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個黑大漢往兩邊分開,將那邊衝過來的衙役放了過來。爲首的正是那位被稱爲茍皮的捕頭茍佔理,趾高氣昂不可一世。但他也不是個白癡,見到安爭這邊場面這麼大,心裡也稍稍有些發麻。可這是方固城,地面上的事都歸方固府管轄,他是捕頭,倒也沒什麼可怕的。
就算是一般的宗門,也要給衙門面子,看衙門的臉。像這樣從外地來的宗門,茍佔理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擔憂。
茍佔理三十幾歲年紀,能做到捕頭也不能說毫無本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爭,然後冷冷笑了笑:“不說別的,民見,不行禮,這已經是錯。我站著,你坐著,倒是威風。”
安爭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茍佔理,然後回答:“那你應該給我行禮纔對。”
茍佔理冷哼:“你吃屎了嗎?”
安爭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腰帶上掛著的一塊鐵牌。
“牙將?”
茍佔理看清楚了那鐵牌之後顯然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會是軍方的人。但從鐵牌的款式來看,是邊軍的。
安爭淡淡道:“方固府的知府是正五品,府衙裡的捕頭是正七品。我是大燕邊軍的牙將,正六品。若是你們知府來了,我該行禮。但是你,應該給我見個禮纔對吧。”
茍佔理覺得今天這事有些蹊蹺,對方明明很年輕,不可能有正六品的牙將軍方份,除非是某個大家族的人,生來就帶著爵位。然而爵位和位,是兩碼事。
“你這份,是假的吧。”
茍佔理冷哼:“這些年,招搖撞騙的事我見得多了。看你的年紀不超過十八歲,也許連從軍的資格都沒有,怎麼可能有正六品牙將的份。”
安爭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確實還沒到可以從軍的年紀。這正六品的鐵牌卻是真的,大燕邊軍向來清苦,我給邊軍捐了六十萬兩銀子,讓邊軍將士們吃的好一些,穿的好一些,所以爲了表彰我的貢獻,這牙將的份是兵部特賞的。不過你放心,我這牙將沒實權。”
茍佔理的第一反應就是,今天這事絕不能再鬧大了。這個人看起來來頭不小,自己沒必要招惹是非。第二反應就是,和這樣的人要一些賠償就算了,萬一影響自己的仕途也不太好。
“不管你是什麼份,你打傷了我的人。”
茍佔理看著安爭說道:“按照大燕的律法,要麼走府公了。要麼,你賠償私了。我念在你們從外地過來,到這人生地不,也不容易。所以我給你個機會,你賠錢吧。”
安爭問:“陪多?”
茍佔理出一手指:“一萬兩。”
安爭點頭:“公道。”
他從袖口裡拿出來一疊銀票,取了一萬兩遞給茍佔理:“這是賠給你的錢。”
安爭坐著,茍佔理不得不彎腰去接。
安爭等茍佔理左看右看確定那銀票不是假的之後說道:“你滿意了嗎?”
茍佔理冷哼了一聲:“念你初犯,這件事我可以不計較。”
安爭笑道:“你滿意了就好,現在來說說我不滿意的事。你爲府衙的捕頭,沒有證據的況下私自向我勒索敲詐了一萬兩銀子。按照大燕的律法,勒索敲詐一千兩銀子以上即爲大案。一萬兩,這數額足夠你後半輩子都來大牢裡度過。我讓你滿意了,你卻還沒有讓我滿意。”
安爭招了招手:“派人去兵部,拿著這個去,就說兵部武院的人被府衙勒索。”
他手下人立刻將那東西接住,轉走了。
茍佔理愣了一會兒:“你......你什麼意思。”
安爭道:“講理。”
茍佔理江湖經驗還是比較富的,這一刻他開始後悔,覺得這事自己就不該出面。可他在方固城裡已經橫行無忌的慣了,之前本就沒有考慮那麼多。他一開始就覺得對方是外地人,不會太難應付。現在這個人非但是邊軍的牙將,好像還有武院的份......茍佔理最不願意招惹的,就是兵部的人。
方固府雖然是京都城的地方衙門,但隨隨便便一個衙門也不會太把他們放眼裡。這京城各部各司衙門多如牛,地方府見到哪個部衙司衙出來的大爺不得點頭哈腰的。而且天底下最不講理最護短的人就是兵部的人,那些軍方的人一旦耍橫,誰來當和事老都不好使。
“這樣。”
茍佔理笑了笑:“這錢呢,理應你們賠給被打的人。但作爲這裡的捕頭,我也得代表方固城歡迎一下你們外地來的客人。這銀子,算我請你們吃飯的。他要把銀票遞回去,安爭卻連手都沒擡。
安爭微笑著說道:“這事呢,其實也簡單。我從邊城遷過來,你家裡開著的大方介所以爲我們好騙好欺負,坑了我們三萬兩銀子。”
茍佔理打斷安爭說道:“三萬兩銀子而已,讓他們退給你就是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使了個眼,地上趴著的周萬錢立刻派人回去取錢。這地方距離大方介所的門店並不遠,很快就有人帶著銀票趕回來。茍佔理將銀票遞給安爭:“不打不相識,以後在方固城,誰用不到誰?”
安爭把銀票接過來看了看:“我就用不到你......況且,三萬兩銀子對我來說,連九牛一都算不上。我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錢。”
他把銀票隨手遞給杜瘦瘦:“安排人,今天所有在這看到這事的人,全都去最好的酒樓吃飯,三萬兩吃不完就打包,每個人都打包,花完了爲止。”
杜瘦瘦:“好嘞,就喜歡灑錢了。”
他一招呼,那些圍觀的立刻歡呼起來。
茍佔理:“你什麼意思。”
安爭聳了聳肩膀:“意思很簡單,這事就一個結果。你現在給我道歉,十倍賠償我的損失,大方介所就此關門歇業,把你的介所大院騰出來,我恰好需要那麼一個院子住下。”
茍佔理臉發白:“你別欺人太甚,在這真要是惹急了我,你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安爭看著茍佔理的眼睛說道:“你喜歡欺負人,我也喜歡欺負人,但我喜歡欺負的是欺負人的人。對付你們這樣的人,如果一子不打死,早晚還是禍害。”
茍佔理的臉都扭曲了:“那就跟我回府衙說話吧。”
安爭指了指自己的鐵牌:“雖然我這個六品牙將只是個安獎,但我份還在這。想帶我進府衙,你得請示兵部。還有,你是不是覺得有方固府的知府大人爲你撐腰?我告訴你,我在這個凳子上坐下來的那一刻,給你撐腰的人可能態度就正在轉變。”
茍佔理怒道:“你太狂妄了,這裡是方固城,你一個外來的,真以爲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安爭道:“我當然不能,但我恰好可以收拾你這個等級的小角。”
茍佔理心裡驚疑不定,他想發怒,但不敢。安爭的氣場太足,他落了下風。這種況,他從來沒有面對過。
就在這時候,遠有幾個人快步走過來,爲首的那個老者看起來仙風道骨。茍佔理看到那老者之後臉立刻就變了,連忙俯施禮:“張老,我這點事怎麼還把您驚來了,沒事,我能理......”
可那個平日裡和他說話也算熱絡的老者,居然看都不看他,快步走到安爭前:“老夫是聚尚院大燕總部的大掌櫃張逸夫,早就知道安宗主要來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未曾遠迎,安宗主不要見怪。”
安爭起抱拳:“老先生客氣了,路上趕的急了些,所以早到了兩天。”
張逸夫道:“到了京城,安宗主就遇到了這樣的齷齪事,老夫實在覺得臉上無。來之前,老夫已經在距此四里外買下了一個院子,送給安宗主暫做棲之地。待日後尋到好去,再搬就是了。”
“多謝。”
安爭也不推辭,從張逸夫手裡接過來地契後抱拳:“待我向大先生問好,就說我稍後過去拜訪。”
張逸夫連忙點頭,又寒暄了幾句隨即走了。
茍佔理看的臉越來越白,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到釘子了。在別的地方可能還有人知,但在京城,誰不知道聚尚院是大燕軍方開的。據說聚尚院的主事,極有可能就是兵部裡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幾位大人。盛世重文,世重武,各府衙司衙,兵部權勢最重。
茍佔理往前湊了湊,點頭哈腰:“我也聚尚院張老爺子的好朋友,既然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傷了和氣?不如這樣,今晚上我做東,請上張老爺子一塊坐坐。無非是小事而已,說說就開了,不是什麼解不開的結。”
安爭笑了笑:“你高估自己了,我沒把你當個結,所以沒有什麼解開不解開的說法。”
茍佔理尷尬的站在那,怎麼都不是。
他想著自己能請誰,把這件事擺平過去,花一些銀子也認了。可他的震撼還沒完,聚尚院總部的大掌櫃張逸夫才走沒多久,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就從大街遠傳來,大街上擁的人羣立刻就散了。
“哪位是邊城來的牙將安爭?”
遠一個聲如洪鐘的人大聲喊了一句。
安爭轉抱拳:“末將在。”
一個穿武將服的人騎著馬過來,從馬背上翻下來:“原來就是你啊......我等了你好久了。我王開泰,也是從邊城那邊調京城的。聽說你爲邊軍捐了幾十萬兩銀子,讓邊軍吃好穿好,我替邊軍兄弟們謝謝你!”
這人材魁梧,形拔,走路虎虎生風。絡腮鬍,四方臉,一雙大眼不怒自威。
“聽說你被人欺負了?”
王開泰掃了一眼茍佔理:“誰欺負了我軍方的人?安爭是大燕邊軍的六品牙將,也是我武院特招的弟子,這是哪位大爺這麼跟我兵部過不去?”
茍佔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將軍,卑職......誤會,都是誤會啊。”
王開泰冷哼一聲:“來人,把這些王八羔子的兵都給我下了,人都綁了帶回兵部。方固府要是想要人,到我兵部來要!”
圍觀的百姓們全都愣了,心說這個安宗主到底什麼來頭?邊軍的六品牙將,武院特招弟子,聚尚院派了大掌櫃直接來接,而且還是什麼宗門的宗主......茍佔理這不是踢到了石頭,是踢到了大山啊。
王開泰子開朗豪邁,轉摟著安爭的肩膀:“當兵的和當兵的親,他們不懂邊軍的苦,不懂邊軍的分。走,跟我回兵部。”
安爭笑了笑說道:“我能不能稍後再去,這麼多人還沒安置,還有眷呢......”
王開泰哈哈大笑:“行行行,你可快點來。”
馬車裡,曲流兮臉有些不好看:“安爭這是在幹嗎?不是說要先藏住份的嗎?怎麼還沒到地方,份就暴了?”
古千葉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也許他覺得藏不住,索就自己亮開?他的想法,我也搞不懂。”
安爭看了一眼跪在那不知所措的茍佔理,蹲下來聲音很低的說道:“你知道,惡人最怕什麼嗎?”
茍佔理下意識的搖頭。
安爭認真的說道:“惡人最怕比他們還惡的人,告訴你一個......我到哪兒,惡人都倒黴。你是個開始,但你已經結束了。”
安爭起,摟著杜瘦瘦的肩膀:“在方固城咱們天啓宗的亮相,帥不帥?”
杜瘦瘦道:“帥,可是你不怕樹大招風?”
安爭搖頭:“不怕,樹再大點纔好呢。”
他笑的那麼狡猾,誰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