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無所依修麟煬緩步上前，膝蓋彷彿都要到低垂的腦袋，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

的回答，分明在他所料，可莫名的，這般佯裝恭順的態度他格外不痛快！

「想好了？」他聲音冷如冰霜，「今個兒爺心好才問你，日後，可未必有這機會了。」

錯過了今日，若想抬籍，絕不可能！

阿思沒有抬頭，看著麵前那雙白底金的長靴，麵無表，「奴纔多謝爺抬。」

還是拒絕了。

「嗬。」頭頂傳來一聲冷笑，「狗奴才，你要這氣節，當飯吃嗎？」

他將臺階都拿到跟前兒來了，與他示個好，認個錯，這麼難？

阿思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的跪著，不吵不鬧，恭順非常，沒了從前那囂張跋扈，死不認輸的勁兒。

修麟煬低頭看著烏黑的頭頂，背後的雙拳早已凝了力。

恨不得就這麼一掌拍下去，從此這世上了一個養不的狗奴才，再無人敢忤逆他！

可，終究還是沒捨得。

拂袖而去，隻丟下了一句話，「明日起，去婉清的院子裡伺候著。」

既然這般想做奴才，那就讓好好的做個夠！

「是。」恭順的聲音清清淡淡。

最先不了的，是夜香佬。

起，三兩步行至阿思麵前，食指恨不得去點阿思的腦袋，「你這丫頭，你這丫頭，你是要氣死我不！」

阿思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無辜的看著夜香佬，「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王爺今個兒前來，擺明瞭是想給自己個臺階下，你說你怎麼了？」抬籍這般好事兒都能拒絕了，寧可在這兒刷恭桶？

是跟恭桶刷出了還是怎麼著？

相比夜香佬的激，阿思依舊很淡定，「我這還不是為了你？我一走，日後誰陪你聊天？」

「我可不要你陪！」夜香佬被阿思的不識抬舉給氣壞了，轉推了車就走，臨了還罵罵咧咧的，「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

看著夜香佬的背影，阿思忍不住搖頭輕笑。

後悔？

嗬，從不後悔。

第二日，阿思果真到了蕭婉清的院子裡報到。

蕭婉清雖是難產，可這段時日以來吃喝都未落下，人蔘燕窩的自是不差，如今孩子還未足月，的臉已是極為紅潤。

見到阿思，蕭婉清下意識的皺眉，瞥了眼在一旁用早膳的修麟煬，甚是不悅的問道，「煬哥哥，你這是何意？」

將那狗奴才安排到的院子來，是想氣死不？

修麟煬淡淡瞥了眼阿思，「這奴才手了得，留在於青旁照顧著，你我能省心不。」

修於青，就是淮南王府的小世子。

蕭婉清急了，「讓照顧於青？」

修麟煬轉頭沖著蕭婉清溫一笑，「放心，不敢來。」

葉家兄妹的命還握在他的手裡。

蕭婉清皺了眉。

自然是相信修麟煬的，可事關於青，又不敢放心。

見狀，修麟煬便朝著阿思喚了一聲，「過來。」

阿思垂眸上前，「爺有何吩咐？」

「本王命你照看小世子，若小世子有任何差池，你該當如何？」

「願以命相抵。」

聲音輕，仿若不是從口中說出的話。

修麟煬微微抬眸，自眼角打量著眼前的人。

昨個兒夜裡月不大好，跪在地上又一直低著頭，令他沒能瞧清楚的模樣。

算起來，也是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沒見了，這奴才似乎是瘦了，臉型變得尖了些，左臉頰上約還有幾道淤青的痕跡。

這是那日被蕭婉清的丫鬟掌摑的？

都這麼久了，竟還有痕跡？

看來香兒那丫頭的確是下了勁兒的，可既然如此，這狗奴才又是如何忍下來的？

照的狗脾氣，該是將香兒層皮纔是。

到底，是怎麼了？

修麟煬有些弄不明白了，就聽一旁的蕭婉清道，「煬哥哥，我不信這奴才，你給我換一個！」

修麟煬方纔回了神來，「孤星城已然知道你的下落，隨時都會來搶於青。」

一句話，便是令蕭婉清大驚，「搶於青？不行！於青是我冒死生下來的，他憑什麼搶！」說著就哭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才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緣故，蕭婉清的緒似乎特別容易激。

修麟煬起，行至蕭婉清旁，將攬懷中，「不必憂心，本王若得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可若是本王不在，於青會不會被搶走，就得看那狗奴才的。」

聞言，蕭婉清哭泣的聲音小了些，越過修麟煬的懷抱看向仍舊站在遠的阿思，雖是一副恭順的模樣，可，就是信不過！

修麟煬也看向阿思，隻覺得這狗奴才如此恭敬的模樣，真是礙眼！

「還不退下？」

「是。」阿思應聲，往後退了三步方纔轉出了屋子去。

像極了府裡頭其他的那些奴才！

阿思上輩子，並未照顧過嬰兒。

所以修麟煬給這個任務的時候，其實覺得艱巨的。

好在，發現另有媽照顧這小世子的起居，隻需要在一旁打打下手就好了。

幾日下來，倒也能偶爾幫著換個尿布希麼的。

但蕭婉清不信任，吩咐了手底下的人不許讓阿思與小世子有過多的接。

如此，阿思倒是樂得清閑了。

可蕭婉清並不願阿思過上這般逍遙的日子，三不五時的便會將藉故將阿思責罵一番。

以為隻要這般無理取鬧的激怒了阿思，修麟煬就會明白阿思並不適合留在於青的邊。

可偏偏，這狗奴才什麼都著！

任打任罰，與旁的奴才無異！

是夜，修麟煬站在清風閣的頂樓，放眼去，能清楚的瞧見蕭婉清的院子。

就見那狗奴才正跪在地上，空曠的院子裡頭，隻有一個人。

又被罰了？

看著那抹影，修麟煬的心口莫名揪痛。

「束風，怎麼了？」

終於，他問出了這些時日以來心中一直想問的。

不該是這樣的，被罰了，被打了，就該起反抗纔是。

束風立於修麟煬後，視線落在那抹小小的影上，心口不比修麟煬舒服多。

想了想，道，「約莫，是知道自己無所依吧。」

話一出口，才驚覺心口痛。

修麟煬回眸看來，「何意？」

「爺一直都沒瞧出來嗎？」束風沉眉，神冷峻，「阿思之所以那般囂張，敢闖蕭姑孃的院子，敢當著爺的麵要人，都是因為爺你曾經許諾過，會慣著。」

那是他親口許諾的。

縱使與修麟煬撕破了臉，可當日闖蕭婉清院子時，阿思的潛意識中也是覺著，修麟煬最終都還是會幫的吧？

別說是阿思了，就連暗影也是那般想的，否則也不會假意認輸，輕易就被阿思打了進去。

可，結果呢？

他點了的，認清自個兒的份，還讓蕭婉清手底下的那個丫鬟打了。

等同於是將心底對他僅有的期盼給搶奪了過來，踩在腳底下，最後撕了碎片。

如今的阿思，不過是認清了自個兒的份，知道在這王府裡無人可靠，無人可依，所以才會這般著的吧。

總比再被人掌摑十幾掌，要好太多了。

修麟煬似乎是懂了。

心口的揪痛不知何時被放大了開來，就連呼吸都了。

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個兒沒錯，他道，「本王，隻要服個。」

為此，他甚至親自端了臺階去找。

隻要服個，點個頭，錯不錯的他都不強求認下。

可，偏是寧可做個奴才，寧可日日都被蕭婉清責罰，都不肯來他麵前示個好！

束風在後嘆息了一聲，「爺不覺著，阿思的脾氣，像您嗎？」

倔強，不服輸，就算是真的錯了，也打死不認。

就如同要立於青為世子的事兒，他寧可日日都進宮去被皇上訓斥一通，也絕不承認此事的確不妥，氣得皇上在床上躺了一日，最終都還是拗不過他，頒了旨。

「隻是，阿思運氣不好，沒有遇到一個像皇上這般寵著您的人去寵著罷了。」

末了，束風又加了一句，說完這話便又了黑夜。

「你是說本王待不好嗎！」憤怒的轉，可後哪還有束風的影子。

無人應他，便隻能他自己給自己答案。

看著遠那仍舊跪著的影，修麟煬眉心的擰了起來。

那句「無所依」，他整個心都泛著酸。

終於，他一躍而起，落在了阿思的麵前。

當那雙白底金的長靴出現時，阿思猛的一愣，抬頭看向修麟煬，眼眸中染著驚訝，疑，還有……欣喜？

修麟煬不敢確定，因為又飛快的低下了頭去，將所有的神都藏在了那一頭烏黑的青之下。

「起吧。」他輕聲開口。

阿思恭順的應了聲是，而後起。

卻也不知是不是跪的太久，忽然一個踉蹌，幸得修麟煬眼疾手快了一把，可握住藏在袖下的手臂之後修麟煬才發覺，比他想象的還要瘦。

那手臂在他手中，彷如隻要他稍一用力就會斷了似得。

他分明還記得，抱懷時的覺甚好，眼下怎會瘦這樣？

「府裡沒你一口吃的嗎？」

聲音冷，也不知染了多怒意。

阿思微微一愣，方纔反應過來他的言下之意，忙後退了一步，將手臂自他的手中收了回來，「王爺前些日子罰了奴纔不許吃飯。」

這下，到修麟煬愣住了。