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解打過的最費腦筋的一場仗。
自他領兵以來,面對無數的敵人。這些敵人當中不乏強者,可無論之前的任何一場戰爭任何一個敵人,都不能和現在的況相提並論。哪怕是面對蒙元大汗闊克臺蒙哥的時候,方解都沒有這樣費心過。
因爲,對敵人不瞭解。
戰場上可以使用的明面上的策略,方解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但這個世界裡的戰爭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戰爭,有些時候一個人就能左右戰局。比如,萬星辰如果願意的話,就可以隨隨便便將敵人的首領幹掉。
當然,大隋立國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幹的。
當年大隋太祖皇帝楊堅起兵反鄭,鄭國皇帝邊也是高手如雲。萬星辰一個人一把劍,非但保了楊堅幾十年平安甚至一間讓所有地方的江湖客喪膽。後來楊堅想擺通古書院的控制,又是萬星辰那一柄劍發揮了作用。
行不行?
不行一劍殺了。
方解現在的修爲已經很強,雖然尚且不及當年的萬星辰,但在江湖上也好,戰場上也好,他都能佔據主。但是現在面對的萊曼,是一個有大毅力大狠心把自己改造了一個未知東西的人。
如果比敵人強大無數倍,當然可以無視敵人的優點缺點,直接殺過去就是了。也無需考慮什麼計策,無需費心什麼謀略。曾經有人說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謀詭計都是一個笑話。
可是,現在不是這種況。
這一戰非但關乎黑旗軍的敗存亡,更關乎整個中原天下的生死存亡。萊曼可能真的要回到國理一些事,但是當他有機會殲滅黑旗軍主力然後進而繼續侵略中原,他也是不會放棄機會的。
第一場手之後,黑旗軍稍稍佔優。
壞了萊曼火攻的計劃,毀了奧普魯人建造的攻城,然後還殲滅奧普魯軍隊一萬多人。
這一戰,打出了士氣。
之後幾天,風平浪靜。
方解站在城牆上,看著遠那連綿不盡的營地。
從規模上來看,這次萊曼帶來的軍隊至也在六十萬上下。方解猜測,萊曼甚至有可能原本是打算這六十萬大軍返回本土的,但是因爲某些事改變了這個目的。這一仗如果萊曼覺得沒有什麼值得打下去的利益,或許也會帶著人馬撤走。
“主公”
廖生快步過來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奧普魯人的水師果然帶著不人馬想繞到咱們後面去截擊散金候的隊伍,不過在水路上被咱們的水師攔住了。洋人現在對咱們的水師不瞭解,所以低估了咱們的力量。段爭和鄭秋兩位將軍聯手擋住了洋人的艦隊,激戰之後,各退了十里左右還在對峙。”
“洋人艦隊運送的軍隊就近靠岸登陸,又被陳定南將軍的騎兵攔住。惡戰一場之後,洋人的軍隊撤回船上。”
方解點了點頭。
幸好,他考慮的足夠多。
散金候的隊伍都是步兵,而且極爲疲乏,這種況下如果突然遇襲,損失肯定小不了。看來萊曼也是一個對報很重視的人,不然不會知道散金候隊伍的況。洋人現在可能最不瞭解的,就是黑旗軍的水師實力。
之前在長江水路上,黑旗軍水師曾經和洋人的艦隊有過一次鋒,但是那次在修行者的幫助下洋人全軍覆沒,所以沒有什麼報送回去。而且那個時候萊曼還沒來,就算有報也是送到修倫斯那裡。
這次多虧了水師,不然陳定南的騎兵未必趕得上。
聽到報之後方解也算鬆了口氣,正面背面都要考慮到。而且還要提防著,萊曼轉就走。
方解雖然和萊曼沒有見過,也沒有接,但他能猜想到萊曼是個什麼格的人。如果戰事真的不利的話,萊曼拋棄這幾十萬銳獨自回奧普魯也不是沒有可能。
相對來說,萊曼的選擇比方解還要多。
“長安城有消息過來嗎?”
方解問。
廖生有些跟不上方解的思路,稍顯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消息還是昨天的,驍騎校從長安城送過來的信上只有幾個字……都統見了馬千戶。”
這個消息,方解昨天就知道了。
陳孝儒和馬麗蓮見過面了。
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方解曾經對陳孝儒說過,如果有一天事出現極大變化的時候,他要去見馬麗蓮。只要陳孝儒去見了馬麗蓮,就說明長安城裡確實已經到了很關鍵的時候。
他沒有再說什麼,再次將視線看向奧普魯人大營那邊。
……
……
長安城
夫子廟
獨孤文秀很平靜的坐在這些人面前,這個室裝修的風格很簡單暴,牆壁是銀子鑄的,桌椅都是黃金的。就是這樣,這就足夠了。破敗了不知道多年的夫子廟裡面,竟然有這樣一奢華之地。
獨孤文秀的椅子是單獨放在那些人對面的,那些人在他面前一字排開的坐著,看起來就好像三堂會審的老爺們,而獨孤文秀就是那個被審問的犯人。他很清楚,自己坐在這也只不過是勉強走了進來,還沒有真真正正的瞭解這裡。
面前坐著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獨孤大人”
之前親切的和獨孤文秀打招呼的那個中年男人,在坐下來之後臉就變得有些發寒。這個人說他自己也姓獨孤,但是獨孤文秀卻怎麼也沒有從腦子裡搜索出來,近二百年長安城裡有姓獨孤的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
可是,能坐在這裡的,怎麼可能簡單。
“說起來,也許你我之間還有些關係。”
中年男人了自己的頭,似笑非笑的對獨孤文秀說道:“也許你在好奇,長安城裡有權有勢的,可沒有一家是姓獨孤的。我獨孤炳文,往前算二百多年也確實找不出獨孤家族的影……據我所知你家是江南常樂郡的,三百六十年前,獨孤家族的一支旁系從北方遷徙到了江南,就定居在常樂郡。所以我才說,你跟我之間還是有些關係的。”
聽到這番話,獨孤文秀的臉立刻變了變。
“鄭國後族?”
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正是”
獨孤炳文自豪的笑了笑:“所有人都以爲咱們獨孤家族早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其實那只是家族於保護自己的緣故故意做出來的樣子罷了。我現在給你個底……曾經在楊易手下紅的發紫的裴衍你知道嗎?他們裴家祖上是咱們獨孤家族的奴才罷了。鄭國滅亡之前,家族的長輩就知道天下要變,爲了保護家族的利益開始逐步退出朝堂……那個時候,家族故意做出來一些小小的犧牲,比如最後一個姓獨孤的皇后是被打冷宮的,只有這樣,人們纔會相信獨孤家族要完蛋了。”
他緩緩道:“但是獨孤家族幾百年積累下的東西,說完就能完?只不過是先輩主退到了暗罷了,這種事,沒幾個人能到這個層次知道。裴衍的先人之中有一個是咱們獨孤家族的管家,獨孤家族退出朝堂之後,開始全力栽培裴家,讓裴家的人逐漸進朝堂,以至於二百多年後,裴家已經是長安城能排進前十的大家族。”
“但是,奴才還是還是奴才。”
獨孤炳文道:“現在,我跟你說了一些,那麼我也想知道一些關於你的。按照道理,你是沒有理由背叛方解的。畢竟你當初的份之寒酸比起普通百姓也好不了什麼,是方解把你從一介書生提拔了掌權朝堂的大人,你的理由是什麼呢?”
他翹起,靜靜的等待著獨孤文秀的答案。
“因爲保命。”
獨孤文秀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平靜的說道:“大鄭立國的時候,跟隨鄭國皇帝最早的那一批人,沒有幾個善終的。大隋立國的時候,也是如此。我現在位高權重,那是因爲方解需要我位高權重。一旦方解回來之後登基稱帝,他就要把我手裡的權利收回去……而收回去,他就要提防我的不滿,總是提防著是件很辛苦熬人的事,不如殺了爽利。”
獨孤炳文哈哈大笑:“你倒是看得徹。”
他轉頭看向其他幾個人:“這個獨孤家的後生,還算老實。”
坐在他邊的老者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說的都沒錯,這就是你早就註定了的下場。只要你還跟著方解,早晚結局都一樣。但是我不信你……我總覺得你還有什麼沒有說出來。能進這個門不代表可以融這裡,你距離爲自己人還遠得很。”
“白老”
獨孤炳文有些不滿道:“這個人是我親自負責審查的,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查過,白老的意思是,難道我也值得懷疑?”
被爲白老的老者不冷不熱的回答道:“你們獨孤家現在是後繼無人,所以你急著選一些年輕人進來我不反對。可是,你還是太草率了些。”
“我敬你一聲白老,只是因爲你年紀大。”
獨孤炳文冷笑:“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們獨孤家現在可欺?”
老者臉一變,顯然也頗忌憚這個獨孤炳文,搖了搖頭道:“我的意思只是……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獨孤炳文道:“這個人,我來看管著。他如果真的不能信,自然是由我獨孤家族的人出面除掉。”
“那就好。”
老者道:“別忘了,這是牽一髮而全的時候。”
“白老太小心了。”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站起來笑了笑道:“那個方解不過是個沒基的,他現在看起來兵強馬壯,是因爲他夠慷慨,知道拉攏人心。但是一旦他出現什麼問題,這聚集在他邊的人立刻就散了。莫以爲他現在自己的修爲不錯就沒人能他……他見識到的那層水,還是太淺了啊。”
這個男人對獨孤文秀笑了笑:“你能想到之前那一層,說明你是個聰明人。在座的這些人背後有多大的勢力,你可能還不清楚。我來給你稍稍介紹一下……獨孤兄的話剛纔你聽到了。裴家是獨孤家捧起來的傀儡而已,這件事張揚出去就是一場颶風。但是,這裡的人介紹完你就會明白,這本不是一場颶風,而是一場天災。”
他指了指自己:“我葉滿紋,葉家也有個傀儡家族,姓虞。”
他指了指老者:“白老的家族,大周國的時候四百年出了七個宰相十三個大將軍,後來因爲周國被滅而銷聲匿跡,其實……一直都在。現在白老手裡的傀儡家族,是劉家。劉家是很懂得放低段的一個家族,只有一個人現在還勉強上的了檯面,就是黑旗軍裡的劉恩靜。”
獨孤文秀的心猛地一震!
葉滿紋重新坐下來,笑道:“現在你知道了,所謂楊家的天下,其實一直就是我們的天下。當初那個桑弄出來一個通古書院……呵呵……是我們覺得有點意思,且能控制更多的局面,所以纔派了些不流的小人過去,誰想到通古書院居然做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