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悠看著不再掉的大尾, 再看看自己和公英似的這一狼,說不羨慕是假的。
不過本來就是新研製的試用品,當時也沒多弄一份備著, 眼下在妖族也弄不齊那些人族特產的材料, 只能等回到四境後再想辦法弄自己用的了。
瀑布的水汽讓人腦子變得清明許多。
原本想變回人形的白狼在被俞悠接完尾後, 已經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它甚至都不想讓俞悠知道自己還有個份百里空山了。
白狼不知道從哪兒叼出一個芥子囊, 用白爪子將其往俞悠這邊推了推, 然後把腦袋往邊上一放,背對著不去看俞悠了。
俞悠打開芥子囊一看,裡面除了自己拜託烏未央帶過來的各種藥材以外, 還有各式各樣的藥匣子,從材質分辨, 東西南三境的靈丹全有了。
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給它的那三枚半天元丹。
瞅了眼白狼可憐的尾, 拍拍狼背, 出那半粒天元丹遞過去:“吃一粒?馬上就能好了。”
白狼的耳朵了,可惜沒有要轉過頭來意思, 只不冷不熱地說:“不用,小傷。”
倒沒說就好,因爲尾斷了還真的不回去。
俞悠也不堅持,繼續打量起了這些藥。
“嘖,這不是靈藥谷絕不外傳的寶貝嗎?你怎麼弄到的?”
“替西境殺了只化神期異。”
“回春門不差錢, 這枚五品靈丹你又怎麼弄來的?”
“替回春門殺了叛徒。”
“那我們丹鼎宗的這枚五品靈丹……”
白狼給予一個很直白的答案:“花了一百萬靈石買來的。”
“……”
爲什麼到我們東境這兒就變得這麼庸俗了?
很淡定地盤坐在白狼邊, 開始小心翼翼地在那些丹藥上剮蹭下藥。
發現白狼在看自己, 於是出言解釋:“我這不是藥, 只是弄點下來看能不能分析藥方, 若是能弄出來,以後你也不用辛苦去殺異, 直接花錢來我們丹鼎宗買就行了。”
白狼的耳朵往後背了背,闡述一個很簡單的事:“殺一隻異比掙一百萬靈石簡單。”
行吧,你打架厲害。
“而且你打算離開陛下,回到丹鼎宗嗎?”白狼淡淡地看了一眼,倒是沒有要強迫站立場的意思,而是很簡單的詢問。
俞悠的手頓住,微微朝它挑了挑眉:“白狼前輩,烏前輩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現在對自己的認知還只是一個在人族長大的普通妖族?”
烏未央的心思要比這些走類的細許多,想先替俞悠鋪好路,讓得到各大部的認可後才告知其世,以免因爲是半妖而被其他妖族厭棄。
但是白狼親眼看的不會出錯,俞悠與妖皇之間的相太過自然和上心,那絕對不是普通妖族對自己的皇族該有的態度,更重要的是,烏未央恐怕也沒見過俞悠的原型——
“但凡見過你的原型,就會知曉你和妖皇的原型是同一種族。”白狼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
“嘖,就當你是誇我和它一樣漂亮了。”俞悠臉皮很厚地自誇了一句,心還愉悅的。
又了一把糖豆遞給妖皇,巨狼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過來,把糖豆全走了,爲了誇獎崽的懂事,又給了腦袋。
“別了,行了行了!”俞悠把狼腦袋推開點。
白狼微微瞇著眼,看著,很直接道:“你知道的好像很多。”
俞悠忍了忍,沒有上手它的大白耳朵。
也不好說現在大家都一本龍傲天小說之中,整個妖族,除了與龍傲天看對眼的豹厲以外,大家都是他口中的“妖孽”,都會爲其飛昇的墊腳石。
甚至不需要多餘的理由,也不需要衝突,只需要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能解釋一切了。
很淡定地自己吃著糖豆,還遞了一粒給白狼,原本以爲白狼會客氣不要,結果它看了一眼正在吃糖豆的妖皇,猶豫片刻後也走了。
“……”你們妖族怎麼都不知道客氣的?
於是俞悠小氣地把剩下的糖豆收好,解釋道:“自出生後的事,我全都記得。”
這是真的。
原的記憶對而言就像是經歷了另一場人生,從出生那一刻起,公主帶著餘溫的,還有從妖都回到人族的那一路的腥,以及後來在雲華劍派小院裡的半年,再被張婆子帶到桐花郡養大的所有過往,都有約的印象。
很平靜地將那些事三兩句道出。
白狼微微立起了子,尾很不耐煩地搖晃著,不過被俞悠按住了。
它眸中閃著約的緒:“那個人族是不是俞不滅?”
俞悠挑眉,誇獎了一句:“猜對了。”
渣爹的份爲什麼要瞞呢?俞悠不講什麼武德,也不講什麼有仇自己報。
要不是自己現在打不過俞不滅,暴份又可能會被滅口,非得天天乘著雲舟在四境大陸上繞圈飛,順帶著在與雲舟上弄一萬個擴音陣法,宣揚其渣渣行爲——
“俞不滅你不要臉,殺妻棄渣渣男!”
白狼的耳朵已經微微聳立了,它金的眸子長久地注視著,最後還是俞悠結束這不好的回憶,轉過來問他:“傷你的人也是俞不滅吧?”
指著上面凌厲的劍意,一看就是出自雲華劍派,又是變異雷屬,俞長安這個小龍傲天使不出來,那肯定只有龍傲天本人才行了。
白狼嗯了一聲,沒多說過程的驚險。
它只是腳爪逐漸用力,嚴肅道:“我會想辦法殺掉他。”
不是不想殺,而是殺不掉。
俞不滅當年來妖族時藏了其真面目,完全改變了面貌和氣息,這也是妖族爲何一直沒找出當年那個人族的原因,而百里空山在人族待了十多年,竟也沒能尋找到當年那人的氣機。
直到俞不滅自己都淡忘了在妖都做的事,狂肆地將那對僞仙靈劍作爲四境大會的彩頭拿出,而百里空山又看到了那條銀的狼手鍊,纔將真相慢慢剝開。
那是公主用自己褪下的長尾編制而的法寶,不算太強,但卻是親手編,懷著尚且青的,給自己的道和肚中孩兒一人編了一條。
只是妖皇自難保,妖都這邊瀕臨分裂,也只有他獨去報仇了。
“我去殺了他三次,都失敗了。”白狼的聲音很冷清,又帶了點傷後的喑啞。
俞不滅能夠徹底藏自己的形和氣息,就像是徹底消失在這天地間一樣,而下一刻又會出其不意地自某地瞬移出現,防不勝防。
俞悠將口中的糖豆慢慢碾碎嚥下,待口中的甜味都消失後,才嚴肅道:“那你就先別去殺了。”
雖然俞不滅裡喊著“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他現在就是天道寵兒氣運之子,不可能輕易死掉。甚至很可能把龍傲天弄半死時反而激發出他的潛力,讓他順利突破。
沒辦法,劇本一般都是這麼寫的。
俞悠終於大膽上手了白狼的耳朵,嚴肅道:“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能殺他的時候我通知你。”
要換烏未央,聽到這句話肯定又想翻白眼了。
然而白狼卻只是定定地看著,沒說什麼,只是耳朵不自在地往後了,避開的手。
“行了,你傷勢太重,自己想辦法把上的劍氣弄掉吧,有那些劍氣在,你的傷永遠好不了,實力也沒法恢復。”
俞悠站起來了個懶腰,瞇眼看它:“我要去學習如何攀巖了。”
然而正想要招呼妖皇看自己攀巖的時候,那邊正優雅站立在口觀遠雲霞的妖皇眼神突然變得暴戾,下一刻竟又轉頭朝著它自己的尾咬去!
沒有功咬上尾,它馬上又轉向狂躁地朝著自己剛好的後咬去!那狠勁兒充滿了癲瘋的意味,簡直就是一頭純粹被野支配的野狼,哪裡有一統妖族的帝王的模樣。
俞悠神一凜,下意識地想要芥子囊裡的昏睡丹讓其冷靜,卻了個空。
不對,先前的昏睡丹全拿來藥白狼了!
好在邊的白狼反應極快,猛地飛過去將妖皇撲倒在地,死死地制住它。
俞悠深吸了一口氣,利落地拿出雙生爐:“你先他一會兒,我馬上煉丹!”
白狼帶來的靈丹裡有諸多鎮定用的靈藥,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
俞悠都來不及將其細細鍊化,一鼓作氣地把它們的藥催發出來後,便用靈力裹挾著這坨迷藥塞進巨狼的口中。
片刻之後,陷幻境發瘋的妖皇逐漸平穩下來,安寧地把頭搭在兩隻前爪上,安然眠。
俞悠蹲在它邊檢查了一會兒,才嚴肅地把自己發現有人用靈藥給妖皇下毒,致使其出現幻象迷失心智的事告知白狼。
當初烏未央其實也不是沒猜測過妖皇失去神智是因爲有人用了特殊的手段,但是因爲無人能靠近妖皇仔細檢查,也未發現毒或是幻陣,所以妖族一致認爲是天雷傷了妖皇的神魂。
簡而言之,就是以爲妖皇被天雷劈傻了。
俞悠嚴肅道:“你先歇會兒,到時候回去以後和烏前輩想辦法把下毒的人揪出來。”
白狼卻沒有要歇下的意思,而是站起來,徑自朝著瀑布口走去。
俞悠才發現它的後上包紮的傷口又浸出鮮,恐怕是剛纔在制妖皇時傷口弄開裂了。
“你等等,我給你重新包紮下。”
白狼腳步不停:“不用。”
俞悠著脖子看它的背影,嘖了一聲:“你的爪子都不知道痛的嗎?”
白狼沒回答,只是輕矯地自懸崖口直接穿過瀑布,一躍而下,穩穩落在地面上,垂著被包紮好的尾朝著來時的路折返。
一拍腦袋想起什麼,喊了句“等等我”,然後乾脆地從懸崖上一躍而下,慢悠悠地朝著白狼游去。
白狼嫌遊得慢,走過去叼住的後領把往岸邊帶。
被拖曳上岸後,俞悠從芥子囊裡出一瓶子,認真道:“麻煩你把這瓶東西轉給我的同伴,就是丹鼎宗的啓南風和蘇意致,你見過他們的。”
白狼叼過瓶子,點了點頭,飛快轉離去。
它能忍著在接完尾後還若無其事地跟俞悠說話已經是極限了,要再繼續待下去,這頭狼只想刨把自己的腦袋給埋進去。
畢竟它在人族待久了,不似尋常妖修那般原始自在,對於絨球被修看到這種事本無法接,平時變形都會有意識地用大尾把部位遮住。
如果當時他化人形,怕是耳朵都要憤得滴了。
然而後面的俞悠卻臉不紅耳不赤,因爲本不知道尷尬兩個字怎麼寫。
而且還殘忍地把對方最後一層遮的紗布給掀開——
“百里前輩慢走,你慢慢走,還有把尾擡高點,傷口別到水了啊!”
“……”白狼的腳爪停住,回過頭,金的眼睛微微瞇著盯住。
俞悠居然猜到他在人族的份是誰了。
除去腳爪難得想要摳地以外,它心中亦是浮出些許驚訝。
這位小殿下倒是遠比它想象中厲害許多,堪堪算得上智多近妖……不過的確也是半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