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森羅殿數萬大軍駐紮的營地中，篝火依然在燃燒。

一道影快速的從那最大的營帳中遁出，以快得驚人的速度落在營地外的雪地中。

他回眸看了看大雪籠罩的幽深營地，然後嘆了口氣。

雪下得太大，天氣有些冷，他也覺得有些冷。

他了自己的衫，裡呵出一口白氣，終是在那時沉下了心思，邁開了步子準備朝著大淵山的方向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營地的某一個營帳中，閉目養神的黑和尚忽的在那時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他轉頭看向某一，而那裡是營帳的幔布，按理來說他並不能看到些什麼。可出奇的是，他的目，卻好似能夠過那曾幔布看見某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故而他就一直這樣盯著那，久久不曾搖毫分。

他旁的阿蠻與黑山也都注意到了和尚的異，二人對一眼，都從彼此的目中看到了深深的疑。阿蠻的心思簡單，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在第一時間便看向黑和尚問道：“殿主，怎麼了？”

和尚微微一愣，似乎這才從某種出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饒是如此他依然將目停滯在某個方向數息之後，方纔轉頭看向阿蠻。

他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艱難的笑意，然後言道：“沒什麼。”

以阿蠻的心思哪裡會去細想和尚話中的真假，他木楞的點了點頭，隨後便不再多言。可他旁的黑山卻皺了皺眉頭，藏在袖下的手指一陣飛快的撥彈，然後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人來了？”

和尚笑了笑，饒有興致的看了黑山一眼，在那樣的目下，黑山下意識的了腦袋，似乎有些畏懼。

“算不出來？”和尚問道。

黑山明白自己那點小心思如何也瞞不過和尚的眼睛，故而他在一段短暫的沉默之後，終是言道：“算了，但算不真切。”

“想知道他是誰嗎？”和尚似乎心好了很多，在那時斜眼看了黑山一眼，便又問道。

黑山自然聰明，他微微思慮便猜到了幾分，他頓時臉一變，看向和尚言道：“是他？他若是見了陛下，那陛下...”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和尚打斷，和尚又搖了搖頭，說道：“我都勸不，你覺得還有誰能說？除非那個人再活過來...”

黑山的臉猛然一變，他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和尚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但在那短暫的驚悚過後，他又長舒了一口氣——死的人是活不過來的，這是規矩，天大的規矩。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這一系列的神變化在那時卻盡數落了和尚的眼睛，和尚的眼睛隨即瞇了起來，他盯著黑山，語調忽的低沉了幾分：“你似乎很害怕玉兒改主意，是嗎？”

黑山心頭又是一驚，他下意識的看向和尚，目頓時與之相遇，那和尚看似尋常，實則包裹著鋒芒的目讓他一個哆嗦，趕忙又低下了頭，裡低聲言道：“屬下絕無這般念想，一切皆由殿主做主。”

和尚對於他此言不置可否，他深深的看了黑山一眼，這才收回了目，隨後嘆了口氣，言道：“時辰不早了，去休息吧，明日...便是登山之日。”

......

出了營地的徐寒，在風雪中前行。

他要趕回大淵山，他的子與黑夜幾乎融爲一，但眸子中的芒卻明亮無比，似乎是這萬里長夜中唯一的明。

忽的的他像是到了什麼，邁出的腳步猛然停下，而後就在距離他前不足一丈，兩道影忽的從兩側躍來，幾乎在同一時間落在了那。

徐寒一愣，定睛看向二人，二人渾上下卻都包裹在黑的長袍之下，讓他難以看清二人的模樣。

徐寒很快便從二人忽然出現的變故中回過了神來，他沉眸問道：“二位又是何方神聖，尋徐某作甚？”

那到來的二人並未在第一時間回答徐寒的問題，反倒是紛自互了一眼，似乎對於對方的出現也極爲詫異。

“你是誰？”這個問題幾乎又在同一時間分別從那兩位黑袍人的裡吐出，一男一，一沉一輕。

徐寒眸中的神頓時古怪了起來，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兩道影問道：“二位不是同路人？”

二人都搖了搖頭。

徐寒臉上的神愈發古怪：“二位既然互不認識，又都找到了在下，那想要做什麼是一個一個的來，還是一起上呢？”

徐寒說這話時，臉上的神倒是輕鬆至極，但的劍意與氣之力卻瘋狂的翻涌，只要這二人做出半點的逾越之舉，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悍然出手。

但事實卻證明確實是徐寒多慮了一些，那二人聞言之後卻是互一眼，然後其中一人便退下去一步，言道：“姑娘先請。”

另一位黑袍人微微一愣，但還是應允了對方的說法，於是乎邁步上前，走到了徐寒的跟前，並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直接便放下了自己頭上的兜帽，出了其下那張雖不施黛，卻得如畫一般的臉蛋。

徐寒認得那張臉，事實上那張臉的名字也經常被人提起，尤其是在楚仇離喝得足夠多以後。

“冉閻羅這個時候不幫著師孃準備明日的大戰，怎麼有心思來尋在下？”徐寒對於對方的出現並未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反倒帶著些許笑意的問道。

來者，也就是冉青卻是臉平靜，而平靜之中更是裹藏著一抹常人難以察覺的冰冷。盯著徐寒，過了好一會的景之後方纔言道：“楚仇離在山上對嗎？”

“楚大哥確實此刻正在大淵山上。”徐寒自然沒有撒謊的必要，他點了點頭如實迴應道，末了還極爲輕鬆的調侃道：“冉閻羅若是想見楚大哥，等會可與我一同上山，反正楚大哥這些日子也思念得。”

徐寒的玩笑顯然並不好笑，至冉青在聽聞此言之後臉上的神依然沒有毫的變化，繼續寒聲說道：“楚仇離當年爲林守、穆玉山以及元歸龍強行續命，一通天的修爲早已付諸東流，可嘆他分明是仙人之姿，卻了歧途，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估連個聖兵都不是對手。”

任誰都聽得出冉青這話裡對於楚仇離的不滿，其中包裹的嘲弄與不屑更是溢於言表。

但徐寒卻始終面帶笑容，不急不惱，甚至還饒有興致的問道：“冉閻羅說得是，我這個楚大哥就是不爭氣，爛好人一個。誰求他，多大的麻煩，他只要能做便得應下來。現在好了，一修爲沒了不說，每天就知道喝酒。”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這酒品著實不好，喝多了就喜歡胡言語，做一個冉青，又一個小師妹，煩得我耳子都起繭子了。”

徐寒信口拈來，數落起楚仇離來那可謂滔滔不絕。但這世上有些人卻偏偏很是奇怪，在他們心底有些人或者事他們罵得，可旁人就罵不得。

大概也就是因爲這樣奇怪的心理，冉青聽著徐寒這番話，眉頭竟是皺了起來，一雙明如鏡湖的眸子中有煞氣涌。

“既然楚仇離在你心中如此不堪，又沒什麼修爲能夠幫到你，那不如你便將他綁了送到我這來吧。”冉青於那時言道，看似不經意的語氣裡卻藏著一份想要得到徐寒首肯的急切。

徐寒臉上的笑意更甚，他苦惱的搖了搖頭，說道：“那可不行，楚大哥這麼差的子，麻煩我一個人便可，怎麼還能給冉閻羅再添不快呢？”

冉青在這時也終於是聽了個明白，這徐寒擺明了就是要與爲難，所言之也不過是虛與委蛇之言。眉宇間的煞氣又重了幾分，殺機開始自的奔涌而出，的語調又冷了幾分：“徐寒！楚仇離待你也算真心實意，你既然已經了歧途，爲何還要拖著他與你陪葬？”

冉青的態度讓徐寒也漸漸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笑容，他盯著冉青目深邃，語調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輕鬆，亦或者帶著些許玩笑的味道。他沉聲言道：“冉閻羅就這麼確定自己的路不是歧途？又或者真的以爲這一場你們贏定了？”

冉青聽聞此言，不怒反笑。

“我們若是不會贏，今日你又何苦冒險潛營中面見陛下？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憑著大淵山上那幾個臭魚爛蝦如何攔得住陛下的聖軍？只要你一句話，楚仇離也好，你的朋友也罷都不會有命之憂，可你非要一意孤行，這不就是想要拉著他們與你陪葬嗎？”

徐寒卻是在那時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似乎在那時有些意興闌珊。

“楚大哥始終對你念念不忘，他懂你的苦衷，你的所求，我曾以爲你們青梅竹馬，如今只形不過造化弄人。”

“今日一見，我方纔明白，你從來都不懂他。換句話說...”

“你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