哼了聲,縱長梭掠走。

葉雲瀾正走著,忽見前方山路旁幾株黑

他本在山路上為沈殊折花,對周遭觀察甚為仔細。

這黑名為濁魂草,生於南疆,並非天池山該有之,專門以人氣為生,若不慎被濁魂草纏上,會被草尖刺注,陷噩夢之中,被乾大半氣至渾,才會清醒過來。

濁魂草雖不會殺人,卻也是一樣十分惡心人的東西,若換一個對濁魂草毫不知的凡人在此,恐怕就要著了道,莫說上山,連恐怕能否回返都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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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瀾大約猜到了這濁魂草是如何出現的,微微蹙了蹙眉。

他不過只是路過,甚至未曾搭理對方的嘲諷,卻已被這樣設計。

方才那年,心腸不可謂不惡毒。

這幾濁魂草必須除去。

忽然見到一個紅孩蹦蹦跳跳從山路旁竄出,竟是往那幾濁魂草去了。以他知,竟不知那小孩究竟是何時出現的。

葉雲瀾︰“小心!”

缺影劍出鞘,寂滅劍意化為劍,逆著山風斬過漆黑的濁魂草。

被斬中的濁魂草如人般發出一聲尖,隨後消散而去。

葉雲瀾快步走上前,低眸看著眼前高還未及腰的紅孩,“你沒事吧?”

卻忽然瞳孔微

他目力模糊,方才未曾注意,而今才發現,這小邊,沒有影子。

……它,並非是人。

孩轉過頭。

有一頭極為烏黑的長發,一雙很大很黑的眼楮,一張蒼白小臉。雖蒼白,長得卻很是可,仰頭看著他,聲音糯,“哥哥?”

葉雲瀾︰“……你,在此做什麼。”

孩鼓了鼓臉,踩了踩地上的濁魂草,“那些壞人,總是在念兒上留下一些又難看又汙穢的東西。我只是過來把它們理掉。不過哥哥比我還先出手,謝謝哥哥啦。”

說著,小孩對葉雲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葉雲瀾約有了猜測,“你是天池山山靈?”

“山靈?山靈是什麼?”小孩卻歪了歪頭,仿佛不解。出小手,拉了拉葉雲瀾袖,“哥哥上,有念兒喜歡的味道。念兒能看看哥哥的臉嗎?”

葉雲瀾凝眉看著眼前小孩,猶豫了片刻,看著小孩祈求的眼楮,還是抬手將冪籬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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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時,風吹過。

長長烏發飄飛於空中,有幾縷阻了視線。

葉雲瀾抬手將鬢邊發起,卻見小孩睜大了眼,看著他,烏黑眼楮裡忽然湧出淚來。

“吾皇……是大騙子,你讓念兒在此等你,可是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有回來看念兒一眼,騙子……大騙子!”又咬了咬,“可念兒……還是好想你啊。”

葉雲瀾手足無措。

他平生應付過無數生死磨難,卻不知道如何應付小孩哭泣。

“你認錯人了。我並非是你口中的吾皇。”他低聲道。

孩︰“騙子……你定又在騙念兒……”

“真的不是。”葉雲瀾難得有耐心。

孩慢慢止了哭聲,噎著道︰“可……可你生得,真的和吾皇好像。”

“這世上相像的人何其之多。我不過只是其中之一。”葉雲瀾耐心道。

他並不認識這個小孩。

而且,如果小孩當真是天池山山靈,以天池山存在的年歲而言,小孩所認識的人,距今起碼也有萬年之久了。

世上沒有人能夠活過萬年,除了仙。

孩沉默了。

“是了,念兒……念兒想起來了,”小孩大大的黑眼楮又開始淌淚,道,“他們,他們都說,吾皇已經死了。念兒不信,便一個人在此等……等了好久好久……”

孩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

葉雲瀾抬手,想要的頭,卻從一片虛影中穿過。

他沉默了一下,重新將冪籬帶上,淡淡道︰“沉湎往事,將自己困囿於一等待,如果你的皇知道了,想來並不願意你這樣等他。”

葉雲瀾雖如此說,卻也沒有試圖去說服小孩。

人與人之間的悲喜尚且難以共通,何況是他與這活了不知多歲月的靈……或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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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要去哪裡?”

他抬步走,小孩卻跑了過來了。

“浮雲巔。”

“哥哥想要去上面?”小孩道,“念兒……念兒可以送哥哥去。”

說著,抬起兩隻小手,做出托舉的作。

眼楮紅得跟小兔子似的,神卻很是認真。那模樣有點可,又有點好笑。

葉雲瀾覺到一陣溫暖的山風將他托起,微微驚訝地睜大眼。

天池山有製,雖可以飛行,卻最多離地十丈,所以即便修士上山也需要沿著登山道慢慢飛行,無法一蹴而就。

可他此刻被山風裹挾,幾乎轉瞬,便已離地千百尺。壯闊恢弘的天池山如同畫卷一般展現於他面前,裹著他的山風有無盡溫

這樣的高度,還能看見一條山道沿著天池山蜿蜒,上面有無數黑點快速移,是在山道上前進的修士們。

能夠得到山靈眷顧,本來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只是葉雲瀾俯瞰著壯闊的景,想起一事,眼底卻出些許無奈之

他遲疑了一下,才道。

“念兒。”

“先放我下去,我要去摘一樣東西。”

——施櫻好不容易驅使飛梭快要趕到山頂。

作為中洲第一高山,天池山實在太過高大,他一路驅使飛梭,靈力已不剩多,累得氣籲籲。

終於遙遙見浮雲巔。

浮雲巔乃是天池山頂一開闊之地,通白玉,看上去便如同懸在山頂的一朵浮雲,卻並非人為構築,而是天生天,亦是通靈澗登天階的出口之

越是靠近山頂,匯聚的人流便越多。

從五洲四海趕來,卻沒有參與登天階爭奪的各派修士,大多都已經聚在此。登天階裡自一界,唯有在浮雲巔影臺,能夠窺見登天階中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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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櫻?你怎麼沒有參加登天階爭奪?”

施櫻往聲音來看了過去,見到了一個長相極為人的子,著紫,眼眸盈盈如秋水。

師姐,我……我……”施櫻漲紅了臉,他今日特意避開聽雨閣弟子過來,就是不想在面前出醜,奈何還是被撞見。

“這孬貨昨日與祝師兄不知是鬧了什麼矛盾,被祝師兄教訓了一通,今日登天階開啟之後,便連進都不敢進了。”邊一個子嘲笑道,“不過就他,即便進了登天階,也沒有辦法為我聽雨閣爭得什麼名次吧。說起來,他與祝師兄同樣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先不論修為,怎麼能連心也差那麼遠呢?”

施櫻︰“你、你怎可這樣憑空汙蔑!我沒有進登天階,是因為昨日修行時候出了岔子,經脈損,才不便參與爭鬥罷了。”

子冷笑一聲。

淡淡道︰“師弟既然修行出岔,便好生休養。只是用飛梭到達浮雲巔,所耗靈氣不,經脈損,應當慎重。”

施櫻眼見著化為一道紫飛去浮雲巔,明明是同門卻沒有上自己,知道對方已經看破自己謊言,臉漲得更紅,腦仁突突直跳。

“可恨……”

爺息怒。”旁邊的侍衛忙勸道。

施櫻深吸幾口氣,轉過頭,“我方才你做的事,你辦妥了沒有?”

侍衛道︰“濁魂草已經在山路上布置了,只要有人經過,必定中招。”

施櫻想起路上遇到那凡人,此刻應當已被濁魂草纏住,失去大半氣了吧。

果然螻蟻便是螻蟻。

永遠隻配在山下仰

發泄的怒火終於消去一點。施櫻的目在周圍一轉,忽見到一輛黑簾高轎,十分低調,周圍圍著幾名穿著黑紗的侍,他卻眼楮一亮。

他認得這轎子。

是天機閣的轎子,裡面坐的,應該就是那位盛傳說已經到了天池山的天機閣閣主。

作為聽雨閣宗主親傳,施櫻曾經見過這位閣主一面。

他們一個是親傳,一個是閣主,聽起來份差得不遠,其實卻天壤之別。

就連聽雨閣的閣主,招待這位天機閣閣主時也要恭恭敬敬。

宗門之中的人都不看好他,但如若他與這位閣主能夠上些許……

施櫻過去,隔了點距離,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在下聽雨閣施櫻,五年前曾與閣主有一面之緣。當年閣主於聽雨閣以一人之力,施展鬥轉之,實在令施櫻無比欽佩,今日才冒昧前來,隻想向閣主打聲招呼。”

轎中無人應答。

施櫻︰“閣主?”

黑轎周圍一名黑紗侍似不耐煩,終於側過道︰“閣主正在休憩,不喜有人打攪。道友還請回罷。”

施櫻愣了愣,意識到自己為聽雨閣宗主親傳,竟是被一個僕人打發了,不再度氣紅了臉,只是又想起當年連宗主也畢恭畢敬的態度,終究敢怒不敢言。

沉著臉招呼侍衛往浮雲巔飛去,剛踏上山巔白玉,忽然覺到一陣凌冽的風從天際掠過。

有人乘風而來。

袍獵獵,如同白鶴從高天降下。

冪籬遮住他容,只有蒼白的指尖上,拈著一支極幽藍的花。

施櫻忽然蒼白了臉。

這人他很悉。

正是方才他在山路所見那個凡人。

可凡人怎能風?

還是在天池山,方才那人風而來的高度,已經遠遠超出天池山製的十丈。

施櫻又看到,有人自黑轎中走出。

正是方才侍才說“正在休憩”的天機閣閣主。

而剛剛才對他不屑一顧的閣主,卻在眾目睽睽之中,緩步走到那人面前,眉目含笑,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那人卻依舊站在原地,孤冷如同遠山冰石,閣主溫聲言語,似乎沒有能夠融化他半分。

施櫻緩緩咽了一口唾沫。

又見一個玄高冠、面容俊的青年劍修走過去,站到了閣主和那人之間。

他認得那人的臉,是上一屆論道會的魁首,打敗了他師姐的那一位,東洲天宗的天才劍修,賀蘭澤。

賀蘭澤的孤傲修真界聞名,其中,他最出名的一句話是——無法接下他賀蘭澤三劍之人,不配他之眼。

而此時,那樣孤傲的人,卻快步朝那人走過去,滿面擔憂地去扶那人的手臂,然後……然後被那人毫不留甩開了手。

施櫻︰“……”

他瞳孔劇震。

忽然又聽到喧囂,是遠影臺上,一位本坐在高座之上,俯瞰世間的人緩緩走下。

那人目金黃,一玄袍,背後是蒼穹,頭頂有烈日。

施櫻的肚瘋狂抖。

他、他之前……究竟惹上了一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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