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之後是晴天,泥土腥氣混合著清新草木香順著敞開的窗戶飄。
從長水痘到現在,葉芽一直閉門不出,趴在窗戶上,滿是艷羨地看著外麵和家長散步的小朋友們。
[你生病好了嗎?]窗外的樹木隨著微風搖曳,和善和打著招呼,[要出來和我們玩嗎?]
葉芽輕輕摳了摳手上還沒退卻的痂痕,扭頭朝葉霖川所在方向看了眼。
搖搖頭,頗為失落道:「阿弟不讓我出去……」
小樹苗不甚理解:[可你不是一家之主麼?為什麼要聽那個人類的話。]
不問還好,一問葉芽心頭湧出萬千難過。
幽幽嘆息,說:[唉,早就易主啦。]
屬於芽芽的江山早就亡了,從被打屁屁那天就亡了,現在這天下是姓阿弟的。
葉芽雙手托腮,搖晃小腳,[不過我週一就可以去上學了。】阿弟先前問過醫生,醫生說水痘結痂是痊癒的表現,隻要靜靜等它自己落就好,不妨礙上學,所以阿弟同意去兒園,劉老師也說會為安排下週六一表演的機會。
想到可以馬上出門,葉芽開心地搖頭晃腦。
「芽芽,要和哥哥出去玩嗎?」
正和小樹說著話,葉子煜衝撞過來。
葉芽眨著眼睛,斷然拒絕:「不可以,芽芽不可以再出去,老巫婆還在看著我呢。」說著一陣涼風吹,嚇得葉芽打了個寒戰,閉上撲進葉子煜懷裡,腦袋埋在他口,瑟瑟抖。
葉子煜莫名其妙的,安:「我爸說出境要辦理很多手續,飛機票也很貴,巫婆不會為了你大老遠找來的,你可以放心。」
「……是渡來的!」葉芽聽不進去話,這幾天表現好,所以老巫婆不讓繼續,要是表現不好,老巫婆肯定還會找來的。
嗚。
想想就害怕。
葉子煜撇了下,問:「那爸爸同意是不是就了?」
葉芽點頭。
「,那我去問問爸。」葉子煜牽著手跑到正在工作的葉霖川跟前,腹部蓄力,大吼一聲:「爸――!!」
葉霖川手一抖,耳朵嗡地一聲響。
「我沒聾!!」
「我可以帶芽芽去散步嗎?你看看都在家憋了鵪鶉。」
葉芽茫然歪頭:「鵪鶉是什麼意思?」
葉子煜麵不改解釋著:「就是你胖了。」
胖了?
葉芽低頭,小手了肚子上綿綿的。
葉霖川看了看兩個小朋友,又看了看窗外湛藍的天空,心想小朋友一直待在家裡的確不好,何況醫生也說可以去上學,現在去吸收吸收空氣也沒什麼。
「去吧,隻能在小區裡麵,不可以走。」
葉子煜眉間一喜,跑回屋幫葉芽取出了帽子。
他那過分愉悅的表讓葉霖川屬實不安,不放心說:「還是你哥他們回來吧,你一個人……」
「不用我哥!!」葉子煜著急打斷,「我哥是考清北的人,爸你不要打擾人家學習。」
葉清河和沈晝上午就去了圖書館,沈然也跟著湊熱鬧。但葉子煜知道,他不是為了學習,而是饞圖書館旁邊冷飲店例的冰。
葉霖川覺得有理,乾脆放人。
葉子煜給葉芽把帽子戴上,牽著出門。
昨夜才下過一場夏雨,腳下的石磚還沒有完全乾,旁邊沐浴過雨的葉子綠而剔,在溫的下盡舒展枝丫。
葉芽的小手被葉子煜牽著,邁著小短費力跟隨著葉子煜步伐,走半天覺得有些不對勁,仰頭便問:「哥哥,阿弟說我們隻能在小區,不可以走。」
「是啊,是說了。」
葉芽:「那我們都出小區了。」
不多不,剛好走出大門一步。
葉子煜:「他是說不能出小區,可是沒說我們不能出小區,他有說葉芽和葉子煜不能出小區嗎?」
葉芽認真回想葉霖川之前說過的話,好像是沒說過……
仍有些侷促,唯唯諾諾,「那、那……」
「沒事啦,我們就去對麵公園,四捨五那個小公園還算是我們小區的呢。」
公園在馬路對麵,平常錢大嬸就在那裡和老姐妹們跳廣場舞,有時候葉霖川也會在那裡跑步鍛煉,四捨五的確算是他們小區。
猶豫之中,葉芽就被葉子煜領進公園。
十點多的公園依舊熱鬧,有散步的老人,也有推著嬰兒車出來的媽媽,還有於熱期的小。
葉子煜長得濃眉大眼,即使年紀小,也能看出日後的意氣風發。
媽媽們對他還有旁邊的葉芽頻頻側目,葉子煜已經不像原來那樣懼怕視線,抬頭,目不斜視帶著葉芽進涼亭。
「胖子!你看我帶誰來了!!」葉子煜對著前頭一聲吆喝。
葉芽這才注意到涼亭有很多人,都是六七歲的小學生,為首的男孩子又胖又高,比同齡人結實許多。有些不習慣,不由自主躲到葉子煜後,探出半個小腦袋好奇打量著。
葉子煜也沒想到同桌會帶這麼多人過來,眼睛瞪大:「你、你你你你怎麼來這麼多人?!」
胖子是《挑戰不平凡》的忠實,昨天他在企鵝上聯絡胖子,特別說明最後出場被揍的嘉賓是他妹妹,胖子表示「真的嗎?我不信。」,被挑釁的葉子煜一氣之下與之約定涼亭相見,當麵對峙。
但是……
但是沒說帶這麼多人啊!
葉子煜一眼掃去發現都是同班的人,也有隔壁班的,但都不。
他頓時慫了,因為張的心開始狂跳,臉蛋被憋地通紅。
「難不你妹妹見不得人?」胖子說,「葉子煜你臉紅什麼呀,娘們兮兮的。」
「你才娘們,你才見不得人!」葉子煜拉出葉芽,把頭頂小黃帽取下,像展示寶藏般的炫耀,「看,這是我全世界最可最聰明最討人喜歡的妹妹。」
他那全世界最可最聰明最討人喜歡的妹妹乖順站著,痂痕隨意分佈在臉上,看著有些嚇人。
胖子把和電視裡的人對比好久,勉強辨認出份來。
「你妹臉怎麼了?」
「芽芽起水痘了,不過快好啦,不會再傳染人,你們可以放心。」葉子煜害怕妹妹被排斥,急忙加上最後一句。
胖子若有所思,裡嘀咕:「芽芽……水痘……豆芽……菜?」
噗嗤――!
說完自己樂了起來。
葉子煜愣怔,怒在眉梢,生氣大吼:「你才豆芽呢!不準我妹妹豆芽!」
其他小朋友也圍在葉芽跟在指指點點,嘀嘀咕咕,眼神中有好奇也有探究。
胖子上前一步,撐著膝蓋彎腰問:「你真會打快板啊?」
「讓你妹打一個給我們聽聽唄。」
「就是就是,我還沒聽過小孩打快板嗎。」
「……」
一群人慫恿著葉芽上臺表演。
困擾的鼻子皺了皺,不由自主看向旁邊的哥哥。
「表演就表演,芽芽來,讓他們見識見識世麵。」他有備而來,從口袋裡掏出拿出的竹板放到葉芽小手上,推著站到最前頭,催促,「來,芽芽給他們一手。」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著不加掩飾的得意自豪。
再看旁邊孩子們的眼神,也是同樣的期待。
「好吧。」葉芽不忍心打擊葉子煜脆弱的小心靈,站直,呱嗒呱嗒為一群小朋友表演起了竹板。
竹板聲清脆回在小公園裡,音稚,約帶著點天津腔,和電視機裡的表現的如出一轍,看的小朋友們驚呆了眼睛。
「哇!真的會打竹板哎!」
「你妹妹好像相聲演員!!」
「真的真的!好像相聲演員!」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喜歡新鮮事兒,以往在家看的都是畫片,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小的孩子表演這種樂。他們越看越來勁,圍在葉芽跟前,站的站,坐的坐,有的直接蹲在了地上。
一曲結束,葉芽收起快板,看向葉子煜,「哥哥,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他們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葉芽害怕太晚回去阿弟會生氣,然後又打屁。打屁倒好說,更害怕老巫婆發怒。這樣想著,臉上水痘開始,不住揪扯著快板上的紅綢,以此遏製住想要撓臉的**。
「再來一首。」胖子聽得起勁兒,他從口袋裡出皺的一塊錢丟到葉子煜手上的帽子裡,「我給你錢。」
「我也有錢,再讓我們聽一會!」
「就是就是,再聽一會兒!」
其他小朋友跟著起鬨,接二連三往小黃帽裡丟散錢,有一塊的,有五的,大額還有五塊的。
「小朋友可以點歌嗎?」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拄著柺杖巍巍地走過來,把十塊錢丟進帽子,「給爺爺來一首《報菜名》」
葉子煜對著帽子裡接二連三丟過來的錢傻眼,回頭一看,涼亭外麵竟圍了不看熱鬧的觀眾,有人認出了葉芽,高舉著手機不斷拍。
葉子煜預不妙,抓出錢挨個還回去,背上葉芽衝出人群,不顧胖子的吼一路狂奔回家。
人是跑了,視訊卻被好事的路人發布到了網上,開始是說小朋友打快板可;接著有人發出老爺爺往帽子裡丟錢的視訊,且配上淒涼的背景音樂和註釋,大意是小孩子父母雙亡,隻能公園賣藝討生活;隨即有人打臉,指出打快板的孩子是當火的小網紅葉芽,對方匆匆刪除視訊,沒做任何解釋。
然而這事還沒有完。
營銷號將兩個視訊結合重發,文案寫著――[昔日首富負債纍纍,三歲幺街邊賣藝,可悲可嘆。]
文案勁,噱頭也有,營銷號的水軍順勢加上話題,輕輕鬆鬆登上當日熱搜榜,位置挨著葉芽離家出走。
[你是小豬豬:富豪之帶病賣藝,初見這個話題是懵的,進來一看又懵了。]
[小寶貝呀:富豪之帶病賣藝,太可憐了芽芽!我的芽芽怎麼這樣!臉上怎麼那樣了!]
[小心肝:所以之前芽芽離家出走不是為了好玩,是去表演節目賺錢去了??]
[錦橙特別想更新:!!!前麵的你幹嘛給我發刀子!]
[夜雨微微涼: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啊!芽芽想去賺錢給爸爸還債,所以才離家,葉總知道後很生氣就打了芽芽,芽芽現在又生病出來打竹板,想必家裡很苦難了……想想資產查封,又欠債那麼多,葉總還帶那麼多孩子…慘…]
[西瓜的貓:葉氏企業讓葉霖川復職龍城銀行撤銷訴訟,現在想想分明是有人搞葉總,葉氏企業,讓葉總復職!!!]
[路人甲:等等!你們是不是腦補太多了,我覺得就是小朋友單純在玩兒呀!我們都是年人理智一點!不要被營銷號帶節奏!]
[找書太難了:前麵你有沒有同心!你會讓你們家孩子生著病出去打快板嗎?你們家孩子玩還會要錢嗎?你沒心!]
「……」
事在短時間發酵膨脹,等晚上葉霖川有空刷微博時,收穫一票的安和請你堅強,就連心之家都私信發來資訊,說有很多人給芽芽送了禮,週一會快遞過去。
什麼東西?
葉霖川一頭霧水。
他就小半天不在,怎麼就覺世界變了樣。
懷著求知慾,葉霖川點開了艾特他的一條視訊。
視訊做了雪花特效,配了二泉映月,淒淒慘慘中,滿臉水痘剛結痂的小姑娘對著一群人打快板,慢慢吞吞唱著自編的小曲兒:「你們讓我唱,那就唱一唱;說小葉子沒了家……」
二泉映月搭配著快板曲調,竟有種風雨飄搖的寂寥之。
他又看向旁邊收錢的葉子煜,心頭重重一跳。
[守護最好的小綠芽:心疼死了,老母親落淚,葉氏企業,請問你們有什麼資格讓葉總停職?]
[芽芽的媽媽:一想到我兒現在正在肚子,我的心就好痛。]
[芽芽爸爸:我可憐的芽啊,我命苦的芽啊。]
葉霖川又往下翻了翻――
「……葉總請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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