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雲帆對綠萍仔細的看了一會兒。

“是的，你的姐姐很麗！”

“確實是汪家的驕傲吧？”

“確實。”他看著我。“可是，你可能是汪家的靈魂呢！”

“怎麼講？”我一愣。

“你生，坦白，自然，俏皮，敏銳，而風趣。你是個很可的孩，紫菱。”

我怔了好長一段時間，呆呆的看著他。

“謝謝你，費雲帆，”我終於說：“你的讚很直接，但是，我不能不承認，我很喜歡聽。”

他微笑著，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父親和費雲舟大踏步的向我們走來了。費雲舟叔叔立刻說：

“雲帆，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在到找你。”

“我嗎？”費雲帆笑著：“我在窗外撿到一個‘失意’。”

我瞪了他一眼，這算什麼回答？！父親用胳膊挽住了我的肩，笑著看看我，再看看費雲帆。

“你和費叔叔談得愉快嗎？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在歐洲的那些趣事？和他的朋友們？”

我驚奇的看著費雲帆，我本不知道他剛從歐洲回來，我也不知道他的什麼朋友！我們的談話被母親的一聲

驚呼打斷了，快步的向我走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啊呀，紫菱，你就不能穿整齊一點兒嗎？瞧你這副七八糟的樣子！整個晚上跑到那裡去了？快，過來和楚伯母何阿姨打招呼，你越大越沒規矩，連禮貌都不懂了嗎？這位小費叔叔，你見過了吧？”

我再對那位“小費叔叔”投去一瞥，就被母親拉到楚伯母面前去了。楚伯母高貴斯文，對我溫和的笑著，輕聲說：

“爲什麼不去和他們跳舞呢？”

“因爲我必須先來和你們‘打招呼’。”我說。

楚伯母“噗哧”一笑，對母親說：

“舜涓，你這個小兒的脾氣越來越像展鵬了。”

展鵬是父親的名字，據說，年輕時，他和母親、楚伯母等都一塊兒玩過，我一直奇怪，父親爲什麼娶了母親而沒有娶楚伯母，或者，因爲他沒追上，楚伯伯是個漂亮的男人！

“還說呢！”母親埋怨的說：“展鵬什麼事都慣著，考不上大學……”

天哪！我翻翻白眼，真想找地方逃走。機會來了。楚濂一下子捲到了我的面前，不由分說的拉住了我，大聲的、愉快的、爽朗的著：

“你躲到什麼地方去了？紫菱？快來跳舞！我要看看你的舞步進步了沒有！”

我被他拉進了客廳的中央，我這才發現，陶劍波已經拋下了他的吉他，在和綠萍跳舞。唱機裡播出的是一張“阿哥哥”，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在跳。音樂瘋狂的響著，人們瘋狂的跳著。這輕快的、活潑的空氣立刻鼓舞了我，我開始放開子跳了起來。楚濂對我鼓勵的一笑，說：

“我要把‘落榜’的影從你上連拔去！紫菱，活潑起來吧！像我所悉的那個小野丫頭！”

我忽然覺得眼眶溼潤。楚濂，他那年輕、漂亮的臉龐在我眼前晃，那烏黑晶亮的眼睛，那健康的、褐的皮，那神采飛揚的眉……我依稀又回到了小時候，小時候，我，綠萍，楚濂，楚漪整天在一塊兒玩，在一塊兒瘋，綠萍總是文文靜靜的，我總是瘋瘋癲癲的，於是，楚濂綠萍作“小公主”，我作“野丫頭”。一晃眼間，我們都大了，綠萍已經大學畢業，楚漪也念了大學三年級，楚濂呢，早已過預備軍訓練，現在是某著名建築公司的工程師了。時間消逝得多快！這些兒時的伴裡只有我最沒出息，但是，楚濂著我的眼睛多麼閃亮呵！只是，這芒也爲綠萍而放，不是嗎？

好一陣瘋狂的舞。然後，音樂變了，一支慢的華爾滋。楚濂沒有放開我，他把我擁進了懷裡，凝視著我，他說：

“爲什麼這麼晚纔出來？”

“我保證你並沒有找過我！”我笑著說。

“假若你再不出現，我就會去找你了！”

“哼！”我撇撇。“你不怕綠萍被陶劍波搶走？恐怕，你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看守綠萍了。否則，你應該早就看到了我，因爲我一直在臺上。”

“是嗎？”他驚奇的說。“我發誓一直在注意……”

綠萍和陶劍波舞近了我們，綠萍對楚濂盈盈一笑，楚濂忘了他對我說了一半的話，他回覆了綠萍一個微笑，眼就一直追隨著了。我輕噓了一口氣。

“楚濂，我說：“你要不要我幫你忙？”

“幫我什麼忙？”

“追綠萍呀！”

他瞪視我，咧開對我嘻笑著。

“你如何幫法？”他問。

“馬上就可以幫！”我拉著他，舞近陶劍波和綠萍，然後，我很快的對綠萍說：“綠萍，我們換舞伴！”

立刻，我摔開了楚濂，拉住了陶劍波。綠萍和楚濂舞開了，我接到陶劍波頗不友善的眼：

“小鬼頭！你在搞什麼花樣？”他問。

“我喜歡和你跳舞，”我淒涼的微笑著。“而且，我也不是小鬼頭了！”

“你一直是個小鬼頭！”他沒好氣的說。

“那麼，小鬼頭去也！”我說，轉就走。他在我後跺腳，詛咒。但是，只一會兒，他就和楚漪舞在一塊兒了。我眼看楚濂和我那麗的姐姐，他們擁抱得很，他的脣幾乎著的耳際，他正在對低低的訴說著什麼。綠萍呢？笑得好甜，好，好溫。

我悄悄的退到沙發邊，那兒放著陶劍波的吉他。我抱起吉他，輕輕的撥弄著琴絃，那絃聲微弱的音浪被唱片的聲音所吞噬了。我的姐姐在笑，楚濂的眼睛閃亮，年的我們追逐在山坡上……

有人在我邊坐下來。

“給我那個吉他！”他說。

我茫然的看看他，那幾乎被我忘了的費雲帆。我把吉他遞給了他。

“跟我來！”他說，站起子。

我跟他走到玻璃門外，那兒是我家的花園，夜風拂面而來，帶著淡淡的花香，冬青樹的影子，聳立在月之下。他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抱著吉他，他撥出一連串人的音浪，我驚愕的坐在他邊，瞪視著他。

“我不知道你還會彈吉他！”我說。

“在國外，我可以在樂隊中做一個職業的吉他手。”他輕描淡寫的說，串妙的音符從他指端傾瀉了出來。我呆住了，怔怔的著他。他擡眼看我，漫不經心的問：“要聽我唱一支歌嗎？”

“要。”我機械化的說。

於是，他開始和著琴聲隨意的唱：

“有一個孩名‘失意’，

心中有著無數，

只因爲這世上難逢知己，

就必須尋尋又覓覓！

……”

我張大了眼睛，張得那樣大，直直的著他。他住了口，著我，笑了。

“怎樣？”他問。

“你——”我怔怔的說：“是個妖怪！”

“那麼，你願意和這妖怪進屋裡去跳個舞嗎？”

“不，”我眩而迷惘的說：“那屋裡容不下‘失意’，我寧可坐在這兒聽你彈吉他。”

他凝視我，眼睛裡充滿了笑意。

“但是，別那樣可憐兮兮的好不好？”他問。

“我以爲我沒有……？”我囁嚅的說著。

他對我慢慢搖頭，繼續撥弄著吉他，一面又漫不經心的，隨隨便便的唱著：

……”

以爲沒有出痕跡，

但的臉上早已寫著孤寂。

……”

我凝視著他，真的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