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海到底什麼結果,其實已經顯而易見了。就算武院不公開理這個人,他也不會有好下場。而安爭的結果,似乎有些讓人頭疼。
這件事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宣揚了出去,半個方固城都傳的沸沸揚揚。而且很多話,經過傳播之後就會變得更爲嚴重。沒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武院有一個負責接收考生的員李四海,爲了收錢死了不從邊疆來的士兵,那些爲了保護大燕而浴戰立下了無數軍功的士兵。
從各往武院去的人越來越多,武院門外早就已經人滿爲患。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往往都會因爲某種緒被挑起來。當憤怒開始蔓延,人們在武院之外的呼聲就變得刺耳起來。
可當事人之一的安爭,此時卻安安靜靜的坐在武院的一個房間裡,手上也沒有枷鎖。
坐在安爭對面的,正是急匆匆從兵部趕過來的尚書大人郝平安。
“七十七年前,文王下令創建武院。第一任武院的院長,是兵部尚書周安海親自兼任的。雖然後來武院和兵部逐漸分開,但兵部一直在努力的維持着武院的公平。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兵部和朝廷用了七十七年的時間爲武院創造的好名聲,被你用半天的時間毀掉了。”
郝平安看起來沒有生氣,但他的憤怒其實如驚濤駭浪。
這個憤怒,一部分是因爲安爭的不懂事。另外的大部分,是他一直以爲的乾乾淨淨的武院,居然也是藏污納垢之所。他曾經無數次在別人面前說過,大燕國,武院是最公平公正的學院。武院非但是兵部的臉面,也是整個大燕軍方的臉面。
可是這一瞬間,這張臉被安爭打的生疼。而在武院外面,數以萬計的百姓還在持續不斷打着武院的臉,那一聲一聲的呼喊,就是一個一個的耳。
郝平安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你還給了朝廷一個罷免我的理由。”
安爭點頭:“想到了。”
郝平安有些意外:“你想到了,所以還這樣做了,所以你做這件事不是衝,而是蓄謀已久?”
安爭回答:“算不上蓄謀已久,只是考慮了一天一夜。”
郝平安的憤怒這次出現在了臉上:“所以,你覺得我應該離開兵部。所以,你覺得武院可以關門。所以,你覺得你鬧起來纔是對那些士兵最大的幫助?!”
安爭反問:“我爲什麼能鬧起來?”
郝平安沒辦法回答,因爲他已經氣的在抖。
安爭平靜的說道:“我能鬧起來,第一,是因爲我站在道理這邊。第二,是因爲百姓知道我站在道理這邊。難道武院不知道李四海的職貪腐?當然知道,但武院不理,是因爲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他們可能還會覺得李四海可憐,一個一輩子都沒機會繼續升遷的人,收一點點錢怎麼了?”
“理所當然的想法,就是這樣,他們覺得李四海可憐。”
安爭繼續說道:“既然我考慮了一天一夜,當然也考慮這件事如何善後理,如何才能讓大人在兵部依然穩如泰山。”
“哈哈!”
郝平安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
安爭道:“大人不信?其實也簡單,這件事理起來並不難。百姓們爲什麼憤怒?準備考武院和已經在武院的學生爲什麼憤怒?因爲不公。他們覺到了不公,所以期待的不是大人你被罷免,也不是武院關門。因爲他們深知如果武院關門,那麼那些出寒門的孩子就失去了一個寶貴的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如果大人被罷免,兵部的所有人都要面臨一場災難。”
“他們要的,只是一個答覆。”
安爭看着郝平安的眼睛:“如果大人站出來,走出去,站在那些百姓面前大聲的告訴他們,自己會徹查此事。然後雷厲風行的把該辦的人辦了,在最短的時間讓所有人都覺得滿意了,那麼大人您個人的聲譽,將會達到一個頂點。”
“百姓會覺得,原來武院裡的這種污穢,尚書大人是不知道的。如果尚書大人知道了,早就已經把這些污穢的事一掃而。”
安爭道:“朝廷爲什麼重視這件事?因爲鬧大了,鬧大了的不是我,而是民意。朝廷裡那些大人就算再看不起百姓,也不敢不顧民意。而當大人在百姓之中的聲達到了頂點,難道朝廷會傻乎乎的把大人從兵部趕出去?雖然我初到方固城,也知道針對大人的是誰。太后就算再迫不及待,也要想想罷免了大人你,軍方會是什麼態度。”
“我聽聞朝廷新增加了一位大將軍蘇縱,是太后的弟弟。太后這樣做,當然是想把軍權搶過去......然而,真的敢一下子就怒軍方所有的人?大人想想,若是您倒下了,那麼兵部的其他人會不會都被太后清除出去?這不是大人您一個人的榮辱,而是軍方的榮辱,所以大人您多慮了,朝廷不敢您。”
安爭聳了聳肩膀:“如果我猜的沒錯,燕王和太后會在朝會上嚴厲的批評你,也僅此而已。噢......沒準會罰沒您兩年的俸祿。”
郝平安的臉變幻不停:“你這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安爭道:“武院,一個乾乾淨淨的公平的武院。”
郝平安直視着安爭的眼睛:“你沒有私心?”
安爭正義凜然:“沒有!”
郝平安一揮手:“扯淡!”
安爭角了,沒說話。
郝平安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因爲昨天的事對不對?因爲昨天我沒有答應你的事,因爲武院拒絕了子參考,你就想給武院一點看看對不對?!”
安爭還是不說話。
郝平安站起來,快步走到安爭面前:“你這樣的子,我如何敢用你!一旦將來我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你立刻就會想辦法報復我!”
安爭搖頭:“大人覺得,我真的是在報復?”
安爭站起來,向後退了一步俯抱拳:“大人,現在大燕之,還有多青壯的漢子願意從軍?因爲誰都知道,現在邊疆連年有戰事,去了邊疆就是九死一生。死的都是什麼人,死一千個士兵也不會死一個將軍,所以他們寧願逃避法令,跑去深山居,也不願意從軍。”
“因爲朝廷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賦予。這種賦予,哪怕僅僅是口頭上的朝廷也極爲吝嗇。讓青壯從軍,卻得不到應有的待遇沒有應有的未來,還面臨九死一生的環境,誰願意去?”
“朝廷要變,始於武院。”
安爭站直了子大聲說道:“改變武院考覈招收學生的比例,讓更多的寒門弟子可以有這個機會。非但對武人如此,對文人也如此。武院雖然很大,但太單一了。文人願意從軍者,難道就是數了?不能修行不懂武功之人,就不能領兵了?”
“據我所知。”
安爭看着郝平安的眼睛說道:“南方大羲,有軍十六,其中左武衛大將軍軍機就是個文人。手無縛之力,但能決勝千里之外。讓文人武院,會給那些出平微的人多一些希。然後就是兵部的改變,嚴肅軍紀,嚴查邊疆來的考生有多人遭遇了不公平,把這些失去了機會的人找到,請回來,再給一次機會。”
郝平安道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說的輕巧,人力力財力,如何解決?兵部本來就缺人,不出人手去尋找那些遭遇了不公的考生。兵部也缺錢,撥款還沒到,邊疆的士兵軍餉都還沒發!”
安爭回答:“我不缺錢,如果這件事可以做,尋找這些人的費用我出,十萬兩夠不夠?不夠的話三十萬兩夠不夠?”
安爭看到郝平安眼神一亮,他往後退了一步:“大人可別想殺人滅口再霸佔我錢財的事,我有錢,是因爲我的眼睛。我能夠鑑別出來很多東西,包括靈石,法,珍寶。不然大人以爲我的錢是怎麼來的?如果大人不信的話,可以去聚尚院問問。”
郝平安當然知道,因爲聚尚院本就有軍方背景。其實安爭和聚尚院的所有過往,老早就已經寫在了紙上出現在他的書桌上。
安爭見郝平安的態度有所鬆,繼續說道:“這件事對於挽救現在的聲譽來說,應該是有着立竿見影的效果。兵部的形象雖然一直說不上壞,但對於百姓來說也說不上多好。通過一件事反應出武院的弊端,然後兵部雷厲風行的解決掉,同時宣佈對百姓開放更多的可以從軍的方式,我都覺得沒有比這更完的宣傳了。”
郝平安的臉變幻不停,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不得不說,你確實是個有頭腦的人。而且你的思路確實和別人不一樣,你懂得利用民心。”
安爭回答:“輿論導向。”
郝平安似乎對這四個字很有興趣,然後笑起來:“攜民意而治朝廷。”
安爭道:“這話我可不敢說,要掉腦袋的。”
郝平安的之前大怒,此時心中舒暢,這一怒一笑,反差極大,所以有些頭疼。
“雖然你給了我一個解決的方案,但畢竟你做錯了事,所以你還是要進牢房的。”
安爭點了點頭:“可別讓人把我在牢房裡弄死。”
郝平安道:“我還需要你站出來替我挽回武院的聲譽,你死不了的。”
安爭道:“有單間嗎?”
郝平安點頭:“可以。”
安爭又問:“大牀房?”
郝平安皺眉:“我是朝廷正二品的員。”
安爭問:“所以呢?”
郝平安:“所以我不太方便隨便罵人。”
安爭了然:“我懂了,但我還是想要一張比較舒服的牀。”
郝平安深吸一口氣,然後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你走吧。”
他說。
安爭起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來看了看郝平安那紙上寫的是什麼。
滾
安爭嘆道:“你可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員。”
郝平安:“再不走,連單間都沒了,更別說大牀。”
安爭轉:“武院的名聲之前不管有多好多公平,百姓們都覺得武院離自己太遙遠,遙不可及。但現在武院的名聲壞了,所有人都在關注。這是破,破而後立......盯着這件事發展的人都會看到,會覺得,一個全新的武院出現了,而且距離他們近在咫尺。”
郝平安:“嗯,有大牀。”
安爭笑:“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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